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

柴婉兒這一鞭子用了力氣,陡然被人奪下,震得手掌劇痛。

她捂著手,憤怒地看是誰,然後愣了下:“朱雲霄?!你怎麼在這裡?”

朱雲霄收回劍,將纏在其上的鞭子拿在手裡,沉聲說:“柴小姐,不要傷人。”

不要傷人?柴婉兒看著被朱雲霄擋在身後主僕兩人,更加憤怒。

“你護著她們?”她喝道,“你跟她們什麼關係!朱雲霄,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好啊,你拒絕我家,卻看上這個鄉下婢——”

此話一出,廳內的小姐們神情各異。

宜春侯想與勇武伯世子結親的事私下傳了很多,但兩家明面上並沒有承認過。

此時柴婉兒說出這句話,無疑是證明事情是真的。

議親的不會就是她吧,小姐們眼神閃爍看著柴婉兒。

“雲霄。”

姜蕊從小姐們中疾步過來,站在了朱雲霄身側,神情擔憂。

朱雲霄轉頭低聲安撫“別怕”,再看柴婉兒:“我與家人在這裡吃飯。”

家人,柴婉兒狠狠看了姜蕊一眼。

“朱雲霄,我可沒有跟你的姜小姐過不去。”她咬牙說,“你別多管閒事!”

說罷喊身後的婢女們。

“還愣著幹什麼!給我掌嘴!”

柴家的兩個婢女立刻要向“楊落”過去,但被朱雲霄攔住。

“柴小姐,有話好好說話,怎麼能動手打人?”他喝道。

“好好說話?”

柴婉兒怒喝,伸手指著被朱雲霄擋在身後的“楊落”。

“她先罵我的。”

“楊落,你做賊心虛,我就知道你考第一是假的,跟你們假冒他人身份一樣!”

“竟然敢質問我身份,我什麼身份?我姑母是皇后——”

朱雲霄要說什麼,身後有女聲輕柔傳來。

“那你就去請皇后下旨吧。”

伴著說話,有人繞過他,站在一旁。

朱雲霄微微轉頭,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穿著青色衣裙,眉眼清麗。

這就是那位楊小姐啊。

……

…….

“柴小姐。”

“我再說一遍。”

“你非君非上非師,你沒有資格考我,我也不會應你的考。”

“你要考我,就去請旨吧。”

楊小姐不急不惱,神情端正。

“婉兒。”站在小姐們中的酈容也再次開口,聲音怯怯,“你日常也不讀書,楊落考第一與你有什麼關係,你怎麼故意來找茬,是——”

“酈小姐說得對!”楊小姐的婢女聲音響亮,“你連公主伴讀都不是,也沒在國學院讀書,有什麼資格考我家小姐!”

酈容被打斷,愣了下,她說的其實也不是這個意思……

朱雲霄看著這個婢女,雖然不再是假冒小姐,穿著婢女的衣裙,但眉眼依舊犀利,毫不掩飾敵意,就如同當初跟姜蕊吵架罵他的時候……

朱雲霄嘴角抿了抿。

柴婉兒氣笑了。

一個兩個什麼東西!

竟然都指著她鼻子罵!

“讀個書而已,張狂什麼?”她喝道,“你們讀書就這種姿態?粗魯不堪,膽小如鼠……”

“你才是粗魯無禮。”楊落上前一步,氣憤喊道,“這個宴席請你了嗎?你不請自來,來了就質疑我家小姐,無視陛下和祭酒,你不僅粗魯,你還狂妄,你還大逆不道!”

哎呦我的祖宗,秦瑩兩耳嗡嗡,雖然不再是小姐,但恢復婢女身份,竟然比先前還兇猛。

莫非這就是狗仗人勢?

咳,但她家小姐有什麼勢啊?!

作為這個宴席的主人,秦瑩忍不住也忙開口:“大家別吵了,請聽我說——”

但沒有人聽她的。

被一個婢女如此罵,柴婉兒氣瘋了,手在腰上一抽,又拔出一條軟鞭。

柴家是跟著皇帝打天下的,家中子侄多在軍中任職,家裡的女孩子們也都有師傅從小教授功夫馬術——

上一次是她隨意,這一次她要亮出真功夫,打不到這賤婢兩人,她就不姓柴!

“你這賤婢,定安公不教你規矩,我來教你。”她喝道。

伴著說話腰身一錯,手中軟鞭向站在最前方的楊落打了過去。

廳內響起尖叫聲。

小姐們紛紛向後退。

“住手!”

朱雲霄喝道手中長劍再次阻攔,因為只想把鞭子攔下,力道不足,軟鞭在劍身前扭動滑了過去,竟然沒能纏上。

他正要再揮劍,就見柴婉兒似乎被腳下的裙子一絆,腳步踉蹌一下,這一踉蹌,手中卸力,原本遊蛇般撲向那婢女的軟鞭,宛如被抓住了尾巴一扯。

砰一聲,軟鞭飛轉向後。

剛站穩的柴婉兒抬眼看到鞭子迎面而來,發出一聲尖叫,人向後跌去。

“小姐——”

婢女們的叫聲混亂。

下意識捂著眼的秦瑩忍不住睜開眼,沒有看到楊家的那個婢女血流滿面,而是看到柴婉兒靠在婢女懷裡,伸手捂著額頭。

透過手掌的縫隙,柴婉兒額頭上一道鞭痕。

怎麼,這是自己打到自己了?

“朱世子——多謝你——”

“您路見不平出手相助!”

室內響起喊聲。

……

…….

莫箏衣袖垂下,遮住右手。

適才捏在手心的那枚蜜餞果核已經打出去了。

“小姐!這是勇武伯世子。”

“多虧了世子!”

聽著楊落的聲音,莫箏轉身對朱雲霄一禮:“多謝世子。”

“朱雲霄!”柴婉兒也推開了婢女,咬牙憤怒喊道,握著鞭子指著他,“你敢打我!”

看著面容欣喜的婢女,低頭道謝的小姐,柴婉兒憤怒的質問,朱雲霄有些微怔。

並不是他,他的劍沒能攔住鞭子……

而且,他只是要奪下鞭子,並不是要打柴婉兒。

應該是柴婉兒自己摔倒……

不過,一則人人都看到他的確出手阻攔,再者,柴婉兒也不會認為是自己絆倒自己。

事已至此……

朱雲霄看著柴婉兒沉聲說:“我這就去問問柴三爺,教導子女功夫,難道是為了毆打他人?”

柴婉兒大怒撿起地上的鞭子:“那我今日就先毆打你!”

“小姐。”婢女們忙勸阻。

跟小姐們口角倒也罷了,跟年輕男子大庭廣眾之下打起來,就不好看了。

與此同時,門外也走進來幾個僕婦。

她們似乎才找到柴婉兒在這裡。

“婉兒小姐,您怎麼來這裡了。”為首的僕婦說,“夫人給你挑選好新首飾了,您快過去吧。”

便有兩個僕婦上前拉住柴婉兒。

柴婉兒面色憤怒,但聽到提及母親,握著鞭子沒有再上前。

那僕婦又對秦瑩一禮:“秦小姐,我家小姐和夫人來翠雲樓打首飾,聽說你在這裡,小姐過來打個招呼,不請自來,還望見諒。”

路過,打個招呼,誰家路過還特意帶著提前準備好的考題,秦瑩心想,但宜春侯家給了這個解釋,那就是這個解釋,秦瑩忙說:“是我招待不周。”

僕婦又看向朱雲霄,神情不喜不怒,眼神倨傲:“朱世子,我們小姐騎馬用的馬鞭,女子之物,不便被外男拿著。”

她伸出手。

最先打人的馬鞭還在朱雲霄手裡。

朱雲霄神情淡淡說:“既然是女子之物,以後還是不要再當眾展示了。”說罷將鞭子放回僕婦手中。

僕婦也不說話,接過鞭子轉身向外走。

柴婉兒也被僕婦婢女簇擁著向外走去,臨出門又回頭,看著“楊落”。

她狠狠說:“楊小姐,你剛才說的話我記下了,我會告訴皇后娘娘,讓你如願的。”

莫箏微微一笑:“好,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