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豆腐 燭光與玫瑰陷阱

姜在勳聞言臉上那諂媚的笑容瞬間僵住零點五秒，但豐富的“求生經驗”讓他立刻反應過來。

“哎呀~”

他手臂一緊，半攬半哄著將林允兒帶向那輛白色珍珠轎跑方向帶，順勢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上車說！外頭涼！”

不由分說地將林允兒塞進柔軟的真皮座椅裡，自己也繞到駕駛座這邊坐進車內，嘴裡忙不迭地解釋：

“天地良心！我真的一直在準備電影節的主持流程！電影節主持哎，人生頭一遭！生怕給你丟人不是嗎？稿子都不知道背了多少遍了，夢裡都是那些詞兒……哪有精力想別的？”

林允兒從鼻腔裡逸出一聲輕哼。

倒不是信了姜在勳。

而是此刻他這副著急表忠心的樣子在她看來也是一種變相的服軟和討好。

目的達到，點到為止。

她從車載儲物格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個方形的一次性透明餐盒。裡面靜靜躺著一塊方方正正的嫩豆腐。

“吃了。”

姜在勳一愣。

瞬間反應過來。

在韓國社會有著這樣一項約定俗成的傳統：迎接剛從監獄獲釋的人時，會給他們吃豆腐。

寓意深遠。

豆腐的純白象徵著迎接“清白新生”。

而豆腐由大豆壓榨凝固製成，無法重新變回黃豆的特質，又被賦予了一層告誡——“勿再重蹈覆轍”。

姜在勳這次雖然不是進監獄，但進了文化部的“小黑屋”，經歷了近八個小時的壓力拷問，在注重儀式感的林允兒看來性質上也差不離了。

姜在勳二話不說，就著林允兒的手，“嗷嗚”一口就把那塊豆腐吞了小半，腮幫子鼓鼓地嚼著，含糊不清地表忠心：

“唔……好吃！我們允兒買的豆腐都格外清甜！”

儘管豆腐本身根本沒什麼味道。

林允兒看著他吃得不亦樂乎的模樣，忍不住彎起嘴角。這傢伙，討好人來總有股不管不顧的憨勁兒。

“吃慢點！”

她嗔怪了一句，語氣卻已經是軟化後的溫和。

姜在勳含糊地應著，速度絲毫不減，沒幾下就把那塊嫩豆腐消滅得乾乾淨淨。

“這下徹底新生了！”

姜在勳故作嚴肅地拍馬屁。

林允兒白了他一眼，啟動了車子。

“你在希臘那邊……拍戲怎麼樣？”

等紅綠燈的間隙，她隨口問道。

姜在勳剛想順口回一句“挺好的，一切順利”，但電光石火間，腦海裡猛地閃過之前回答裴秀智類似問題時踩過的雷——

當時他一句“挺好的”換來的是對方挑眉追問“我不在都挺好的？”，差點沒把他噎死。

他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客套話嚥了回去，轉了個極其絲滑的彎：

“還行吧……就是每天晚上回到房間，只能看著你的照片才能睡著……”

“那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光看照片有什麼用？”

姜在勳心頭一鬆，暗自慶幸這波穩了。

“聽著你的呼吸聲我又更想你，更睡不著了，那不是自我折磨嘛……”

（雖然事實是他忙著泡金智媛和回覆李聖經的查崗影片聊天）

“最關鍵的還是有時差，你那頭是白天忙得腳不沾地，我這邊是深夜。”

“哦，對……有時差。”

姜在勳看著她那雙閃爍著“原來如此”亮光的漂亮鹿眼，心裡偷偷鬆了一口氣。

同時，又覺得有點好笑。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果然會觸底反彈（有時是墜向可愛深淵）。

饒是平日裡能把金大元繞得找不著北的資本女神林女士，在某些時刻也會被最簡單的情話糊弄住。

智商？

在荷爾蒙面前，偶爾也會宕機嘛。

……

次日清晨。

生物鐘早已刻入骨子裡的姜在勳率先醒來。

側頭看了看身旁還在沉睡的林允兒，動作輕柔地抽出被枕麻的手臂。

輕手輕腳下床。

洗漱。

然後開始履行“鏟屎官”的重要職責，最後奉獻上自己結實的脊背，成功引它跳上來留下幾個象徵主權的小爪印。

做完這一切，他才換上乾淨的衣服。

林允兒揉著惺忪睡眼起來時，他已經把紫菜包飯擺上了桌。

“早。”

“早。”

吃過溫馨的早餐，姜在勳拿起車鑰匙。

“走吧，我送你。”

抵達通告拍攝場地樓下，林允兒傾身在他臉頰印下一吻。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工作人員簇擁中，姜在勳臉上的輕鬆瞬間褪去，方向盤一打，駛向釜山電影節期間下榻的酒店去取行李箱。

按照原定計劃。

他今天就該馬不停蹄地趕回希臘劇組，繼續《太陽的後裔》拍攝。

但有言道：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宅不寧，何以遠行？

裴秀智那邊還炸著毛沒哄好，自己要是就這麼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這已經不是將來想再修復關係的難度增長問題。

這簡直是在賭他還有沒有命回韓國拍下一部電影《檢察官外傳》！

不過這妮子正在氣頭上。

電話一律掐斷，kakao訊息已讀不回，擺明了拒絕溝通。

沒辦法。

姜在勳只能採取最笨也最直接的辦法——

去裴秀智的公寓“堵”人。

他拉著行李箱，熟門熟路地輸入密碼（幸好還沒被換掉），屋內果然空無一人，冷清得很。

等待總是磨人的。

尤其不知道她何時會回來。

時間在安靜的空氣裡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姜在勳開始思考是不是該去她常去的美容室或者jyp堵人時——

叮咚。

手機螢幕亮起，提示收到一封新郵件。

姜在勳點開郵件。

【發件人】：韓國演員工會。

【主題】：邀請參與聯署——維護釜山電影節藝術獨立

近期，文化體育觀光部及相關方對釜山電影節選片及運作施加的壓力已達到難以容忍的程度。

為扞衛電影節賴以生存的藝術獨立性與創作自由精神，九大電影協會已達成共識，一致決定：

若即將卸任的李庸觀主席及其維護電影節獨立的訴求無法得到公正尊重，若文化部執意干預釜山電影節的核心運營，九大協會將正式啟動對釜山電影節的全面聯合抵制計劃！

此項計劃包括但不限於：

1.所有協會成員所屬製作作品及導演作品退出下屆釜山電影節展映、競賽單元。

2.協會成員導演、演員、攝影、美術、編劇、剪輯等核心主創人員拒絕出席下屆釜山電影節開幕式、紅毯及官方閉幕式，及任何官方活動。

3.所有成員拒絕擔任電影節評審職務。

4.呼籲觀眾及海外合作方關注事態，支援藝術獨立。

我們深知，真正的力量源自團結。

去年曾為“世越號”真相發聲、參與文化領域改革聯署的百餘位電影人（全員）已率先確認簽名支援。

截至目前，我們已經收到超過一千三百名導演、演員、編劇、技術工作者及其他影視行業從業者的積極回應和聯署意願！

這次，我們的決心更為堅定，行動也將更為徹底。

我們相信，您的名字加入這份沉甸甸的聯署名單，將為這場守衛藝術疆界的戰鬥增添一份強有力的聲音。

請閱讀附件的聯合宣告草案及具體抵制方案詳情。

若您決定加入，請於 72小時內回覆此郵件確認“同意聯署”，並請附上您常用聯絡方式，我們將及時與您溝通後續步驟及官方釋出事宜。

藝術不死，獨立不滅！

韓國電影工作者聯合聲援委員會。

敬上。

……

簡單來說。

這是一次超大規模的、席捲整個韓國電影界的、立場鮮明的“集體罷工式”抗議。聲勢之浩大，決心之堅定，遠超以往任何一次行業內的維權行動。

姜在勳能被邀請，自然感到一絲被認可的“榮幸”。

這證明他在民主派陣營裡，確實憑藉電影節開幕式上的“壯舉”和“光州女婿”的身份，積累了相當的聲望和認可度。

但問題是……

他昨天才剛在文化部的詢問室裡，對著那兩位官員“深刻認識到錯誤”、“一定謹言慎行”，就差指天發誓了。

結果扭頭就參與這種明顯打臉政府、性質極其嚴重的聯合抵制行動？

雖說這次聯名規模空前浩大，九大協會齊上陣，上千從業者響應，成功的機率看上去也不小。

畢竟電影行業作為韓國的國家名片和軟實力象徵之一，如果真的集體“罷工”，或許真能逼迫政府讓步。

但姜在勳只是短暫權衡了一下，內心的天平便迅速傾斜向了“不參與”。

並非全然出於自身安危考慮。

他是不在意自己頂著“風流浪子”、“女星收割機”的名頭演戲，臉皮厚點心態穩點，那點私德瑕疵在忠武路的實力面前確實算不上滅頂之災。

但別人呢？

尤其是林允兒。

那個大眾眼中十幾年如一日、零負面、完美無瑕的頂級偶像。

如果被曝出她與其他紅女藝人搶同一個男人，這絕對是毀滅性的醜聞和笑柄！

雖然她在努力向演員轉型，出演了一些作品，但轉型的路磕磕絆絆，尚未有真正奠定地位的代表作。

偶像的身份才是她堅實的根基，但同時也是脆弱的鎧甲——粉絲經濟的核心就是“幻想”和“完美形象”。

他能為了所謂的“公義”，將她親手置於這片滾油的中央？

他絕不可能、也絕不敢。

因為那是他無法承受的代價。

“呵……”

姜在勳向後重重靠進沙發深處，閉上眼，抬起手用力捏了捏發緊的眉心。

他決定了。

不看。

不回覆。

郵箱app沒有已讀提醒功能真是此刻最大的仁慈。

未來若被問起，一句“希臘拍戲太忙，手機郵箱很久沒查”，足以搪塞。順便還能立一個工作狂的形象。

深吸一口氣。

姜在勳把精力再次集中到“如何哄回裴秀智”這個迫在眉睫的難題上。

是該痛哭流涕賣慘還是死皮賴臉耍寶？

或者……直接把人按在牆上來個能讓她大腦暫時宕機的深吻？（這個太冒險了，現在的裴兔子可能真會咬人！）

“嗡——嗡——”

手機鈴聲毫無預兆地在他胸口響起。

姜在勳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不會是工會那邊沒等到郵件回覆，直接打電話過來催命了吧？！

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點？！

他僵硬的抓起手機，緊張地看向螢幕——

來電顯示：金大元。

呼……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拇指劃過接聽鍵，將手機貼到耳邊：

“喂？哥？”

“在勳啊！”

金大元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有個事知會你一聲。之前你代言過那個農協系列的蘋果汁還記得吧？”

姜在勳腦子裡迅速閃過當年清新健康的廣告形象，那是他早期為數不多的正經代言之一。

“記得，怎麼？品牌又回頭了？”

“沒錯！他們那邊市場部換了人，新上來的這位對你印象特別深，尤其你在機場路透，覺得你比當年多了份成熟魅力，想請你回來再續前緣。”

這放在平時當然是個好訊息。

但很可惜，他籤不了。

凱獅啤酒之所以願意開出如此之高的代言費，核心條款之一就是極其嚴苛的競品協議——

除純淨水、牛奶等基礎飲品外，不得代言任何其他含酒精或無酒精飲料，果汁類更是明確列入禁區。

被姜在勳這麼一提醒，金大元也想起來了。

“光想著蘋果汁的代言費比當年翻倍了，把這茬給忘了！怪我怪我！行行，我這就去回絕了，可惜了……”

他作勢就要掛電話去當這個“壞人”。

“誒，等一下哥！”

姜在勳腦中靈光一閃，急忙叫住他。

“嗯？還有什麼吩咐，社長nim？”

金大元半開玩笑地問道。

姜在勳的手指地在沙發扶手上敲擊著，顯然這個念頭是剛剛成型：

“你問問品牌方，我的啤酒代言到期後，免費配合他們完成兩次線下宣傳活動和一版平面廣告畫報的拍攝——用這個作為交換條件，能不能換取他們把這次蘋果汁的代言機會，指定給金智媛？”

“金智媛？”

韓國的國土面積和市場容量就決定了廣告代言的資源是稀缺的，與其把這個重新找上門的機會白白推掉，不如想辦法“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允兒和裴秀智自然不缺這類日常消費品代言。

李聖經的模特形象和時尚感更強，美妝和服飾方面的代言更契合她。

盤算下來。

急需優質代言鞏固人氣和商業價值的金智媛似乎是這個資源最合適的承接者。

她雖然是憑藉《繼承者們》的劉rachel一角擁有了姓名。

但14、15年整整兩年幾乎沒有有分量的新作品接續，人氣不可避免地下滑，熱度消退得厲害。

之前積累的一些廣告代言也大多因為沒有續約價值而紛紛終止合作。

用金大元的標準來衡量，她現在妥妥是個“小透明”——形象還行，但人氣和熱度差強人意，缺乏讓品牌方眼前一亮的硬性指標。

“哥……”

“你只管去問。”

“行不行，總得試試。”

受限於自己複雜的身份和情感牽扯，姜在勳這個階段能為金智媛做的實在有限。

這個代言機會算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她的一點支援，也可以理解為一個花花公子在風月場上維持關係必要的體貼。

至少……

不能讓這妮子單純地認為他姜在勳就只是個只會偷心的混蛋，對吧？

也得讓她看看在物質和事業機會，自己多少還是有那麼點靠譜價值的。

電話那頭的金大元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利弊和可行性。

“行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這就去探探農協的口風。”

這操作雖然有點繞，但運作得當也未必不能成。姜在勳附加的“免費服務”分量十足，農協那邊說不定會同意。

“嗯，辛苦哥了。”

掛了電話。

公寓裡重新恢復寂靜。

姜在勳將手機扔到茶几上，身體向後靠進柔軟的墊子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哄裴秀智的計劃還沒頭緒，這邊又開始為金智媛的前程操心。

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

這時間管理……

還真是個技術活。

——————

夜色漸深。

帶著一身疲憊的裴秀智輸入密碼開啟了公寓門。

她原以為姜在勳此刻早已在三萬英尺的高空，飛往希臘的航程之中。

在她的世界觀和價值排序裡，事業是基石，是支撐一切的底氣，有了穩固的事業才能有那份奢侈的閒情逸致去經營和享受感情。

否則，光是風花雪月而沒有面包，是萬萬不能的，也是不現實的。

她潛意識裡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同樣身處競爭激烈娛樂圈、且近期上升勢頭猛烈的姜在勳，理應和自己秉持著相同的優先順序判斷——

工作永遠是第一位。

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因為哄女朋友這點“小事”，拋下劇組的進度和自身的口碑？

然而。

裴秀智習慣性地彎腰換鞋，動作卻在視線掃過客廳時瞬間凝滯。

——幾支長柄蠟燭在燭臺上安靜燃燒，燭淚緩緩流淌，跳躍的火苗映照著晶瑩剔透的高腳杯和覆著保溫蓋的餐盤。

桌上甚至還放著一瓶醒好的紅酒。

而更讓她心跳漏拍的是旁邊浴室的門敞開著。

浴缸裡灑滿了新鮮的玫瑰花瓣，水面上氤氳著溫熱的白氣，空氣中飄散著舒緩的精油香氣。

一個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正背對著她，微微俯身，似乎正在試水溫。

他……沒走？！

這一瞬間的視覺和氛圍衝擊力，強烈到足以擊穿任何心防。

所有預設的憤怒和委屈在這份超出預期的、極具儀式感和用心程度的“等待”面前，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一個大勢演員，捨得放下緊迫的工作、放下所謂的男人面子，變著法用這麼老套卻又如此用心思的方式，為你做到這個地步……

裴秀智胸腔裡那股憋了一整天的悶氣，當場就洩掉了大半。

但該鬧得脾氣和耍小性子還是要有的！

那是原則問題！

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裴秀智強行板起臉，鼻腔裡重重地發出一聲冷哼：

“呵，戲不拍了？在這裝什麼田螺姑娘？”

姜在勳聞聲轉過身。

“回來了？水溫剛好，先泡個澡解解乏？還是先吃點東西？亦或者……先吃我？”

裴秀智根本不接他的話茬，抱著手臂，下巴揚得高高的，用後腦勺對著他，充分表達“我還在生氣，而且非常生氣”的態度。

姜在勳也不惱。

他走過去，極其自然地從後面輕輕環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纖細的肩頸處，聲音中帶著磨人的磁性：

“還生氣呢？都是我不好……讓我們秀智受委屈了。”

裴秀智沒推開他。

姜在勳的手開始不老實，在她因為久站而有些痠軟的肩頸處揉按起來。

裴秀智下意識地想繃住，但那舒服的觸感讓她喉嚨裡抑制不住地溢位一聲極輕的、帶著點享受意味的哼唧。

“嗯……”

聲音一出，她立刻意識到不對，趕緊咬住嘴唇，想把那聲呻吟咽回去，但身體卻誠實地放鬆了下來，甚至不自覺地微微向後靠進了他懷裡。

姜在勳眼底閃過笑意，手上的動作更加賣力，從肩頸延伸到手臂，再到後背。

裴秀智最初那聲強裝出來的冷哼，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徹底轉變成了無法掩飾的、帶著鼻音的、舒適的輕哼。

雖然臉上還努力維持著“我在生氣”的表情，但身體已經背叛了她，軟綿綿地靠向熱源的提供者。

搖曳的燭光流淌在她側臉上。

姜在勳低頭看了看眼前這具在自己手中慢慢失去抵抗意願、變得柔軟馨香的身體。

燭光晚餐和花瓣浴是敲門磚。

真正破城的武器……

還是得看手上的真功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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