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新弟子入藥園又過去了半個月之久,陳楸揹著手立在靈田之中,一臉愁容,在他身後不遠處,謝九季正逗弄著一頭黑色小野豬。

仔細算算,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壽命入賬了,陳楸非常愁,愁的整日覺都睡不好。

清虛宗啊,沒有道理可講。

陳楸回過身去,嘖了一聲,響起吭哧吭哧的聲音便由遠及近。

一頭小野豬四條小腿舞的極快跑到陳楸腳下,小腦袋先是用力蹭蹭他的褲腳,又撒著歡的圍著他一頓轉個不停。

陳楸一把抓住小野豬將其提了起來,看著它道:“你個小逼崽子,一天到晚啥也不幹,倒是快活。”

“師兄,它才多大,你就要它幹活,是不是不好。”

謝九季盯著小野豬,語氣有些不滿。

陳楸聞言呵呵一笑,這個師妹平時沉默寡言,見著他也只是客套幾句,見著這頭豬倒是話密了幾分,連帶著陳楸也跟著沾光。

“它以後就叫蓬蓬了,師妹我就負責把它交給你養,可別給我養瘦了。”

陳楸將蓬蓬遞給謝九季,小野豬吭哧吭哧甩腦袋錶達不滿。

它三天前出生,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陳楸,吃的第一口食物也是陳楸提供,已經結成自然學上的母子關係。

有奶便是老子娘。

謝九季欣喜的接過蓬蓬,低聲喚道:“蓬蓬,你可要聽話。”

陳楸見狀,不由感嘆終究是小孩子,對於這類東西沒有抵抗力。

就是不知道這玩意兒長大以後是否還能讓少女這麼喜愛。

松靈豬,一品靈獸,靈覺發達,常用於尋找靈氣之源。

但由於肉質鮮美,且長大後重達上千斤,出肉率極高,因此更多的是用於食用,清虛宗禽獸峰便養了一大批松靈豬,以供弟子們享受。

陳楸看著快樂的少女,心情也愉悅起來,他吩咐師妹不要亂跑,不要和張錦接觸後便向著師父住處走去。

“房主師父,我有事找您。”

陳楸雙手放在小腹前,安靜等候。

寂靜的庭院之中,松柏竹菊,各迎己春,長的明媚。

據大師兄說,師父的庭院裡佈置了一套一品法陣,擁有幽靜,清新,明目,徐徐清風等效果。

而靈田則佈置了三品的靈壤培元陣,能夠有效增加靈物的生長速度。

這也是他在接過大師兄職位後才知道,對這些法陣頓時起了極濃厚的興趣。

增長生長速度,意義於他而言自然不必多說。

遺憾的是他翻遍了藏書樓也沒找到任何相關資料,看來這東西門檻相當之高,也只好暫時放棄。

“何事?”

屋內傳來紀學舟的聲音,陳楸微微低著頭道:“靈田已經有大半年沒有種上靈藥了,甚是浪費。”

“此事不要著急,上面自然有安排。”

紀學舟聲音再度響起,陳楸聽後覺得聲音裡帶了點不耐煩。

你還不耐煩上了?我都催了你多少次了,幾乎是天天催一次,煩都煩死了。

“若是靈田久久不種的話,怕是就要荒了,這不好。”

陳楸聲音更加低沉幾分。

這不好?

紀學舟端坐在蒲團上,隔著牆壁望著屋外的弟子,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在眉宇間形成一團火氣。

這不好?

這弟子到底什麼毛病,每日也不修行,就天天來催他討要靈種,到底是什麼毛病。

歇著不好還是真的那麼想要幹活?

有意表現?

若是這般,他只想說,孩子過猶不及啊。

“房主師父,您就去催催吧,這田荒著實在是不好,我農民世家,接受不了地荒著。”

屋外又響起那小子的聲音,紀學舟眉毛一陣狂跳,忍不住用手按按額頭,才止住了脾氣,沉聲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師父,有一塊田已經生了雜草了,要是上面發現,會不會怪罪下來,我也是為了藥園考慮,為了師父考慮。”

屋外聲音並沒有離去,反而說的越發起勁。

紀學舟嘴角緩緩咧出一絲冷笑,道:“你回去吧,這幾日就會佈下靈種,你且等著。”

“好的房主師父,弟子告辭。”

紀學舟聽著腳步聲遠去,撫了一下胸口,忍不住低聲道:

“小子,你是否真的發現了什麼,如此看來…”

聲音漸低,直至響起靈氣吐納的輕微聲響。

陳楸心情挺好,宗門太大以至於養了一大堆懶蟲,那麼多靈田空著多浪費。

而外門加上內門不知道擁有多少靈田,都像八號藥園這般浪費的話,何止暴殄天物?

宗門管理水平真是低下,陳楸再次感嘆一句,回到住宿區,卻看到雷生正纏著謝九季說著什麼。

等他靠近,說話聲清晰起來。

“師妹你修行了什麼功法,張師兄傳我一門練體法訣,可厲害了,他說我只要刻苦修行,一定可以在兩年內進入練氣三層。”

陳楸眉頭一皺,也不上前。

謝九季並不搭話,眉宇間卻難以遏制的浮現一抹羨慕。

她入門半個月時間,師兄只教了她一套五行功,以她的眼光也不難看出,這五行功平庸異常。

要想兩年達到練氣三層,幾乎不可能。

雷生想起張師兄吩咐的話,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催動功法,一股微弱的靈氣波動浮現。

“我可不是吹牛,你看我現在都快入門了,師兄說我最多一個月就能入門,師妹你呢?”

他忍不住炫耀,又小心翼翼的反問一句。

謝九季皺著小眉頭,搖頭道:“我還不知道。”

“哦,是陳師兄不教導你是吧,也正常,陳師兄也練氣一層,自然不會亂承諾什麼,不過師妹你可要替自己考慮。”

雷生彷彿隨意說道,這些話都是張師兄叫他說的,他不理解卻也照做。

張師兄可是練氣三層,也不過才比他大了兩三歲而已。

謝九季眼神茫然一陣,隨後搖頭道:“師兄對我很好。”

“好不好的有什麼用嗎,師妹你太天真了,在這裡修為才是一切,等你以後修為高了自然也可以回報陳師兄。”

雷生勸道,他不明白為什麼張師兄這麼執著讓他做這種事,在他看來這會得罪人。

他只是剛入藥園的新人罷了,不過張師兄練氣三層,真起衝突的話,相信張師兄能保住自己。

至於謝師妹,在他看來並無出奇之處,難道是有什麼特殊天賦被張師兄看重,想到這裡,他語氣更加溫和道:

“師妹,我們一起入了藥園,應該互相幫助,我也不希望你過的不開心。”

他這話倒是說的有幾分真心,謝九季聽後沉默下去,許久之後在雷生的期盼眼神中緩緩說道:

“陳師兄待我很好,我暫時不考慮了。”

雷生點點頭,語氣有些遺憾道:“好吧師妹,往後可以再聯絡我,張師兄說今天要助我修行,我走了,可別忘了聯絡我。”

語罷雷生起身離去,謝九季低下頭去撫摸著懷中的蓬蓬。

陳楸看著雷師弟的背影,心中替他感到惋惜,有時候選擇就已經註定了結果,他自然不會善心大發卻搞什麼拯救人的那一套,很簡單,不值得。

這少年確實是個機靈孩子,可難道不知修行路上多兇險?

不過倒也是,誰又能想到清虛宗藥園裡會藏著這般兇險?

他此前可也是一無所知,還是經過張錦那陣發瘋才隱約察覺。

要不是可能因為自己天賦太差,說不得也要被紀學舟盯上,去修行那什麼邪門功法。

只是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陳楸有些好奇,更多的則是冷眼旁觀,這些人只要不影響他種靈藥收靈藥就行,有什麼目的與他半毛錢關係沒有。

就算是有天大的陰謀,那也是清虛宗大佬們頭疼的事情,與他一個雜役弟子扯不了一點關係。

畢竟,他只是一個勤奮幹活的雜役弟子。

陳楸走到謝九季身邊,看著還孩子撫摸蓬蓬的樣子,有理由懷疑她是捨不得這小野豬。

當然也有一點點感動就是了,從小到大除了大師兄以外,謝師妹也讓他覺得不錯。

不過雷師弟說的也有道理,他不能耽誤謝師妹的前途,光靠著五行功實在難以把前途二字打在她身上。

現在他手上也沒有合適修行的功法,至於五行真經,兩人的關係自然還沒到那個地步上。

到時候萬一洩露出去,如何向人解釋他一個雜役弟子怎麼會擁有這種功法的。

難辦…

又過了幾日,一個留著小鬍子的中年人走進了藥園,陳楸則是陪在身邊。

“陳師弟,這是一百枚聚血草種子,一百枚青澤草種子,一百枚聚氣草種子。”

邱瑞拿出一個玉袋遞給了陳楸,見陳楸小心翼翼的接過,忍不住調笑道:

“不過是一二品的靈藥種子,陳師弟大可不必如此。”

陳楸嚴肅道:“邱師兄有所不知,我農民世家,從小就對作物種子感情不一樣,況且這是宗門資產,小心一點也是應該的。”

邱瑞頓時肅然起敬,同時還有一點點感慨,農民世家,這話說的你瞧瞧,陳師弟真是自信,他表示羨慕。

“這是靈田的陣盤也一併給你了,這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邱瑞又將三套陣盤遞給陳楸,就要轉身離去。

“邱師兄,我想向您打聽一些事。”

陳楸悄悄遞給邱瑞一株二品靈藥,這東西每個藥園都有損耗指標,只要交足數量,多餘的也便相當於給雜役弟子的福利了。

否則也太過於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