扶楹眉頭緊鎖,突然伸手,纖細的手指精準捏住小傢伙的後頸,把它拎到眼前。

這小東西不躲不閃,黑曜石般的眼睛撞進她的眼睛裡,波瀾不驚,好像並不在意她要做什麼,這情緒穩定的佛系性格,若是尋常時候,她還挺喜歡的,養著玩不是不行。

不過,這傢伙身上的問題太多,她自然不會拿它當普通寵物對待。

興許,它的每一根絨毛,都浸染著能屠滅整個獸人大陸的劇毒。

扶楹眉梢微挑,指尖忽然一勾,輕巧地撩開了雪貂的尾巴。

這一個舉動,令原本氣定神閒的小傢伙瞬間僵成了一根棍子,黑豆大的眼睛都微微縮了一下。

扶楹漫不經心掃了一眼,淡淡說了句:“哦,原來是雄性啊。”

小傢伙依舊沒有掙扎,宛如死了一般,吊在扶楹指尖,唯有微微發顫的尾巴尖,洩露出幾分野獸不該有的情緒。

扶楹眼底閃過一縷晦暗,寒光驟現!

她手腕猛地一揚,將乖巧的雪貂拋到半空中,還未落下,她纖細的指尖已經迸射出數十道凌厲的光刃,寒芒交織,將半空中小小一團圍住,殺氣凜然,沒有絲毫手軟。

怕一下殺不死,她還使了不少法器,借其威力,欲徹底滅殺這古怪的小東西。

她向來不是心慈手軟之人,雪貂擺明了不想放過她這個壓制毒霧的工具人,她任務尚未完成,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但帶著它出去,顯然也不是什麼理智的法子。

與其帶著這個禍害離開,給獸人大陸帶來隱患,不如殺了。

最重要的是,她想驗證一件事。

五顏六色的靈氣在半空中,對著小小一團白影狂轟濫炸。

雪貂竟也沒有逃竄,始終懸於半空中,任由狂暴的靈氣洪流將它吞沒。

“轟隆隆——”

令人牙酸的靈力震盪中,雪貂忽然舒展身軀,那些足以移山平海的凌厲攻勢落在它身上,轟然炸開,細碎的靈光宛如一場春雨,紛紛揚揚落下。

小傢伙仰起頭,將逸散的靈光盡數吸納。

它似乎很愉悅,豆大的眼睛裡罕見地閃過一縷光。

扶楹收回手,看著沐浴在靈光中的雪貂,沉默了。

自從來了獸人大陸,她一直無往不利,幾乎沒有碰到過對手,不曾想,一次尋藥的經歷,竟遇到了這種怪物,她的一切手段對它來說,都像是大補之物。

她對付不了這小東西,更阻止不了它跟著她。

第一次,有了些無能為力之感。

扶楹凝視了雪貂片刻,忽然轉身往石窟外走去。

雪貂在吸收完周圍逸散的靈氣後,轉頭看向扶楹的背影,須臾,又化作一道雪色殘影,閃電般掠上扶楹的肩頭,它絨毛上還有未散盡的靈光。

小傢伙蜷成一團,安安靜靜。

扶楹視若無睹,在行至門洞時,睫毛幾不可察顫了一下,下一瞬,她已經毫不遲疑踏出了毒霧湧動的石窟,空氣裡裹挾著新雨後的草木清香。

扶楹望著遠處的綠水青山,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在腥濁晦暗的毒霧裡待久了,突然看到外界的世界,還有些不習慣。

扶楹側眸,若有所思地望向肩頭,雪貂依舊靜靜盤臥著。

她眯起眼,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大陣的金色光膜。

“嗡——”

光幕上,金色符文流轉,貨真價實的封印淨化大陣,耗費了無數極品靈石而凝成,除了佈陣者,任何人都不可能來去自如的大陣,卻對雪貂毫無反應。

扶楹眼底泛起波瀾。

這大陣專克邪祟,若雪貂真是毒源,它在離開大陣時,必然會被大陣絞殺。

可它沒有。

這小傢伙其實是守護獸,而非毒源?

扶楹剛欲再問問這裝傻充愣的雪貂,突然被一道身影撞地踉蹌了一下,緊接著,溫熱的身軀將她整個人攏入懷中,修長的手臂輕輕環著她。

扶楹眉尖一蹙,指尖剛觸及他的手臂,卻察覺到他在顫抖。

“你沒事……”鬱離顫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失而復得的慶幸。

她抿了下唇,輕嘆一聲:“為什麼不走?”

鬱離並非尋常獸人,他是金雕部落的首領,長久離族必然會影響統治根基。

她知道獸人大陸雄性對雌性的喜歡多是從一而終,用情至深,可她與鬱離之間並沒有刻骨銘心的經歷,自然不會自戀到覺得鬱離非她不可。

男人嘛,很多時候,話說得好聽,但真到了抉擇時刻,跑的比誰都快。

扶楹思緒還未落定,忽覺脖頸被溫熱的液體灼燙。

她微微一怔,鬱離金髮掃過她的頰側,帶著微顫的觸感。

他聲音很低,沙啞得厲害:“不管你能不能出來,我都會在這裡等。”

鬱離頓了頓,喉結滾動,聲音像是胸腔深處碾出來的:“一直等。”

扶楹眉梢一挑,輕輕推開鬱離的手臂,轉身面向他。

當鬱離消瘦的臉頰落入眼簾,扶楹又愣了一下。

半個月不見,鬱離憔悴了許多,原本輪廓分明的臉頰凹陷下去,眼下浮著濃重的青影,金髮黯淡,修長的身軀都單薄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

他那雙慣常冷冽的金眸,此刻像是融化了一半,泛著紅。

任誰都能看出,這段時間他過得不好,很不好。

扶楹靜靜看了鬱離片刻。

三千小世界,男主起初都很渣,雖說經過攻略,有浪子回頭的,卻也不乏一路渣到底的,各種男人她已司空見慣,唯獨對待這種一根筋的,有點頭疼。

鬱離鎏金的眼瞳一眨不眨地望著她,捨不得挪開一點。

就在這凝滯的瞬間,他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扶楹頰側的一縷白影。

他視線稍稍偏移,就對上了雪貂漆黑如墨的圓眼,鬱離面色一變,指節不自覺收緊了幾分:“這是……你從裡面帶出來的?”

扶楹眉梢一挑,漫不經心道:“是啊,趕都趕不走的小東西,倒是和你挺像的。”

鬱離卻全然沒有玩笑的心思,他目光沉沉看向雪貂,突然伸手,欲要把它拎起來,讓它遠離扶楹,可溫順了一路的雪貂,竟靈巧地避開了鬱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