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伸手一掃桌上草稿,殷不悔躥上床榻,半靠著瓷枕,看向房門氣若游絲。

“打擾四爺了。”嘴上說著客套的話,但小廝的舉止卻完全沒將殷不悔這尊爺放在眼中。

一把推開房門幾步來到床前,就差直接把手中瓷碗懟他臉上。

“擱著吧,我一會喝。”擺擺手,殷不悔適時表現出一絲不悅。

然而小廝卻像是根本看不到他臉上的不滿一般,手中瓷碗向前一遞淡淡道:“四爺,藥要趁熱喝才好。”

“你!”

臉上閃過一抹怒色,但好似無力反抗一般,殷不悔瞪著小廝片刻,還是接過了瓷碗,張嘴將藥給灌了下去。

見殷不悔一滴不剩的將藥全部喝盡,小廝臉上這才露出滿意地笑容:“四爺您好好休息,小的就不打擾了。”

“等等。”

抹了抹嘴,殷不悔望向小廝:“你去給三哥說一聲,我想回京都了。我知道他為我好,讓我在昌平療養。”

“可喝了一個多月的藥,我這病勢不但不見減輕,反而愈發沉痾。我怕我是要隨老太公去了,所以…”

“明白了四爺。”

唇角勾起一抹難明的弧度,小廝看著床榻上身形搖曳的殷不悔,點點頭:“您的心意我會轉達三爺的,想必三爺定能體諒您思念老大人的心情。”

說罷,小廝離去。

而待得腳步聲徹底消失,殷不悔翻身下地,拽出床下木桶,兩根手指往嗓眼裡一捅。

“哼,你們不知道催吐只需兩根手指就行吧?!”

抹抹嘴,殷不悔唇角掛著譏誚。

曾經酒場上的必殺技,如今卻成了初到這個世界的保命技。

雖然記憶甚是模糊,但透過腦海中一些零星的畫面。

他還是推斷出了一個月前原主墜馬的事件,應該和殷家老三‘殷世榮’脫不了關係。

不得不說,他這三哥當真是個狼人。

四個兄弟,外加三個姐妹,就數他和原主關係最為密切。

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整死你的,往往都是最親暱之人。

所以殷不悔篤定,這每天一碗的湯藥絕對有問題。

而透過近日來的偽裝虛弱,小廝給出的反應也恰好印證了這一點。

當然,殷不悔敢喝,是因為他知道,只要老頭子還在,殷世榮就沒膽直接下藥毒死他。

如此,只要及時將吞下的慢性毒藥清出體外,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而這,正是他首先選擇解鎖醫道的原因之一。

除了醫治老頭子,能夠易容外,也是為長遠計。

畢竟在這治安奇差的封建社會,先學會一項保命技能,比什麼都重要。

嗡。

【患者:殷不悔】

【病症:烏頭鹼慢性中毒(輕微)】

【現階段療法:可取甘草、防風、綠豆,水煎煮服即可】

伸手在額間輕輕一點,看著‘行醫筆錄’中列出的幾行小字,殷不悔輕輕鬆了口氣。

雖然早料到自己每天攝入的毒素並不會讓身體出現什麼問題,但還是要完全確認後,才能真正放心。

“現在就是等著回京都醫治老頭子了。”

眯了眯眼,殷不悔揮手令眼前書冊消失後,轉身上床。

翌日。

‘久昌印坊’門前。

殷不悔看著大排長龍的人群,咋了咋舌,轉身朝後門繞去。

“哎?你誰啊,就往裡闖!”

張同抱著一疊書稿,正忙的焦頭爛額,忽然看見一個黑臉漢子就這麼闖了進來,登時瞪起了雙眼。

“夜宵吃到撐!”沒有多言什麼,殷不悔直接報出接頭暗號。

聞言,張同先是愣了愣,面露駭然:“先,先生?”

“是我。”看著面色古怪的張同,殷不悔淡淡一笑,打趣出聲:“怎麼,長得醜就不能舞文弄墨了嗎?”

“不是不是!”

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張同囁嚅:“只是沒想到先生竟生的如此豪放。”

“行了,不廢話。”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李逵臉,殷不悔正色道:“不日我就要前往京都,今日過來,是叮囑你幾件事。”

“先生吩咐!”

一聽殷不悔有事交代,張同瞬間來了精神,掃了眼四周,確認無人後,沉聲應道。

“一,這是新書書稿,你著手安排就行。”從懷中掏出昨夜寫好的大綱,殷不悔也不管看了幾眼書稿就怔在原地的張同,繼續道:

“第二件事就是你可以準備擴大生產的相關事宜了。最近的稿費就不用給我了,儘快在京都把印坊開起來才是關鍵。”

頓了頓殷不悔又道:“還有就是你上次說的你長兄在京都經營藥材的事,我近期可能會購置一些藥物,需要一個讓我放心的人。”

“這個好說!”

聽到殷不悔所說,張同當即拍了拍胸膛,摸出一塊小玉佩:

“我一會再給先生寫封家書,屆時先生連同這枚玉佩一塊交給家兄便可。”

“好,主要是你得與令兄交代一聲,我眼下拿藥可能支付不了銀兩,日後從我的分成里扣便是。”

“先生不是有三十兩嗎?”

臉現一絲錯愕,張同一驚,隨後意識到自己好似說錯話了,趕忙擺手:“我不是怕先生會賴賬。只是…”

“我知道。”無所謂地笑了笑,殷不悔沒有過多解釋什麼:“昨天那些銀子我全花了。”

花,花了?!

身體一顫,張同滿臉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三十兩白銀,可是足夠普通家庭一年多的開銷了。

一晚上就花了,這也…

下意識地瞥了眼手中書稿,一個想法不可遏制的出現腦中。

這是找海鮮商人去了?

那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除非…

呃,先生體力真好…

“行了,就這些事,我走了,新書抓緊印刷。”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張同,殷不悔就欲轉身。

這時愣神中的張同突然回過神來,開口叫道:“先生等等!”

說罷,轉身跑進一旁的小屋,沒一會便捧著一個包裹和一份手書折返了回來:

“先生,這是給家兄的書信,我在信裡說明了先生可隨意取用藥材。”

“還有這裡是昨天的20兩,以及我這些年攢下的10多兩,先生此去京都,不帶點銀子如何行事?”

“哦對,還有家書。只是這銀子…”

愣了愣,殷不悔看著面前憨笑著的張同,想了想還是把銀子接了下來:“還是那句話,我定叫你富甲四方。”

重重地拍了拍張同肩頭,殷不悔在其火熱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少頃,剛一步踏入殷府範圍,還未來及翻牆而入,殷不悔就看到遠處小廝趕著車駕正往這邊走,眼眉當即一挑:

“來的,這樣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