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整個雲壁寨像炸鍋般亂了起來。

寨主韓豹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自己的屋中,脖子上有兩個血窟窿,顯然是被什麼利器刺穿的,而他所有的金銀財寶都不見了。

寨門站崗的匪徒說,沒有任何外人進來過,那一定就是山寨內部人乾的。

“查,一定要將殺害寨主的內奸找出來,千刀萬剮他,否則,下一個還不知輪到誰,雲壁寨將再無寧日!”

就在眾匪徒嚷嚷著查詢內奸時,有人說道:

“韓寨主被殺,怎麼不見他最信任的麻六露面?平時他可是時刻不離寨主左右的。”

人們這才發現,始終沒有看到麻六的人影。開始還以為他酒醉未醒,或是下山逛窯子去了。

後來到他的住處去找,卻發現房門大開,裡面早沒了麻六的影子,在屋內地面上,還意外地發現了韓寨主平時總戴在手上的那枚玉扳指。

問把守寨門的匪徒,說麻六並沒有從寨門出去下山。

“難道是麻六殺了韓寨主,洗劫了所有財寶,從後山逃出了山寨?韓豹可是他的結拜大哥啊。”

為了找到麻六的下落,弄清事實真相,眾土匪全都行動了起來。可找遍了山寨每一個角落,根本沒有麻六的影子。

副寨主劉魁將所有的匪徒都集中在了山寨的空地上,就連睡在馬棚的馬奴和魏老爹也被叫了來。

劉魁是雲壁寨僅次於韓豹的人物,一年前老寨主死時,與韓豹競爭寨主落敗,兩人從此有了嫌隙,是面和心不和。

現在韓豹被殺,獲利者首當副寨主劉魁,眾匪徒嘴上不說,可心裡都覺著這個劉魁的嫌疑最大,特別是韓豹的那些以陳通為首的親信兄弟們,看劉魁時,眼裡都噴射著怒火。

劉魁自己也是壓力山大。他意識到,如果找不到殺韓豹的兇手,不能將此事弄個明明白白,別說是接任寨主之位了,韓豹那些親信兄弟們,極可能認定是自己下手殺了韓豹,一場火拼在所難免,搞不好還會丟了性命。

韓豹已死,不能復生。現在麻六又不見蹤影,在他屋裡還發現了那個玉扳指,種種疑團,都集中在了麻六這個韓豹最為信任的人身上。而麻六不僅是韓豹的親信兄弟,與陳通等韓系人馬的關係也極好。

在這種情況下,對劉魁而言,最好的選擇就是,不管韓豹是誰殺的,全推到麻六身上即可。

而且,麻六的嫌疑也最大,只要咬定是他殺了韓豹,陳通作為麻六的好兄弟,自然也就沒臉和自己爭搶寨主之位了。

至於抓到麻六,為韓豹報仇嘛,哼哼。以後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自己能平平穩穩地坐上寨主寶座就是完滿結局。

所以,在查詢兇手一事上,劉魁顯得最著急,也最為賣力。

他躍上一塊巨石,面對眾匪徒,滿腔悲憤,義憤填膺地大聲說道:

“昨晚寨主遇害,而且多日來沒有外人進到過山寨,那必是內部人所為。

現在整個山寨,只有麻六無緣無故地逃跑了。他是寨主最為親近的人,也只有他有機會,在韓寨主毫無戒備的情況下,出手刺殺。

更為重要的是,在他屋裡還發現了寨主那枚總是不離手的玉扳指。

所以,定是麻六見財起意,殺了自己的結拜大哥—韓豹、韓寨主。

我們一定要把麻六找出來,為韓寨主報仇!誰說出了他的下落,賞銀十兩,如果隱瞞不報,與其同罪。”

眾人紛紛點頭,覺得劉魁說得極有道理!

做山匪的大都沒有文化,思維簡單,現在寨主遇害,麻六失蹤,還有物證,不是麻六還能會是誰。

可問遍了眾山匪,竟然沒一人知道麻六跑到哪兒去了。

“陳通!”

劉魁大喝一聲,“你們平日裡與麻六關係最好,昨日你們可有見面呀?”

陳通真是有口難言,他何嘗不想查詢抓住真兇,以此樹立自己的威信,也好爭奪這寨主之位。可現在劉魁將兇手鎖定在自己的好兄弟麻六身上,這可如何是好。

陳通內心雖不大相信麻六會刺殺自己的大哥,可現在他不見了蹤影,還…還有那枚玉扳指,不信也得信了。

陳通只得趕忙撇清自己跟麻六的關係:

“副寨主說笑了,我們和麻六那廝的關係,也就那樣。昨天晚上是他硬拖著我們喝了一頓酒,我們也只是嘴饞,哪知道他會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簡直是吾輩之恥!我們怎會與他為伍!”

其餘幾個和麻六要好的人,也是瘋狂點頭,可勁兒地撇清關係:

“是啊...是啊,我們跟麻六也就那麼回事兒。昨天喝完酒,他就獨自回自己住處了,我們平常往來也不多的。”

人人都怕自己嘴慢了,被劉魁等人說成是麻六的同夥和從犯,藉此機會一併砍了,畢竟大家平日裡不是一個派系的,關係可不咋地。

劉魁想了想,似乎確實沒什麼過硬的理由,坐實陳通等人的罪名,而且對方人多,逼得太急了,極可能翻臉。

只能是藉此機會,先坐上寨主之位,以後再想別的辦法,除掉這幾個異己分子了。

便裝模做樣地點點頭,說道:

“嗯,事情很明瞭,麻六故意叫上你們幾個喝酒,想要給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同時讓你們喝得暈暈乎乎,疏於防範和戒備。

然後他趁著夜色摸進寨主屋裡,將寨主殺害!好深的心計,好高明的手段!如此處心積慮,寨主生前可是待他不薄啊!”

劉魁說得興起,抽出腰間的斧頭,高舉揮動著:

“此等惡賊,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寨主將他視為兄弟,他卻如此回報寨主,你們說!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臺下的小馬奴,繃著嘴角,生怕自己笑出了聲,一夥山賊匪寇,還嚷嚷著王法和天理,這真他媽的是小刀扎屁股,開眼了。

“沒有!”眾匪徒應和著。

“抓住麻六!為寨主報仇!”劉魁大聲喝道。

“對!抓住麻六,為寨主報仇!”

“我們都聽劉寨主的......。”

下面的人群情激憤,揮舞著手臂和手中的兵刃,響應著劉魁的號召,有人已開始直呼其為“寨主”了。

劉魁見大家被帶進了設計好的節奏,自己顯然已是一呼百應,掌控全域性的唯一人選。

那坐上寨主寶座就是手拿把掐,鐵板釘釘的事兒了。

可就在他沉浸在狂喜之際,忽然,一個嘍囉急匆匆跑來,驚聲喊道:

“發...發現了麻...麻六的屍體!”

“什麼!?”

臺下的馬奴心裡一驚,自己雖然體弱,挖不了太深的坑,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被發現啊!

山寨的一角,圍著許多人,還沒靠到近前,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

劉魁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扒拉開圍觀的匪徒。

一具血淋淋的屍首半露出地面,一隻胳膊沒有了,露出地面的上半身,也有不少缺失,但腦袋和麵部基本完整,可以辨認出,這人正是麻六。

“你們怎麼發現的?這又是怎麼回事?”

劉魁只看了一眼,便後退了幾步,面露驚悚和不解,指著地上的死屍問道。

“應該是埋在地下的,被兩隻野狗刨了出來,就...就被撕咬成這個樣子了,我們發現時,野狗還叼走了一隻胳......”

那匪徒沒把話說完,就忍不住彎腰嘔吐了起來。

小馬奴面無表情地站在人群的最後方,兀自思索,當時自己只想著防止被人發現,將麻六的屍體埋在了地下,沒想到這野狗鼻子真靈,被嗅到了,還刨了出來。

不過……。

就算麻六的屍首被找到,似乎也查不到自己身上,除非……

小馬奴輕輕搖著頭,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會有什麼紕漏。

就在劉魁剛要命人將死屍弄走,以免眾人噁心嘔吐,引發混亂時。

他突然察覺出,現場的氣氛有點不對。他四下看了看,所有人或明或暗地都望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質疑,似乎都在等待著自己開口說話,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特別是以陳通為首的韓豹嫡系,人人臉色陰冷,盯著劉魁,個個面色不善。

劉魁剛剛可是把一口大鍋甩在麻六身上,連帶著他們也不得不與麻六撇清關係。

可現在麻六也死了,屍體就在這裡,那劉魁剛剛的舉動可就耐人尋味了。

此時,劉魁已意識到,此事要是處置不當,極可能會引起韓豹那些兄弟們的懷疑,甚至是火拼,這可如何是好。

還沒等劉魁琢磨出如何應對這一局面,陳通冷冷的聲音就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劉副寨主,你剛剛可是一口咬定韓寨主是麻六兄弟殺的,還說麻六殺人劫財後逃出了山寨。可現在麻六卻死在了這裡,他又是誰殺的?

莫不是你急著上位,擱這兒栽贓嫁禍?怎麼著也得當著大家的面,給個說法吧。”

陳通說著,向身側的眾兄弟掃了一眼。

“對!你必須給個說法。麻六哥和韓寨主親如手足!也是我們的至交親朋!他怎麼可能殺寨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