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
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光芒,殷不悔剛要說話。
卻見丈母孃猛地抬起手來,表情嚴肅:“安靜!”
下意識地向著四周望了望,雖然什麼都沒有察覺,但殷不悔還是聽話的閉起了嘴來。
過了好一陣子,美婦人那原本緊繃的神色才漸漸舒緩,恢復到了平常狀態。
扭頭看向殷不悔,目光中帶著幾分審慎之意,淡漠出聲:“既然你已然清楚知曉了這段過往,那你究竟打算怎麼做?”
淡漠的聲音在耳畔轟然炸響,讓殷不悔微微一愣,抬頭看去迎上了美婦人那雙隱含深意的明亮眼眸。
“我…”
張了張嘴,殷不悔本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卻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最好。”
不怒反喜,美婦人點點頭,聲音變得輕柔:
“有些事情不是現在的你可以摻和的,明哲保身,韜光養晦才應該是你現在做的。等你強大到可以左右日月時,一切便會水到渠成。”
說罷,也不待殷不悔回話,美婦人直接擺了擺手:
“行了,滾吧。記住今日出了我這裡,你把你那張嘴給我管緊了!不僅有些事不能做,有些話你最好也不要亂說,切記,隔牆有耳。”
“還有。”
微微一頓,美婦人看著殷不悔又是叮囑出聲:“妤兒猜到是猜到的事,你知道的,就暫且先別和她提了。”
“小子知道了…”
明白丈母孃這是在擔心女兒,殷不悔緩緩點了點頭。
美婦人微微頷首,又是擺了擺手。
這一刻隨著皇后手掌的抬起,隔絕這間殿堂的那種神秘力量登時消失不見。
下一秒,一道模糊的人影毫無預兆地驟然出現在面前,不等殷不悔反應任何,一股莫名的力量裹挾而來,再一次將他帶上了高空之中。
……
鳳棲宮後院。
美豔絕倫的皇后娘娘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始終緊緊追隨著那漸漸消失於高空中的青年背影,毫不掩飾眼中濃濃的欣賞之色。
她之所以和殷不悔說這麼多,為的就是想看看這小子的心性。
而結果很明顯,殷不悔沒有讓她失望。
“主人,您是準備將寶押在他身上了嗎?”
有些虛無縹緲的聲音,忽然自身後傳來。
瞥了眼面前水鏡中倒映出的一道蒼老人影,皇后目光依舊定格在天際之上:“此子心性上佳,是個可造之材。”
“可僅憑這些,似乎還不足以讓主人您就決定下注吧?”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其中夾雜著一絲不確定。
“當然。”
點了點頭,皇后收回目光,轉過身來:
“他的出現是變數,也是契機。而且我有預感,此子日後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如果真有那一天,將綵衣門交給他又有何妨。”
“既然主人已經決定,那老奴自當遵從。只是…”
“你是想說妤兒的事情吧。”
接過話頭,皇后看著眼中浮現濃濃寵溺之色的駝背老嫗,不禁輕聲笑了出來:
“王媽兒孫自有兒孫福,雖然這混小子混賬的厲害,但到底是他們年輕人自己的事情。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就不要跟著瞎摻和了。”
“是…”
駝背老嫗應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默默地站在一旁,眼中有著難明的光芒在微微閃爍著。
……
殷宅。
雖然又是從半空就被丟了下來,但殷不悔卻是不惱。
看看四周發現自己的離開與歸來,並沒有引起家人注意,便搓著屁股返回了自己屋中。
“事情總算是搞明白了,可整個局面卻變得越發棘手了…”
一屁股向床上坐去,然而下一秒,卻像是被火燙了一般,整個人猛地彈跳了起來。
調轉方向趴在床上,臉上滿是愁苦煩悶之色。
今日和皇后一番對話之後,他總算弄清了‘昌武五年’的所有始末。
可隨著事件變得清晰,更大的難題卻也隨之擺在了眼前,猶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怎麼辦?
總不能衝入皇城之中一刀抹了那個老銀幣吧?
且不說他有沒有能衝入皇城的實力。
就算有。
那殺了武帝后呢?
怎麼收場?
“算了,丈母孃說的對,明哲保身韜光養晦才是我現在應該做的。”
思考了片刻,殷不悔搖了搖頭,將諸多繁雜的心緒統統甩出腦外。
沒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
什麼都不做才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畢竟兩老頭和整個匠門在此刻都是選擇了蟄潛,他又為什麼不能等?
等到時機到了,也許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
“沒想到我這丈母孃是個隱藏的大佬啊。”
不去想那些讓人煩心的事情,殷不悔嘗試著翻過身來回想今日談話的細節。
“那個模糊人影的能力,我怎麼感覺和鬼物有些相似呢?”
“咦?對啊,丈母孃怎麼只提妤兒,不提大皇子?”
“咦?對啊,丈母孃怎麼就只提妤兒,卻壓根不提大皇子呢?這裡面難道還有什麼別的事情不成?”
“隔牆有耳…”
“嗨!說了不想這些事情的…”
啪!
雖然試圖強行讓自己不再去糾結這些問題,可這些念頭卻總是不受控制地出現腦海之中。
沒辦法,殷不悔只能用力地拍出一掌,用物理方法阻止大腦過載。
“妤兒,嘿嘿真好聽…”
“不過經過今日之事,我算是知道了,以後當著妤兒的面,我可要注意和其他魚兒保持距離。我可不想再被請去喝茶了…”
想著想著,倦意終於湧了出來,殷不悔一雙眼睛越來越沉。
然而就在他即將與周公相約夢中之時,一聲輕鳴傳來,嚇的他險些猝死當場。
“瑪德哪個不講武德的!等我下次再見那個資本家,我一定要讓她給手機開發個靜音功能!”
罵罵咧咧地從腰間取出手機,只是一眼,殷不悔瞬間睡意全無,‘騰’地一下跳下床來。
一把拽開房門,滿臉興奮的朝長公主府衝去。
而也許是因為太過激動,手機都被他落在了床上。
光芒微微閃爍,映照出幾個大字。
【纓羽醒了,速來。】
……
某處荒蕪的大地上。
一道身影盤膝而坐。
厚厚的塵土覆蓋在他的身上,是歲月留下的印記。
忽然緊閉不知多少日月的雙眸驟然睜開。
一瞬間天地變色,雷鳴電閃。
“行了…”
一道身著黑白袍服的老者閃現盤膝人影身邊,蒼老的聲音中聽不出是喜是悲。
點點頭,不知入定多久的人影緩緩站起身來。
隨著覆蓋周身的塵土簌簌落下,一股濃郁的黑色妖氣登時從其體內瀰漫而開,令得整片天地瞬間被恐懼和絕望所吞噬。
“那就開始吧…”
感受著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身著黑白袍服的老者滿意地點了點頭。
淡漠出聲間,手掌一揮,一柄散發著斬天裂地般鋒銳氣息的長劍出現手中,緩緩給面前之人遞了過去。
見狀赤裸著的人影也不說話,唇角勾起一抹邪異的弧度伸手握劍。
這一刻,隨著赤裸人影蒼白的手掌握住劍柄,一股狂風平地捲起。
帶著無盡的沙塵眨眼間便是遮蔽了本就很是模糊的日頭。
與此同時,伴隨著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傳開。
一片片尖銳的鱗片破開男子裸露的肌膚,慢慢攀爬了出來。
伴隨著飈濺的血液,覆蓋男子周身,組成一副黑色玄甲。
“時間到了…”
扭了扭略有僵硬的脖頸,男子一抖手中長劍。
在呼嘯的風聲中緩步向前,直至走出百餘米方才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微微有著符文浮現的蒼涼大地。
“吾以吾之邪血…”
蒼白的左手握住鋒利的劍身,右手用力一拉,黑色的粘稠血液頓時飈濺而出。
然而男人就像感覺不到手中傷痛一般,左拳握起,令得黑色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大地之上,口中唸唸有詞
這一刻伴隨著黑血滴下發出陣陣刺耳的‘呲啦’聲。
一個個耀眼的符文頓時顯現而出,鋪滿大地漂浮半空之中。
衝著男人不斷髮起衝擊,似是將要這恐怖的邪物鎮殺於此。
然而男人卻根本不在乎與周身爆裂而開一個個符文。
周身黑色的妖氣翻湧不息,與一個個閃耀的神秘符文相互攻伐。
轟隆!!
少頃,伴隨著男人喉間發出一聲低吼,手中長劍筆直刺入地面中,一聲轟鳴登時響徹,這片大地也是為之劇顫了起來。
那一個個原本還在激烈抗爭著的閃耀符文,瞬間便如同玻璃般,相繼炸裂而開。
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也於劍尖落下處瘋狂向前蔓延而開。
只是片刻功夫便在男人面前裂出了一方深不見底的黝黑巨洞。
一時間恐怖的妖風呼嘯肆虐,彷彿要將世間的一切秩序都攪個天翻地覆,數不清的妖族從那黑暗幽深的深淵之中蜂擁而出。
它們形態各異,有的化作面目猙獰的巨獸,每踏出一步,大地都為之震顫。
有的則化為身形詭異的靈體,穿梭於半空之中,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彷彿要將這世間的萬事萬物統統吞噬殆盡,不留絲毫餘地。
男人看著眼前遮天蔽日的妖族大軍,那張被仇恨和權欲扭曲而成的猙獰面孔上,浮上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
京都,長公主府。
“醒了?殿下你說纓羽醒了?”
殷不悔瞧著床榻上雙目緊閉的美佳人,有些不解的望向身旁的美麗女子。
“她…可能不想見你…”
嘆出一聲,長妤看著殷不悔,狹長的眸子中有些同情。
【長妤!我不要見他!我當他早就死了!!】
【纓羽…你這是何苦呢…不悔也不是故意消失不見,這一年…】
【我管他是故意還是無意,反正,我不見他!】
【你別鬧了!你是沒看見,不悔一聽你有危險那著急的樣子。還有,雖然我不清楚過程,但他為你弄這顆療傷丹藥,一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你是沒見他當時…】
【怎麼?心疼了?那你去陪著你的小情郎便是。反正我不見他!】
“不…想見我?”
並不知道面前的人兒在想著什麼,殷不悔看看臉色很是古怪的公主殿下,又看看床榻上雙目緊閉的美軍娘,嘴角控制不住地輕抽了抽。
一抬手止住想要說些什麼的公主殿下,不由分說就朝床榻走了過去:“少給我裝死,怎麼著,一年不見脾氣越來越大了是不是?”
“告訴你,我可不慣你這臭毛病。反正該親也親過了,該摸的也摸過了。你要裝著不認識人也可以,我就當你是個便宜,佔了便是,反正我又不吃虧。”
看了眼長長的睫毛使勁抖了幾抖,胸膛也在劇烈起伏著的俏佳人。
殷不悔向著紅著臉,惡狠狠瞪著自己的公主殿下投去一個求饒的眼神後,再度扭頭看向床榻:
“當然,我這人呢向來敢作敢當,既然親過了,那你就是我的女人。你認也好不認也罷,這已經是既定事實。”
“明兒我就找個說書先生,將咱們的故事拆成八章二十四節,讓整個京都的人都聽聽,我是如何吻的堂堂衛將軍。而他們的衛將軍又是如何翻臉不認人的。”
“你…混蛋啊…”
衛纓羽身體控制不住的輕顫起來,可依舊使勁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但長妤卻是忍不住了,整張俏臉時紅時紫,一雙拳頭緊緊握起,盯著殷不悔目光要多嚇人就有多嚇人。
而感受著從一旁射來的弒人目光,殷不悔那叫一個後悔。
先前為了確保衛纓羽可以有個安全的環境恢復傷勢,才選擇了這裡。
如今卻是發現,他這完全是自掘墳墓啊。
但坑已經挖了,不跳也得跳,即便當著二老婆的面哄三老婆會嚴重影響家庭和諧。
且說不定又得被請去喝茶。
可不哄也不行啊,不趁著這個機會徹底開啟三老婆的心結,這日子以後還咋過?
於是也只能硬著頭皮跨前一步,祭出殺招。
“嗯?難道真沒醒?這可如何是好…”
聲音中透出一絲焦急,殷不悔佯裝在身上摩挲了一番,頂著可能會被公主當場拍死的巨大壓力,故意砸吧了幾下嘴唇:
“看來還得喂顆藥啊,也好,又能親一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