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彼此彼此

聽聞此言，裴亮眉毛一挑。

“哦？難道陳大人以前還在哪裡聽說過鹽幫？”

“哦哦，在一些話本聽說過，還以為是些傳聞，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哈哈，不過是一批泥腿子罷了，給點利益就能收買，根本就是一群上不得檯面的傢伙罷了。”

裴亮倒是沒有在意，接著說道：“那嶽子峰就是招惹了鹽幫的人，所以才會遭受殺身之禍。”

“呵，堂堂朝廷五品大員，竟然死於一群泥腿子之手，聽起來頗為諷刺呀。”

“所以老夫才說，他是惹了不顧後果的人。”

陳俊點點頭——官場上畢竟有自己的規則，大景朝的政治鬥爭還算是文明，只要對方認輸，辭去官職什麼的，也不會窮追猛打。

兩人又喝了一杯酒，陳俊將酒杯丟在一旁，問道。

“裴大人深夜造訪，該不會只是想要告訴陳某，嶽大人是怎麼死的吧？”

“哈哈哈，當然不是。”裴亮哈哈大笑，“當然不是，老夫到此，最重要的還是想要欣賞一下陳大人的表現。”

“讓裴大人失望了，陳某並沒有什麼沮喪之情。”

“呵呵，這確實是令老夫有些出乎預料。只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老夫對此還是很欽佩的。只不過，老夫最後還有一句忠告，想要送給陳大人。”

“裴大人請說。”

“不要太年輕氣盛了，這官場不是靠一腔熱血就行的。”

陳俊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陳某也送裴大人一句話好了。”

“哦？不知陳大人有什麼想要和老夫說的，老夫洗耳恭聽。”

“陳某想說的就是，如果不氣盛的話，那還叫年輕人嗎？”

“呵呵呵，陳大人衝勁兒可嘉，告辭了。”

裴亮站起身就想要離開，卻被陳俊開口喊住。

“裴大人請留步，在下還有一個問題。”

“也罷，陳大人時日無多，老夫就再回答你一個問題好了。”

“戶部侍郎張遠，還有承恩伯王雨軒，是怎麼死的？裴大人如果告訴陳某，他們是自殺的話，那就未免太瞧不起陳某人了。”

“哈哈哈，陳大人問得好。這個嘛，其實只是一點小小的技巧罷了。老夫命人給張遠以及王雨軒送了兩套衣物，然後……”

“這兩套衣物，是用砒霜融水後浸泡過的，對不對？”陳俊問道，“剛剛穿上的時候沒有問題，等他們一出汗，就會將砒霜吸收進體內，造成了服毒自盡的假象。不知道陳某人說得對不對？”

“不愧是懸鏡司提督，對此果然精通。不錯，正是像陳大人所說這樣。陳大人如果沒有其他問題，那老夫就告辭了。哎，上了年紀了，就晚睡不得啊。”

“裴大人，陳某人再問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

“呵，說吧。”

“裴大人如此坦然承認，難道就不怕被當做罪證嗎？”

“哈哈哈，老夫既然敢說，就不怕被人聽到。再說了，你我對話難道還能傳到皇上耳中不成？”

“那如果偏偏就傳入了朕的耳中呢？”

小皇帝的聲音從大牢深處傳來。

裴亮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變。

這還是陳俊第一次見到他慌張的神色。

裴亮原本從容自若的神情瞬間凝固。

他猛地轉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小皇帝身著便服，從大牢深處的陰影中緩步走出，身後跟著刑部尚書陸明，以及數名宮廷宿衛。

“皇……皇上？”裴亮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額角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陳俊見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從容起身向皇帝行禮：“臣參見皇上。”

小皇帝冷笑道：“裴亮，朕竟不知你與陳伴伴有這般深厚的交情，深夜還要來獄中敘舊。”

裴亮強自鎮定，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老臣……老臣只是……”

“只是來欣賞陳大人的表現？”小皇帝冷笑一聲，緩步上前，“還是來確認自己的罪行不會被發現？”

牢房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裴亮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他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轉向陳俊：“你……你早就知道皇上在此？”

陳俊不緊不慢地整理著衣袖：“當然了，這其實正是皇上英明神武，提前設下了這麼一個圈套，就等著裴大人往裡鑽了。”

“咳咳……”小皇帝臉色微紅。

這件事其實是陳俊提出來的，可是卻被他安在了自己的身上，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陸明和那些侍衛欽佩的目光，還是挺讓人享受的嘛。

“好！好得很！”裴亮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卻帶著幾分癲狂，“皇上果然是皇上，比起先帝還要強上許多！”

小皇帝一揮手，身後的侍衛立即上前將裴亮團團圍住。

燭火搖曳間，裴亮的面容顯得格外猙獰。

“裴亮，你貪贓枉法，謀害朝廷命官，偽造自殺現場，罪證確鑿。”小皇帝沉聲道，“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裴亮突然收斂了笑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皇上既然都聽到了，老臣也無話可說。只是……”

他話鋒一轉：“皇上以為，單憑這些就能定老臣的罪？朝中半數官員都參與其中，皇上要查，查得過來嗎？”

“大膽！”小皇帝怒喝一聲。

陳俊適時插話：“裴大人這是在威脅皇上？”

他緩步走到裴亮面前，壓低聲音道：“您方才說給張遠他們的衣物是用砒霜浸泡的……不知裴大人可知道，既然陳某人知道這個法子，又怎麼真的會讓他們二人因此而死？”

裴亮瞳孔猛地收縮，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落入了怎樣的圈套。

他死死盯著陳俊，咬牙切齒道：“你設局害我！”

“彼此彼此。”陳俊輕笑，“裴大人不是也想置我於死地嗎？”

小皇帝冷冷道：“將這奸賊押下去！嚴加審問！朕倒要看看，這朝中還有多少人參與其中！”

待喧鬧聲遠去，牢房內重歸寂靜，小皇帝長舒一口氣，轉向陳俊：“陳伴伴，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