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那就等你八星紋了,再說。”癩十八掏了掏耳朵,清俊的臉上滿是譏誚。

“夠了!”扶楹手撩開巖壁上垂下來的藤蔓,看著黑漆漆的門洞,忽而轉身,看向爭鋒相對的兩人,蹙著眉,滿臉不耐道:“都安靜一點,真的太吵了。”

癩十八斜了鬱離一眼,臉上突然綻開三月春溪般的笑容。

他湊近了些,輕聲問道:“雌性,先前我聽你說,要尋什麼草藥?這溪澗十八川,我都去過,不如你說說,你想找的草藥是什麼模樣,興許我能幫上忙?”

說話間,他眼珠子一轉,清俊的臉上滿是柔和的笑意。

既然強搶不來,那就示弱,當初弱小時,他也曾憑藉這樣的本事活下來。

扶楹半眯起眼,打量著癩十八。

他眉眼低垂,雙眸在看向她時,透出罕見的專注,似乎眼裡除了她,再沒有旁人,要是不變成癩蛤蟆的獸形,這副皮相倒確實有幾分蠱惑人心的本事。

“怎麼樣?”癩十八察覺到扶楹的目光,勾了勾唇,不動聲色又逼近了半步。

鬱離冷冷盯著癩十八,眼神若是能殺人,後者已經死了千八百回了。

扶楹收回視線,乾脆利落地開口道:“我要找的藥,常生於陰暗潮溼之地,一種,獨葉無花,一種,獨花無葉,這兩種草藥通常相伴而生,相輔相成。”

最後要尋的這兩味藥,十分特別,名喚“花葉雙生”,一者蘊藏劇毒,一者蘊含生機,兩者相融,會催生出巨大的能量,而這能量,恰好能助鶩重新生出翼骨。

鬱離身形微動,不著痕跡擋在癩十八與扶楹之間,沉吟道:“真有這種草藥?”

扶楹挑起半邊秀眉,尚未出聲,癩十八已經從鬱離肩後探出半張臉。

他眼底浮著一層晦暗不明的光,聲音卻很平靜:“還真是巧了,我見過你說的這種草藥,只是,我能不能問一句,雌性,這草藥到底有什麼用?”

鬱離倏然轉身,金髮在半空蕩出一道凌厲的弧光。

他盯著神色謹慎的癩十八,聲音沉了下去:“你真的知道這草藥?”

癩十八連眼風都懶得掃向鬱離,只專注地望著扶楹。

鬱離鎏金的瞳孔驟然收縮,眼神鋒利,冷嗤中帶著一股銳意:“胡說八道,你不可能知道,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為了欺騙雌性!”

“欺騙?”癩十八終於施捨般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過是嫉妒我,覺得我能幫上雌性,自己卻毫無用處罷了,廢物一個,難怪雌性瞧不上你,不與你結契。”

鬱離俊朗的臉上佈滿陰霾,滿身殺氣,垂在身側的手捏成拳,咯吱作響。

扶楹斜了癩十八一眼,眉間輕蹙,語氣清冷道:“你用強在先,鬱離防備你是理所當然。我與他結契與否,和你更是毫無干係。你若是知道草藥所在,那就直說,我自會承情,若是不知道,只是在這裡與我吹噓,呵呵,那我就送你去見獸神。”

說到最後一句,扶楹面上含笑,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甚至帶著淡淡的戾氣。

她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對幾個獸夫多有忍讓,那是有目的的,對旁人,可就沒那麼多耐心了,這蛤蟆,若是說不出幾句有用的,在這裡浪費她的時間,那就弄死。

原本放他一馬,已是體恤獸人大陸高階獸人凋零,他卻非要湊上來。

癩十八臉上笑容凝固,剛欲調笑幾句,卻在對上扶楹冷淡的眉眼時,身軀緊繃,心口驟然一涼,他知道,這雌性說的是真的,她是真的動了殺心。

癩十八腮幫子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給自己一拳,他可真是色迷心竅,明明都已經脫身了,可偏偏惦記著這個雌性,居然又傻乎乎送上門來了!

他這個流浪獸人,多年來刀尖上舔血,趨利避害,從不招惹自己覺得危險的東西,這一次,他同樣察覺到了危機,可看著她守護一個半死的雄性,胸腔裡就像是塞了一把火,灼得他理智全無,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眼看著雌性要進入巖壁洞窟,他腦子一熱就竄了出來。

此刻,隨著雌性威脅的話,癩十八才驚覺自己幹了件多麼愚蠢的事。

鬱離側首望向扶楹,目光掃過她冷凝如霜的眉眼,薄唇微抿,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扶楹半斂著眸子,盯著渾身僵硬的癩十八:“沒什麼說的了?那……”

她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劃,寒氣纏繞而上,轉瞬,一支鋒利的寒冰箭矢緩緩凝聚,箭尾微微震顫,周圍潮溼的空氣似乎都在這一支箭矢下被凍結,有細碎冰晶簌簌墜落。

癩十八雖是毒屬性獸人,可畢竟是水陸兩棲的體質,對空氣中的溼氣感知敏銳,那股子刺骨的寒意凍得他幾乎犯困,他忙道:“停!快停下!雌性,祖宗!我真知道你說的這種藥!”

扶楹紅唇微微翹起,纖細的指尖在寒冰箭矢上輕輕一彈。

癩十八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心裡更後悔了,

他暗暗收斂了心思,嘆了口氣,抬眸看向扶楹面前的天然門洞,眼神複雜。

須臾,壓低聲音道:“你說的這個草藥,就在裡面。但我勸你一句,如果只是為了找藥,最好還是別進去,裡面很危險,我曾進去過兩回……”

說著,癩十八身軀突然緊繃,像是回憶起了可怕的東西。

他語氣凝重,頗有些肅然:“裡面的毒霧很兇,不知道怎麼形成的,我每次想深入,都被毒氣生生逼退,若我不是毒屬性,骨頭都要化在裡面了。”

巖壁石窟躥出的風打著旋兒,輕輕浮動扶楹的長髮。

癩十八偷偷瞧她,卻發現她連睫毛都沒顫抖一下,不由唏噓。

鬱離聽著,臉色漸漸發青,指節也不自覺攥緊。

他側首看向扶楹,喉結滾動了幾下,欲言又止,卻終究沒發出聲音。

進去,怕是有去無回,可若是不進去,鶩怎麼辦?

他閉了閉眼,想到黑鱷沼澤幾個雄性,心裡很清楚,若是扶楹折在這裡,別說鶩這個星紋破碎的獸人必死無疑,剩下的幾個,誰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