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夜寒帶著二人一口氣奔回風鈴塔。

祈清音剛踏入塔門,便猛地停下,雙手合指,靈石一碎,【塵光不染】的光鏈就悄然斷落。

這一刻,那令人心驚的靈石流逝終於停止了。

安若令沒歇,立刻從袖中抽出三卷靈簡,右手中指沾息如筆,在空中勾線如織,一道道引紋飛快重構。

他的指尖靈息如絲,穩、準、密,每一道都像是在與某個沉眠千年的陣靈對話。

許夜寒立於塔前高窗,身形筆直,眼神如刃,望穿屍霧,看向遠方歸光塔。

他陡然運息,聲音如鍾,震徹塔群:

“歸光塔,鎮魂塔——!”

高塔遠處,人影齊動。

歸光塔頂,墨璃倚在欄邊,冷眼相望。

鎮魂塔上,安若歌與花如意探出身來,皆神色一凝。

“我已尋得表陣陣心。”安若令平靜開口,嗓音不高,卻如靈流灌耳,精準落入兩座高塔眾人耳中。

“可引動陣法,但僅限表層,覆蓋千丈之內。”

“持續時長——看我們手頭還有多少靈石。”

歸光塔那邊,墨璃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冷意:

“你是說……能解?”

安若令抬眸,眼神清冷,語氣更淡:

“不能解全陣,只能撬開一道縫。”

“但這一縫——能在一息間清空城內屍潮。”

話音落地,塔下所有弟子臉色驟變。

鎮魂塔上傳來花如意的聲音

“你能確定?”

“能。”安若令低頭,攤開靈簡,層層靈紋圖卷依次展開,宛如經卷開篇,密密線索貫穿千年。

有人低聲喃語:“能清千丈……已足夠。”

風鈴塔中,一名宗門弟子直起身,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若真能清空這裡的屍傀,我們便能逃出去了。”

“集所有靈石。”許夜寒轉身,一言落定,眸中戰意凜然。

“我們不守塔了。”

鎮魂塔那邊,安若歌一揮手,對花如意道:“走,轉移陣心,棄守塔樓。”

歸光塔上,墨璃道:

“你們先撤——我來把所有的屍傀,全引去我這邊。”

蘇長安所在的那一處,風聲獵獵如刀,卷著腐灰與屍塵,風中夾雜著濃重的朽腐氣息,彷彿整個天地都浸在腐血中。

他獨立風中,身前一頭筋骨裸露、皮肉焦黑的屍傀王獸,正踏碎亂石,嘶吼撲來。

這東西高近丈五,背脊彎如鐵山,四肢粗如石柱,每一步都震得地面碎屑炸起,殘破骨節咔咔作響,如破鑼震耳。

第三頭了。

這時候的蘇長安,神情卻已沉穩許多。

“行吧,又一頭。”

屍傀王獸怒嘯一聲,雙拳掄圓,如擂天巨鼓,砸向他面門!

他腳下一錯,身形斜掠,手中影殺之刃橫空而出。

——【夜行刀法·幽冥三絕】。

三道刀氣無聲迸出,疾若星芒。

下一瞬,屍傀王獸衝勢頓滯,胸腹之間數十處肌肉被刀氣割裂,破口之間氣息亂竄,體表驟然下陷一片,腳下亂石齊斷。

它再次怒吼,雙目泛起幽紫屍光,竟強撐著再度揮臂。

蘇長安卻已繞至側翼,反手一刀橫斬——

“咚!”

刀鋒撞上其臂骨,火星迸濺,碎肉橫飛,那屍傀王獸生生頂住衝擊,寸步未退!

“嘖,骨頭還挺硬。”

蘇長安輕嘖一聲,身形躍起,大黑刀已出。

弧光劃空,一刀封喉。

——【夜行刀法·三步斷月】。

連斬三記,刀刀劈入頸下關節。

這一刻,【噬魂黑獄】的【麻痺】效果終於觸發!

屍傀王獸身形一僵,全身蒙上一層灰色,雙臂停在半空,像是被瞬間抽走了神魂。

蘇長安雙足踏地,驟然突進,身形貼地而掠,風聲炸響,刀勢暴漲!

“斬!”

他暴喝一聲,長刀劈下。

刀芒如墜黑月,仿若從天而降,轟然斬中屍傀王獸的頸部。

“咔!”

頭顱飛起,黑血泉如柱,噴湧三丈,屍身轟然坍塌,砸得地面亂石四濺。

蘇長安收刀站定,微微偏頭,抬眸望向遠處三座高塔,眉頭輕蹙。

塔中人影浮動,似在調動。

忽然,傳音石微震,許夜寒的聲音從中傳出,透著難掩的激動與壓抑:

“我們找到了陣心!能清一整城的屍潮!現在,準備我們所有人轉移至陣心!”

蘇長安聞言,眉心一挑,嘴角一勾。

“很好。”

他低頭望向腳下屍山血海,四野之間,仍有無數屍傀在不斷湧動,正從遠方的山道中漫延而來。

“若能一次性清完……”他沉思,手指在刀柄上輕敲,“就得讓這些畜生全進城裡去……可萬一陣法失效,所有人都得被圍死在裡面。”

他頓了頓,眼中浮出一絲凝重。

但下一刻,那份凝重迅速化為冷決。

“殺不完的屍潮,再拖就是死。”

他轉頭看向後方山道,那些依舊零散奔來的屍傀如野犬成群。

“賭一把吧。”

他說完,翻身躍上風犀。

“這回不往外拉了——都跟我回城。”

風犀長嘯一聲,雙蹄騰空,踏風衝出!

屍傀們立刻被氣息所攝,吼聲震地,如潮洶湧!

蘇長安策馬前衝,身披屍風,逆勢歸城,背後千百屍傀,匯成山海怒潮,洶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