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起身,雙手呈上奏摺:“回皇上,御膳房採買的管事太監趙傑已經招供。這是他的口供和涉案人員名單。”

小皇帝接過奏摺,快速瀏覽著上面的內容,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然後猛地將奏摺摔在地上。

“混賬!朕撥下五萬石糧食,他們竟敢貪汙三萬石!”小皇帝聲音中滿是怒火,嚇得一旁的太監們紛紛跪地。

陳俊不動聲色地撿起奏摺,輕聲道:“皇上息怒。據趙傑交代,這貪汙案牽涉甚廣,從御膳房到戶部,再到地方官員,形成了一條完整的貪汙鏈。”

“糧食追回來了嗎?”

“回皇上,臣已命人查封了城外的三處倉庫,追回糧食兩萬石。剩餘部分,據趙傑交代,已經透過黑市變賣。”

小皇帝冷笑一聲:“好啊,真是好啊!陳伴伴,朕命你繼續追查,不管涉及誰,一律嚴懲不貸!”

“臣遵旨。“陳俊拱手,猶豫了一下又道,“不過皇上,此案牽涉甚廣,恐怕……”

“恐怕什麼?”

陳俊壓低聲音:“恐怕會觸及一些朝中重臣的利益。”

“朕是天子!這天下是朕的天下!誰敢貪墨朕的賑災糧,就是與朕為敵!陳伴伴,你只管查,有朕給你撐腰。“

陳俊深深一揖:“臣定不負皇上所託。”

……

陳俊出宮後,又帶著人來到了流民營地。

他的到來引起了一陣騷動,流民們紛紛跪地叩頭,稱他為“青天大老爺”。

陳俊看到了昨天那個小姑娘,她拉著父親的手,站在人群邊緣,怯生生地看著他。

他走過去,蹲下身與小姑娘平視:“今天吃飽了嗎?”

小姑娘點點頭,髒兮兮的小臉上露出笑容:“吃飽了,粥很香,也很稠。”

陳俊摸了摸她的頭正要說話的時候,就看到一隊人馬疾馳而來,他認出為首的正是戶部侍郎張遠。

張遠翻身下馬,皮笑肉不笑地對陳俊拱手:“陳大人,好雅興啊,那麼多公務不辦,卻親自來施粥,難道這是在收買人心嗎?”

陳俊冷冷回應:“張侍郎不在戶部辦公,來此有何貴幹?”

張遠環視四周流民,高聲道:“本官奉旨巡查賑災情況,陳大人這幾日辛苦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本官吧。”

陳俊眯起眼睛:“哦?不知張侍郎奉的是誰的旨?本官剛剛面聖,皇上可沒提起這事。”

張遠臉色微變,隨即笑道:“陳大人說笑了,賑災一事本就由戶部負責,本官前來巡查不正是分內之事?而且本官聽聞有人在此聚眾鬧事,特來看看。”

“聚眾鬧事?”陳俊指向那些面黃肌瘦的流民,“張侍郎覺得這些連站都站不穩的百姓,能鬧什麼事?”

張遠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陰沉下來:“陳大人,有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小心引火燒身。”

陳俊上前一步,幾乎貼著張遠的耳朵低聲道:“張侍郎,趙傑已經招了。你猜猜,下一個會是誰?”

張遠身體明顯一僵,隨即強作鎮定:“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當真不知所謂。哼,既然陳大人在此,本官就不多事了,告辭!”

看著張遠狼狽離去的背影,秦二牛湊過來:“督公大人,這老狐狸肯定有問題。”

陳俊點點頭:“派人盯緊他,他和什麼人接觸過,什麼人去過他府上,都要查出來。”

“是,督公大人。”

回到了懸鏡司衙門,陳俊翻看著卷宗。

他總是覺得,區區一個戶部侍郎,哪裡來的這樣大的膽子?

這種貪汙,都是從上到下,形成了一張大網,一個侍郎可做不到這種程度。

“督公,有新發現。”趙大匆匆進來,低聲道,“手下的兄弟們發現,承恩伯王雨軒去了張遠府上,過了快兩個時辰放才離開。”

“承恩伯,王雨軒?沒有看錯?”

趙大點頭:“督公大人放心,絕對沒有看錯。”

呵,自己險些都快要把這個王雨軒給忘掉了,看來他和他身後的主子,就是這次貪汙賑災糧的真正幕後真兇了。

“備馬,我要入宮面聖。”陳俊想了一下,說道。

……

“陳伴伴,可是查出什麼線索了?”

見到陳俊臉色凝重,小皇帝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陳俊深吸一口氣:“回皇上,案情比臣想象的更加嚴重,太妃娘娘的胞兄很有可能牽扯其中。”

“你說什麼?”

陳俊王雨軒去到張遠府上,以及他上次宴請自己的事情,都對小皇帝詳細的說了一遍。

“所以,臣懷疑,不僅僅是販賣私鹽,就連這次貪墨賑災糧的事情,承恩伯也牽扯到了裡面。而且就算承恩伯不是罪魁禍首,也是首犯之一。”

小皇帝想了一下,然後神色複雜地看向陳俊。

“陳伴伴,你跟朕說實話,你覺得太妃她是否也牽連其中呢?”

陳俊仔細考慮後,搖了搖頭。

“臣覺得,太妃應該對此事並不知曉。皇上,您也知道,之前這些年太妃娘娘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外人想見她一面也難。承恩伯雖然是太妃胞兄,可據臣所知,兄妹二人的關係並不好,所以臣覺得,太妃是清白的。”

“那就好,那就好……”

小皇帝終於鬆了口氣。

“皇上,那您覺得,接下來應該如何辦呢?”

“朕這就給你寫一道手諭,捉拿戶部侍郎張遠,承恩伯王雨軒。”

“是,皇上。”

陳俊沒有問,如果審問不出來口供該怎麼辦。

那個不是小皇帝該考慮的事情,而是他這個懸鏡司提督的責任。

沒辦法,既然選擇了孤臣這條路,那就只能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在政治鬥爭中,死得最快的,往往就是那些立場不堅定的牆頭草。

陳俊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唰唰唰——”

小皇帝寫了一道手諭,此外還有一道調兵的手諭,讓陳俊可以調動御馬監的兵馬。

陳俊毫不猶豫,謝恩後就直奔承恩伯府。

至於張遠那裡,他交給了趙大。

陳俊給趙大的命令也很簡單——張府一個人都不能走脫,全部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