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歷三百年,二月十五日,天寒。
在無垠的夜空之下,一條破敗的浮游船如同一片殘破的羽毛,在冷風中無助地搖曳。
船身的一半已被重炮轟得千瘡百孔,裸露的鋼鐵骨架在星光下閃爍著淒涼的光芒。
在這條几乎要散架的浮游小船上,三個孤兒緊緊依偎在一起,他們是十一歲的烏鴉、十歲的白雲和八歲的小雨兒。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無助,飢寒交迫的小身軀在這冰冷的夜空中顫抖。
原本,這條浮游船是他們共同的家,雖然簡陋、貧窮,卻充滿了愛與溫暖。
老麥頭和麥子奶奶,這對慈祥的老人,是這條船的主人。他們用自己的雙手,為每一個上船的人提供了一個避風的港灣。
烏鴉和他的母親是第一批船員,他們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加入了這個大家庭。白雲和他的父母緊隨其後,他們帶著對生活的熱愛,為這條船增添了更多的歡聲笑語。
而小雨兒,這個被老麥頭在漂浮小山的集市裡撿到的孤兒,她的到來,更是為這條船帶來了無盡的喜悅和希望。
然而,這一切的美好都在昨天被無情地打破了。
當他們的浮游船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宗門交戰,將他們的家園瞬間化為了廢墟。
那些龐大的戰艦在高空中相互攻擊,修士們血腥殺伐,大型浮空艦俯衝炮擊,一炮擊中了他們的船體。那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崩塌了。
甲板上工作的大人們,被爆炸掀飛,紛紛落進了大海,他們的呼救聲、哭泣聲,都被洶湧的波濤無情地吞噬。
只有這三個孩子,因為正在玩躲貓貓的遊戲,幸運地躲過了這場劫難。那時雨兒躲在發動機艙裡,兩個大孩子烏鴉和白雲爬進發動機艙去找她,最終,還算堅固的發動機艙外殼保護了他們。可他們小小的浮游船,被重炮轟擊,現在只剩下殘破的船體勉強漂浮在空中。
可活下來,也是一種無盡的痛苦。他們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沒有任何人來拯救他們。他們就這麼孤獨地漂浮在大海之上,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和寒冷。
小雨兒蜷縮在烏鴉和白雲的懷裡,小小的身軀因為恐懼而不停地顫抖。烏鴉和白雲緊緊地抱著她,試圖用自己瘦弱的身軀為她遮擋夜晚的風寒。他們知道,現在他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在這漫長的夜空中,他們不斷地回憶著過去的美好時光,那些歡聲笑語、那些溫暖的擁抱、那些充滿愛的眼神……然而,這些回憶現在卻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刺痛著他們的心。他們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當他們醒來的時候,還能回到那個充滿愛的家。
可是,現實卻是如此殘酷。他們醒來還是在這破敗的浮游船上,孤獨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他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他們知道,只要他們還活著,就還有希望。他們相互依偎著,用彼此的體溫溫暖著對方。
天亮了,陽光透過雲層,將這條殘破的船體照亮,也照亮了烏鴉的臉龐。
十一歲的烏鴉,在這個夜晚,突然就長大了!昨天夜裡,他讓白雲守著哭泣的小雨兒,而他藉著月光,在破爛的船艙裡瘋狂的尋找一切可以禦寒的草蓆,帆布和麻袋。
他在破口最小的船艙裡,用草蓆和麻袋墊在甲板上,然後三個人擠在一起,然後蓋上厚厚的船帆布渡過了第一個夜晚。
烏鴉睜開眼,他伸出手遮擋住破口處射入的陽光,發了一下呆,然後一巴掌拍醒身邊的白雲,兩個男孩開始在浮游船的殘骸裡尋找一切食物和有用的東西。
烏鴉一邊翻找,一邊說:“第一是食物,第二是靈石!等等,第一是靈石,第二是食物!”
白雲吧唧了嘴,他肚子餓了,他覺得,第一肯定是食物。他走向發動機艙,開啟機艙蓋,在開啟靈石儲藏箱。
白雲看到發動機艙裡還有三顆靈石,他轉頭對烏鴉說道:“靈石儲藏箱裡還有三顆靈石,一顆大,兩顆小,應該能用二十天。”
烏鴉走過來看了看,他說道:“二十天後呢?”,但烏鴉搖了搖頭,他繼續說道:“管他的,先找食物,不然我們活不了幾天!”
小雨兒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很乖巧的爬起來,跟著兩個男孩在船艙裡尋找著食物。
找了一圈,他們只找到了一小袋三斤大米和一小堆大約兩斤的地薯。他們本來就窮,昨天受到攻擊,只保留下這一點點。
窮人的孩子,很早就要幫家裡幹活,他們雖然還很悲傷,可活下去,是這三個孩子現在唯一的想法。
烏鴉和白雲走去浮游船的水箱,他們現在才發現,生鏽的水箱上有一個破洞。白雲爬上水箱,將頂蓋開啟,將一根木根插到底,在提起來,然後對著下面的烏鴉喊道:“烏鴉,還有三個指節的淡水。”
烏鴉在下面,用破布和木頭堵死破洞,可他知道這個一人高,一人寬的水箱裡,剩餘的水量只夠他們生活幾天。
小雨兒不知從哪裡找出來一個金屬小水桶,踮起腳,費力的遞給水箱上的白雲。
三個孩子,用鐵皮桶裝上水和米,架在靈石發動機艙的熱量出口,煮了一鍋夾生飯吃了。
昨天下午他們哭了,昨天晚上他們也在哭,可今天三個孩子都不哭了,因為昨天夜裡烏鴉說:“哭沒有用,大人聽不見,也不會有人來救我們。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大人,知道了嗎?”
烏鴉帶著兩個孩子爬上甲板,這是他們第二次看見這裡的情景,二十米長的浮游船,有一半的甲板被爆炸掀飛,甲板上有直徑八米的大洞直通第三層艙室,整個甲板一片狼藉。
三個小腦袋趴在甲板上向下看,他們才發現底層甲板也被洞穿,他們能透過船體,看到下面的大海。
烏鴉說道:“找材料,我們要把船底補好,不然,不能降落,我們連海水都搞不到。”
三個小腦袋縮了回去,開始在甲板和艙室裡尋找破碎的木料。
中午為了節約糧食,他們沒有吃中飯,只是將燒糊的鍋巴,一人分了一小點。餓肚子其實是他們的常態,以前大人在的時候,也時不時會揭不開鍋。
烏鴉把繩子,綁在自己的腰上,學著大人的樣子打結。白雲不放心,又給他套了第二根。沒有找到錘子,烏鴉就拿了一根硬木,帶著木板和釘子,開始用木頭封堵船底。
白雲也給自己綁了一個繩結,來來回回的給烏鴉送木板和釘子,一直幹到下午,船底才被釘起來,只是非常醜陋。
小雨兒一直呆在他們身邊,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她不哭也不鬧,只要白雲讓她遞什麼,她就遞過去什麼。
這條破爛的浮游船,在別人眼裡是垃圾,是破爛,可這裡一直是他們的家,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烏鴉一邊釘,一邊想著親人,他偷偷的流淚,但不讓另外兩個小屁孩看到。他悄悄的在心裡說:“媽,我不想長大!媽,你回來吧!”
可回答他的,只有破洞裡的風聲和硬木敲打釘子的嘣嘣聲,黝黑面板的少年,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敲打,如同鐵匠鍛造金屬。
白雲看到烏鴉在擦眼淚,他也忍不住流淚,但是一直背對著雨兒,不讓她看見。
雨兒,很聽話,她看著兩個哥哥很厲害,沒有淡水洗臉,她的小臉上很髒,可美麗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烏鴉,她覺得烏鴉好厲害,就像大人一樣!
她對自己說,“雨兒,快點長大。長大了,你也可以幫哥哥釘船板!”
這一天,烏鴉釘了船底,他累的像一條狗,癱在那裡喘氣。
白雲接過那根硬木,開始釘三層甲板上的破洞,這樣夜裡的風進不來,三個人可以暖和一點。
夜裡,三個孩子烤了三個地薯,小雨兒分到了最大的,可她掰下來,分給兩個哥哥。
哥哥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都說自己飽了。
她髒兮兮的小臉,埋在地薯裡啃啊啃,就像一隻可憐的小貓咪。不時還抬起小腦袋,對兩個哥哥笑一笑。
烏鴉把床鋪好,先讓雨兒睡下,然後對白雲說:“我看過了,船舵沒有壞,明天我們降下去!”
靈石發動機艙的紅光,把白雲的臉也照的通紅,他有些恐懼,可他知道就算是為了淡水,他們也要降落下去。這樣才能取到海水,然後利用靈石發動機的熱量蒸餾出淡水。
可烏鴉接下來的話,更加讓他害怕,“我們需要靈石,所以我們需要海魚,明天我們試著釣魚。”
這個世界的海魚,最小的都有兩百斤重。而最大的,如同山嶽,能夠從大海深處,衝上千米高空,一口氣吞掉一條浮空戰艦,更不要說他們這種浮游小船。
可這片大海無比神奇,海水含有非常高的靈力,吃海魚能夠加速人體的進化,所以海魚賣的很貴。
一條兩百斤的海魚,能夠換取同樣重量的糧食,或者換取兩枚靈石。
大海之上的很多浮游船都是靠著釣海魚生存,平時釣上來的海魚都不捨得吃,都會用來換取靈石和糧食,以及存下來做修理船隻的費用。
但每一年都有非常多的海船被魚怪吞沒,它們潛伏在大海的深處,會在浮游船降落的時候將船隻吞掉。
老麥頭曾經說過:“人在釣魚,魚也在釣人,這世界公平的很!”
以前他們能活下來,是因為老麥頭有一種天賦,他能感知大魚,所以總能避開有大魚的水域。可現在,老麥頭不在了,他們要靠運氣!
可運氣,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明天他們必然九死一生。
白雲這麼想著,可他的表情也漸漸堅毅,賴活不如好死,沒有食物會餓死,沒有淡水會渴死,沒有靈石浮游船墜落也是死,橫豎都是一個死,所以烏鴉是對的,拼了!
白雲對烏鴉說:“好!我們明天取海水,捕魚,拼了!”。
他們為了取暖就睡在靈石爐旁邊,靈石爐執行的紅光將烏鴉的照亮,他的面板黝黑,少年的表情無比嚴肅,他對白雲說:“我們現在是孤兒了,要想活下去,就必須靠自己!”
然後,又轉眼看了看睡著的小雨兒,說道:“白雲,從此我們就是一家人,永不分離!”
白雲也看向小雨兒,他還記得最開始見到小雨兒的時候,她被包在破布中,小小的,睡得香香的,很可愛的樣子。
老麥頭和麥子奶奶很高興,說自己到晚年終於有孩子了。他們其實也不大,也就四十多歲,只是大海上的風催人老,他們浮游船上討生活的人,總是蒼老的快很多。
白雲對烏鴉說:“你是大哥,我是二哥,她是小妹。”
烏鴉倒下,拉上帆布,說道:“睡覺,明日咱們抓魚”。
白雲也睡下。
浮游船外,星光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