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殷府中廳。

殷長寧瞪著跪在廳中的小豆子,美目中盡是難以置信:“你說,老四死了?!”

“馬,馬車翻了,連同四爺,跌,跌下鷹折嶺了…”小豆子聲淚俱下,以頭搶地。

聞言殷長寧身體晃了晃,望向主位。

雖然身為殷家長女,但在這制度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她是無權上坐主位的。

“老二!”

見長姐望來,殷久安扭頭看向了坐在左手邊的殷世榮:“老三,今天是你著人去接老四的吧?”

“是我安排的,不過二哥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殷世榮黑著臉,瞥了眼廳中戰戰兢兢的小豆子,淡淡道:“這廝駕車不注意,害了老四。莫不是二哥想把這也算在我頭上吧?”

“沒說是你。”擺了擺手,殷久安臉上不見任何喜怒:“只是我想知道,為何早早回來的李德珍沒有同車而行?”

“這你要問這狗東西了。”輕哼了一聲,殷世榮盯著小豆子,目光滲人:“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從昌平出發的?”

“晌,晌午。”

“一個時辰的路程,為何此時才歸!”

“小,小的去找人救,救四爺…”

“那老四人呢?”

“沒,沒救到…”

“簡直是滿口謊話!”

‘啪’的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殷世榮豁然起身滿臉怒色:

“李德珍回來告訴我,他讓你等他收拾好物件再一同出發,是你逞強非要帶老四先行,這才導致悲劇的發生。”

說罷,殷世榮看也不看唇齒微微擴大的小豆子,望向主位,眼中有著幾分挑釁。

李德珍是誰?那可是他的心腹,自然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二哥,你若不信我現在就叫李德珍來和這廝對質。”

“行了。”

又是擺了擺手,殷久安看著小豆子,目中無悲無喜:“小豆子狂妄自大,累主而亡。拖出去打二十大棍,扔出殷府。”

“二爺饒命!二爺饒命啊!!”

小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小豆子連連用頭撞地,然而殷久安卻不為所動,目光淡漠到讓人心生寒意。

這時久未說話的殷長寧站起身來,臉色有些陰沉:“老二、老三。如今不是爭論對錯的時候吧?”

“是是,大姐說的是,我這就派人去尋老四!然後請最好的郎中,說什麼也要把老四從閻王手裡搶回來!”

一抹自責攀上面頰,殷世榮說著話,就往外走,顯得很是急切。

這時,小豆子卻突然拽了拽殷長寧的裙襬,聲音中透著幾分怯懦:“大,大小姐,能不讓三爺去救四爺嗎…”

“你什麼意思?!”猛地回身,殷長寧盯著趴伏腳前的小豆子,一張臉更顯陰沉。

“車架傾翻的時候,四,四爺喊了句話…”

“什麼話?”殷久安直起身體,目光逼人。

“四,四爺喊的是…”眼露畏懼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殷世榮,小豆子使勁吞嚥了口口水:“四爺喊的是…殷世榮害我!!”

聲落,整個中廳瞬間變的落針可聞。

殷長寧皺了皺眉,殷久安眯了眯眼。

而殷世榮則是臉色變了幾變,一巴掌甩在小豆子臉上:“混賬東西!害了你家主子不說,還敢在這攀咬我?!”

“二哥!”打了小豆子一巴掌,但殷世榮顯然怒氣未消,看向主位質問出聲:

“爹如今昏迷,二哥就是這麼當家的嗎?任由這狗東西肆意妄為?!”

“嗯…”點了點頭,殷久安淡淡道:“且不說攀咬不攀咬的事,小豆子累主而亡是真,拖出去打,隨後扔出殷府。”

“是!”

殷久安聲音落下,兩名家丁當即拖著小豆子往外走去。

殷長寧看著聲嘶力竭哭喊著的小豆子,唇齒微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麼。

“老三,說說吧。”院中傳來痛苦的哀嚎,但殷久安卻好似是聽不到般,盯著殷世榮,淡淡出聲。

聞言,殷世榮也不著急走了,一抖衣袖返回自己的座位:“說什麼?就是這狗東西隨意攀咬我罷了。”

“攀咬誰也不該攀咬你吧。”殷長寧開口,狹長的眸子裡滿滿的猜忌與不信任:

“誰不知道你和老四關係最為親密,所以就算小豆子想要以此來減輕,甚至是逃避自己的罪責,那攀咬的物件也不應該是你。所以…”

“所以,你們非要覺得我在這裡面有什麼是吧?”

冷笑一聲,殷世榮對著一旁的一名家丁擺擺手:“你去,把李德珍給我叫來。”

“是,三爺。”應了一聲,家丁轉身離去。

而隨著家丁離去,整個中廳也陷入了死寂之中。

三個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無人再提崖下的殷不悔。

其實他們都知道,號稱雄鷹都得折翅的鷹折嶺,人只要掉下去了,基本上算是十死無生。

救與不救,其實意義不大。

不多時,‘李德珍’緩緩而來。

“你說,我今早是怎麼吩咐你的?”

見‘李德珍’進入中廳,殷世榮當即直起身體,理了理衣袖:“我是不是給你說,讓你收拾完物件後,再帶著四爺一同回來?”

“啊?”

懵了一下,‘李德珍’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這讓殷世榮微皺了皺眉,狠狠瞪出一眼:“我是說,我怎麼吩咐下你的?”

“哦哦哦…”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李德珍’臉上有著難明的笑容浮現:

“不知…三爺具體問的是給老大人下藥的事,還是在四爺車駕上做手腳的事?”

‘李德珍’一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在殿中炸響。

愣了一愣,殷長寧和殷久安齊齊轉頭,看向殷世榮。

殷世榮則像是突然被人當頭來了一棍,懵了好半晌後,怒吼出聲:“李德珍,你他娘是吃錯藥了嗎?!”

“藥的確不能亂吃,尤其是像烏頭鹼這樣的慢性毒藥。你說是吧,三哥?”

淡淡一笑,‘李德珍’伸手在面頰上一抹,一張盛事容顏出現在三人面前。

“小四!”

“老四!”

看著突然出現眼前之人。

殷長寧臉上有著震驚,也有著欣喜。

殷久安臉上則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流露。

而殷世榮卻像是活見鬼了般,唇齒抖了抖,喃喃出聲:“你,你怎麼沒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