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期而遇(一)
重生98:墨染刀鋒傾城愛 祁連牧雲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張永福接住周南扔來的糖果,收起長腿,蹭地坐起,笑得和菊花一樣。
“謝謝義父!”
“給,饅頭、鹹菜、炒豆、油茶麵……你特麼別吃光了,是咱倆的。”周南邊掏從家帶來的食物邊囑咐道。
兩人不止死黨,穿開檔時,比賽過尿遠;長大了一個打架,一個統籌;有時張永福也打他,但下不了手,氣得捶自己。物以類聚,大了都長得和麻桿似的,一個一八五,一個一米九,學習都很強,家都很窮,還結伴輟學。
“嬸嬸怎麼樣了?我上次去看時蠻嚴重的。”張永福近二十公分的大手,在剝不到兩厘米的糖果。
周南眉間有欣慰之色,“還不錯,很快會好的。”
張永福突然上半身前傾,“那咱們高考吧?我打聽了可以報名同等學歷考試,透過就可以參加高考!”
周南壓抑住心中的興奮,眉毛擰一塊,湊近張永福,“一起輟學可以理解,這一起高考算哪門子事,你除了數學,其他科被我蹂躪,知道不?”
張永福不甘示弱,兩隻眼睛距離周南雙目兩寸,放出短芒,“你全科高我二三十分又如何,數學我有把握滿分,我一刻都沒停下功課,你不但不學習,還勾搭小姑娘。”
周南掐住他的脖子:“放屁需要證據!”。
“你揹著牛頭不認髒!”張永福捏住兩腮往兩邊扯。
兩人鬧騰了一會,面對面坐床上聊天,周南平靜解釋道:“對,衣服鞋禮物她給的,我覺得更多出於感恩,八字沒一撇,得走走看。”
張永福面帶喜色和好奇,“你就告訴我,她喜歡你不……”
周南不想隱瞞兄弟,也想著和他分享自己的猜測:“她不讓我和秦衛東稱兄道弟……叫我哥哥……”
“看來咱們團伙要擴員了……”張永福呲著牙好像自己戀愛了一樣。
周南和張永福出了招辦大門,對視一眼笑了,事情沒他倆想的那麼簡單,不但要組織專門的會考,還要到戶籍地調查,最讓周南自嘲的是他居然還沒辦身份證,他轉頭問傻大個,答案並不意外:俺也一樣!
等了十來天,傍晚糧站終於來了一車貨,周南叫著傻大個去掙錢,到後院的時候四五個工友已經躍躍欲試半天,因為周南除了保底二百,其餘的都是計件。倆人配合默契,自然比亂搶單幹快許多。
周南見車廂空了,才拿過水杯遞給張永福,擦了把汗。
張永福提了把汗浸透的七分褲靠在周南身邊問:“一人十塊?”
“十二,我數了差兩麻袋就五十整。”周南粗喘一口氣,目光深遠。
張永福從脖子上取下毛巾,丟給周南,語氣很輕道:“義父,我算理解了進糧站時你說的話,在這當站長也不過爾爾。”
周南擦了把汗,對張永福說:“走啦,藍天那麼廣闊,為什麼非要在院牆下刨土,又不是雞。”
“我跟你去藍天,哪怕烤焦了不後悔。”
周南心房不規律地收縮了兩下,該說句俏皮話緩解一下這該死的煽情,“福娃,我不是你爹,但你這義子,這輩子繫結了的,我不會不管你。”
張永福大手偷摸了把眼淚:“這關係十歲那年咱們說定的,你不能變。”
周南自嘲地加快了腳步,不就在五里外的荒城找到迷失的你嘛,用得著這麼認真嘛。
可張永福不這麼想,那是鬼都怕的荒城雨夜,十歲的他在斷垣殘壁坎裡瑟瑟發抖。背不敢離牆,稍一轉身幻覺背後有黑影撲向他;不敢哭,聲音大點都怕引來餓狼咬死他;更不敢睡,怕又冷又餓被無邊黑暗吞噬。
就在他眼皮需要用手扒才不耷拉時,一個提著馬燈的鼻涕蟲過來扇了他兩嘴巴,罵罵咧咧地拉他走出了地獄:“讓你爹我找得好辛苦,再找不到,我沒法交代會被趙彩珍打死。”
“義父,我請你去職工澡堂泡澡。”
周南才不管他怎麼想:“好呀,太累了先睡,明早去。”
清晨讀書,容易記憶是個好理由,特別是河畔的長椅。但周南總覺得有哪裡不對,自我審視一番,果不然,他那雙無處炫耀的新鞋子鞋帶開了,這怎麼能配得上我今早才洗的頭髮!
正繫鞋帶,一雙小白鞋進入視野,是腳面有一寸寬鬆緊帶的那種。兩隻優雅如詩的腳,短襪清涼,幾乎可以看到青筋在蜿蜒。完美的線條,有種無法言說的美,玲瓏地如同古希臘的藝術品。
周南目光上移,天青色小腳鉛筆褲筆直得不像話,這種線條,是印表機都做不到的,只有精工才能雕琢出來。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犯罪了,色眯眯地盯著人家腳和腿,禮貌嗎?
“你好!哥哥。”
“對不起……若水。”周南猛地抬頭,思緒還在腳和腿之間遊曳,亂回了一句。
“喝!給你的。”
秦若水胳膊伸直,纖纖玉手裡,捧一聽綠邊紅字的易拉罐飲料,周南若沒看錯,那三個紅字叫健大寶。他突然放出兩排雪白的牙,五指不爭氣地張開,抓住了罐底。
“不用謝,你客氣了。”他語無倫次。
秦若水繃不住,失笑了,手背輕掩精雕玉琢的口鼻,趕緊扭過頭去。她扭頭是不是為了展示髮型兩說,但她換髮型了。
周南的雙目裡,那齊短髮如綢緞般抖動,彷彿是首悠揚動聽的樂曲,而露出雪白的頸如天鵝高飛時輕盈優雅。
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本可穩如老狗,如今為何遇事迷亂!
她拒人千里,對周南卻笑靨如花,每次都帶很多零食,這次當然也不例外。秦若水安靜坐著,雙膝總喜歡靠向周南這邊,這絲毫不影響她背若春松,周南“大方”地用對稱的姿勢回應,他甚至期盼“不小心”碰在一起。
倒計時碑下冬青又搖晃了兩下,周南心想又是黑框眼鏡那賤貨吧!在玩小肚雞腸的躲貓貓遊戲,秦若水可不是司馬氏,你敢發騷絕對讓你丫摸著道牙子回家。
冬青後面卻是司馬玄月!她已經不止一次看周南和秦若水在這裡,她控制不了自己,她恨長條椅太長,又怕長條椅太短。
她居然每次都買零食來釣周南,還拿紙巾給擦嘴!沒有人告訴她這嘴是我的嗎?司馬弦月動搖了自信,說嚴重點她的自信體系在坍塌。
她慌了!但她瞬間調整心態,低著的頭緩緩抬起,眼睛微眯著看向周南和那女子,祭出曹阿瞞那句臺詞: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她就差捋一把鬍子。
“周南,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跟我走,得好好談談了!”司馬弦月主動出擊。本來可以像牽狗一樣,直接動手,但秦若水擋在中間,這讓她惱羞成怒。
“走不了一點。”秦若水聲音不大,但有肅殺之意。
周南醞釀著怎麼應對,沒想到人畜無害的秦若水如此硬剛,沒一點輔助的花招。
“你!憑什麼?”司馬弦月的下頜骨仰起,幾乎與老天平行,眼裡不是桀驁不馴,是赤果果的挑釁。
“憑他是我的!——哥哥。”秦若水的手緩緩舉起,她的手裡提著一隻,大且長、偏黑、偏粗糙的手。
“是妹妹呀,我剛開玩笑的。”司馬弦月面有慚色,丟盔棄甲,但應變能力一點不差。
周南好不容易舒口氣,張永福突然從側翼殺出,護在他面前。他在周南眼皮下突然對秦若水一笑,然後目光凌厲地盯了司馬弦月三秒後收了神通。
“義~喂!叔叔嬸嬸來了,在後面。”張永福努努嘴,指著河畔柳樹下緩步走來的周援朝和趙彩珍。
周南楞了一剎那後直接彈射起飛,朝柳樹奔去,秦若水也被帶飛,跟不上節奏的衣袂和秀髮亂舞,造型神似莫高窟裡的飛天。周南若背後長眼,就會看到張永福笑得眼睛都沒了。
“爸媽!您們怎麼來了!”周南不好意思擁抱媽媽,拽著趙彩珍的胳膊在搖。
“去複查了,沒什麼大礙了,咦!這麼好看的女孩子是誰呀?”
周南慌忙組織語言還沒成形,就看到趙彩珍眼若秋桃,目泛絨毛,情不自禁地伸手觸控了秦若水的腦袋,居然還捋了捋人家的髮梢;秦若水很乖地頭微微低下,雙眸驚喜地看地,舌尖頂著上牙內側,兩隻胳膊像稻草人一樣撇兩邊,像只剛找到媽媽張開小翅的雞崽享受愛撫。
“媽媽,她是秦若水,我衣服就是她買的……她叫我哥哥~”周南有點囧。
“叔叔阿姨好!”秦若水順勢挽住了趙彩珍的胳膊,依偎在一側大方地注視著周援朝。
趙彩珍渾身一酥,腳步開始矯健了起來,臉上的笑擴散到髮際線,一穗頭髮跑出的迎風舞動,看舞步應該是野狼計程車高。
周南目光一長,看到張永福笨拙的手腳地划動,他居然在擦那張一塵不染的長椅!看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開心,不知道他為何開心。
司馬弦月居然沒走。
意外發生了。
周南的溝腚捱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