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昏暗的燈光和淡淡的月光來看,這人是個身材窈窕的女子,只是看不清她的臉,但一般身材窈窕的女子,在男人的想象中,都有一張美麗的面龐。

這女子冷哼一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姐姐?難道你覺得我比你年紀大?”

張常歡笑道:“女孩子不是一般都喜歡別人叫她姐姐嗎?你若是不喜歡,我叫你妹妹也行。”

這女子怒道:“少跟我攀親攀故的,我問你,你是不是搶了振遠鏢局的鏢?”

張常歡點了點頭。

這女子說道:“我看你也只是一個小孩子,我就當你不懂事,你把搶的東西還給我,我就放過你。”

張常歡搖了搖頭。

這女子怒道:“別以為你剛剛打敗了‘一拳開山’,你就尾巴翹上天了,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張常歡點頭說道:“嗯,這一點我知道的比你清楚。”

這女子不說話了,她忽然發現眼前這個少年跟你說話笑眯眯的,看著很客氣,但回起話來,能把人給噎死。而且對方總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態度,根本不會因為你的情緒而改變。

“你這樣說話是跟誰學的?”她忽然問道。

“說話嗎?這還用學?這就跟一個人吃飯喝水睡覺一樣,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張常歡說道。

“不跟你扯了,我是振遠鏢局的呂青青,你打傷的那個人是我哥哥,你快把東西交還給我!”這女子沉聲說道。

張常歡笑道:“我憑本事搶的東西,憑什麼要還給你?你若是有本事,直接搶過去便罷了!”

呂青青“嗖”的一聲從腰間解下長鞭,“啪”的一下甩向張常歡的咽喉。

張常歡身形一閃,躲過了這一鞭,然後說道:“好俊的鞭法,我娘說用鞭子的女孩子,一般脾氣都不太好,你比較適合我叔叔,我叔叔就喜歡潑辣的女孩子。”

呂青青聞言更怒,手腕一抖,長鞭突然變得筆直如棍,鞭梢如尖刺,刺向了張常歡的胸口。

張常歡笑道:“你若是來得早,估計已經見過我叔叔了,他其實並不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他只比我大四歲。

剛才我還叫你姐姐,其實是叫錯了。”

他伸手在胸口前畫了一個圓圈,正好將呂青青的長鞭鞭梢圈住,對方筆直如尖刺的長鞭突然像是一條毒蛇被塞到了袋子裡面,暈變得頭轉向,然後糾纏在了一起。

呂青青叫長鞭打結,當即放下長鞭,從腰間又解下一把短劍,揉身而上,刺向張常歡。

張常歡凝指成爪,突然抓向呂青青的咽喉,這一招凌厲迅捷,呂青青大吃一驚,急忙挺劍刺向張常歡的手腕,張常歡突然變招,伸手抓向呂青青的手腕。

呂青青變招不及,被張常歡一把抓住了手腕,接著虎口一鬆,短劍掉在了地上。

她面色一變,心如死灰,卻見張常歡身形一閃,退到了遠處,然後對她說道:“嗯,剛剛多有得罪,還望嬸嬸見諒!”

她不由得怒道:“誰要當你嬸嬸?!休的胡言亂語。”

張常歡問道:“你可否婚配了?”

呂青青怒道:“沒有,你待要怎樣?”

張常歡笑道:“不行,我得趕快告訴我叔叔,免得被別人搶了先。”

他身形一閃,也消失在黑暗中了。

呂青青望著他消失的身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對方的武功高得離譜,她可是有些冒失了。

……

第二天下午,在揚州城內的一家衣服鋪子,張常歡正在挑選衣服,他現在有了不少錢,正好可以換一身新衣服了。

他們一家都不怎麼儲蓄,有錢了便多花些,沒錢了也可以儉省。他從小到大耳濡目染,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不由得感嘆道:“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怎麼又是你?”一個驚訝又帶著一絲驚喜的聲音從店鋪門口傳來。

張常歡透過店裡的菱花銅鏡,看見身後映出一張瑩白如玉的臉龐,額間垂著細碎的金絲流蘇,將遠山黛眉襯得愈發清雋。她髮間簪入一枚羊脂玉步搖,冰透的玉髓在晨光中流轉著朦朧光暈,與鴉青色的雲鬟相映生輝。

她穿著一襲藕荷色百褶如意裙,腰間碧玉正發出清越的聲響,如同簷角風鈴在暮春細雨裡搖晃,日光透過茜紗窗欞漫進來,為她的側臉勾了道金邊,連睫毛都成了半透明的蟬翼。

這女子正是昨天他遇見的那個千金小姐,她旁邊還有一個古靈精怪的丫鬟,正是小紅。

“嗯,我們真是有緣,總是能碰見。”張常歡笑道。

“昨天你話裡有話,是不是在說我們眼睛大而無當?”這小姐突然開口問道。

張常歡笑道:“女人的感覺一般都很準,你覺得有的時候,一般來說事實就是這樣。”

這小姐聞言問道:“你很瞭解女人?”

張常歡問道:“我們要一直這樣站著說話嗎?”

這小姐一笑,然後指了指外面一個茶樓,丫鬟小紅急忙說道:“小姐,你不買衣服了?”

這小姐不答話,徑直往外走了,小紅只好跟著她一起走。

她忽閃著睫毛打量著張常歡,圓潤鼻尖沾著晨霧凝成的水珠。鵝黃衫子領口繡著歪歪扭扭的蝶,倒像是撲稜著要往鬢邊那簇野山茶上落,左頰梨渦忽隱忽現的,顯得十分可愛。

張常歡忽然轉頭對她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小紅驚呆了,沒想到這個少年一上來就問她這麼私密炸裂的問題。

她看了一眼小姐,然後板著臉說道:“我是一個丫頭,是賣給小姐的,小姐一天不出嫁,我便永遠都是小姐的人。小姐若是嫁了人,我說不定還可以跟著小姐過去,也算是享福了。”

那小姐也皺著眉,不知道張常歡為什麼要問自己的丫鬟這樣的問題?難道他看上了自己的丫鬟?

卻聽見張常歡笑道:“不要誤會,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他心裡卻在想著,弟弟張常笑雖然叫“常笑”,卻不經常笑,性格沉悶,不苟言笑,這小紅機靈古怪的,也長得不醜,說不定很適合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