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拐進假山內的男人止步。
沉眸，琢磨著這一聲。
半晌後回首，人群外，蓮花池旁邊。
一俏麗，純淨的身影。
撞進他眼簾。
醉相思那晚，謝文森並未看清蘇眠的全貌。
擦身過去那瞬，只注意到她衣襟被扯，面頰落淚的可憐模樣。
而此時遠處的女孩明亮，雪白。
“謝總工，認識？”
旁邊男人詢問。
望著那精緻小巧的面容，謝文森也不是很肯定。
俊逸的身影定在原地，謙恭，“像是一朋友的妹妹。”
蘇眠同樣在試探。
她翹首，看那高過周圍人大半個頭顱的男人。
那晚，她對這個謝文森的所有印象，都集中在那件深褐色的西裝外套上。
唯一能記住的，是西裝衣襟上的胸針。
是枚帆船的形狀。
“你是謝文森嗎？”
女孩飛揚的羽睫輕眨，靈動的杏眸裡帶著探尋，與期盼。
重逢的色彩。
謝文森垂落身側的手，微微輕攏。
“謝總工，那我們先行一步。”
“行。”
謝文森送別眾人。
再對視，女孩已悄然向他走來。
大方的，不是那晚只懂往哥哥懷裡鑽的小驚鹿。
“是醉相思那晚，那個謝文森嗎？”
蘇眠細聲輕語，視線落他衣襟上的胸針，怕認錯人，反覆確認著。
謝文森淡然高華，謙遜有禮回應，“妹妹？”
是他了。
潤澤溫軟的聲音，在耳邊安撫她沒事。
“謝先生，那晚實在抱歉。”
蘇眠正式，得體，“我當時情緒太過極端，最後都沒同你好好道聲謝。”
若不是他肯上前幫助，孫澄安的惡劣行為估計更甚。
“妹妹沒事就好。”
謝文森含了一抹輕鬆的笑意，一口一個妹妹的叫喚著，有邊界，也有對小女孩的保護。
不是那種故意喊哥哥妹妹的玩味感，聽著令人舒服。
“你今天一個人嗎？”
謝文森柔和的目光，淺淺從她漂亮的面孔上流轉開，才注意到她是獨行。
蘇眠搖頭，側臉指著，“我同家人來的。”
“你哥哥？”謝文森順她方向。
“嗯？”
“盛時序。”
蘇眠回想起，兩人是認識的。
“嗯，他在.....啊！”
倏地，一毛茸茸的東西從蘇眠雙腳間鑽過，蘇眠驚慌，叫了聲。
本能躲避，腳下踩空，一結實的手臂從側邊護住了她。
“小心。”
男人若有似乎的檀香，輕擦過她鼻尖。
沉穩，安靜，不同與盛時序的冷清入骨。
“不好意思啊，小貓亂跑。”
一打扮貴氣的女人，從他們身邊跑過。
蘇眠穩了穩心神，“沒事。”
話落，腰肢支起，卻發現扶住她的男人並未有想鬆開的痕跡。
那帆船胸針，在她視線裡晃。
“謝...謝先生？”
謝文森同樣恍了神，“抱歉。”
兩人霎時分開，女孩面頰隱約羞紅。
謝文森拂過那眼，只覺得指尖還殘留著她衣裙上的香軟。
“你怕貓？”
“嗯。”蘇眠彎腰，覺得癢，手指摳了幾下。
謝文森輕鬆一笑，“喜歡貓的居多，怕貓的，還真第一次聽。”
蘇眠沒注意他神情，“小時候被貓嚇過。”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謝文森雙手撐膝，配合她同樣彎了腰肢。
“蘇眠，蘇州的蘇，睡眠，好眠的眠。”
女孩嘴邊唸叨，順勢抬眸。
兩人一高一低，四目相撞。
男人溫潤如玉的五官，風暴般，捲入蘇眠眸底。
“蘇眠。”
盛時序低沉，凜冽的叫喚從側邊襲來。
女孩心尖一顫，別回臉，起身，“哥。”
“謝總工，又這麼巧？”
男人閒庭漫步而來，冷不丁撩眸那瞬，夾雜著闇火。
謝文森挺起腰身，一張臉同樣不辨喜怒。
“盛總工，最近常見。”
“是啊，梅香園重修設計，謝總工不多廢點心思到處走動，怎能對得起從盛氏手裡要來的專案。”
兩男人之間火藥味十足。
蘇眠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的緊張。
“杵那幹嘛？不知道自己哥哥在哪邊？”
火往這邊燒了。
蘇眠抿了抿唇角，“謝先生再見。”
“好，蘇眠再見。”
聞聲，蘇眠詫然望了望他。
謝文森依舊笑容溫和。
——
“想認識新男人了？”
盛時序冷聲冷調的，領她穿過池邊溪岸，繞過荷塘。
不是回包廂的方向。
蘇眠低頭跟著，沒留意方向，“剛在池水邊上碰到的，我同他道謝。”
“哦，道謝？”
男人腳下的綁帶皮鞋定住，又回頭，“妹妹對外人知恩圖報，那對哥哥呢？”
是危險，酸刺的話語。
蘇眠猛然抬頭。
她已被嵌住手臂，往一片竹林裡藏。
“哥。”
“對別人說了謝謝，我呢？我只是交易，對嗎？”
盛時序傾軋而來，茶色的瞳眸裡有蘇眠看不透的鬱色。
“還是不肯進盛氏？”
南大最後一次確定的名單裡，沒有蘇眠的名字。
“我去了只會給你丟臉。”
蘇眠推搡他胳膊。
盛時序平日裡鍛鍊，身材，力氣都太好了。
“別人根本不知道你是盛家的養女，你同我，能有什麼樣的關係，值得丟臉的？”
蘇眠倔強的味兒，一點點塌陷下去。
他們之間，能有什麼樣的關係。
只不過是她自己單方面的苦楚而已。
糾纏間，盛時序揣在口袋裡的手機，連續震了幾下。
他一手扣住那軟無骨的腰肢，貼向自己，一手滑鍵接聽，【喂？】
【時序，回來嗎？我等會還有個行程，你送我過去。】
肖晴，直白，宣示主權的要求著。
兩人看對眼，無需拐彎抹角的曖昧。
直來直往，或許可以更能拿下清輝冷月的盛大公子。
蘇眠偏開臉，不想聽，卻還是聽見了親暱的聲音。
而盛時序眉眼中的桎梏，一刻也沒從蘇眠臉上掙開。
他沉了沉呼吸，【抽完煙，過去。】
【好，等你。】
盛時序不抽菸的。
果然，男人會為了在乎的女人，選擇減少傷害地說謊。
電話結束通話。
蘇眠使著勁，絮絮出聲，“會有人經過。”
“我再說一遍，把報填的表格交上來。”
盛時序慍怒的口氣，震懾力很強。
蘇眠停了動作，找說辭，“交不上去了，導師們會懷疑。”
“蘇眠，知道沒了一個孫澄安，會有第二個吧？”
“什麼？”
蘇眠剛癒合的傷口，又狠狠被刺了一下。
“母親尋覓著下一位，你說，會挑誰？”
盛時序靜靜看著她畏怯，惶恐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