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袁豐的一聲令下,大婚現場的氛圍頓時一變。

原本在桌上推杯換盞的鎮魔軍,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再吆五喝六的划拳,桌上的飲品也換作了清水。

雖沒有穿上甲冑,但也不自覺挺直了腰桿,個別人甚至乾脆在腰上懸起了佩刀。

鎮魔軍這裡有了動彈,闡教截教的人也感覺到了氛圍有變,詢問過領頭的趙公明與廣成子後,也停下了飲酒,開始靜坐起來。

一時間原本熱熱鬧鬧的大婚現場,充滿了肅殺之氣。

“場面是不是搞太大了?”

“連下面的崽子都有所察覺,怕是鴻鈞也知曉了。”

“無礙,此乃陽謀!”

雲層之中,有幾個人影若隱若現,對著下方的局勢評頭論足。

又過了片刻,待到場上寂靜無聲之時,袁豐敲開了朱昊帝尊府的大門。

“元帥,吉時到了。”

朱昊點點頭,身著一身大紅色喜袍,走出了房門,一抬頭就發覺了場內的氛圍不對,嘆了口氣,也並未多說什麼。

“金兕兄,多謝了!”

從身後牽出一頭獨角兕,正是金兕,朱昊拍了拍金兕的背,由衷感謝道。

“自家兄弟,無需多言!”

金兕甩了甩了尾巴,不再說話,將身子向下一趴,示意朱昊騎上去。

朱昊也不再客套,騰空躍起,坐在了金兕的背上。

金兕起身,大搖大擺的向著蟠桃園走去,在金兕的身後則是跟著金銀童子。

金銀童子也換掉了平日裡道童的著裝,穿上了喜慶的紅色,充當起了伴童。

路過袁豐時,還對著袁豐擠眉弄眼,那意思分明是說,朱昊師兄還是將人教當做家,畢竟誰家喜事會用外人。

若是平日,袁豐定然要上去理論一番,只是他從朱昊剛才看向場中的表情中明白過來,今日恐怕並非大婚那麼簡單。

此刻袁豐心亂如麻,也就沒功夫與金銀童子逗趣,只是目送著三人,走向了蟠桃園。

蟠桃園之中,也是熱鬧非凡,瑤池張羅了一堆的嫁妝,天材地寶,靈石丹藥,可以算得上是應有盡有。

只不過百花此刻卻連大氣都不敢出。

她貼身伺候瑤池也有些年月,雖然此刻瑤池臉上笑意不斷,可她總覺得,娘娘好像是裝出來的,那笑臉之下,分明是一抹悲痛。

屋內,待出嫁的月華,仔細的整理身上的裝束,大到步搖,小到胭脂的塗抹,都整理的一絲不苟。

最終將放在桌子上的一枚彈丸,鄭重的塞入了袖中。

做完這一切,月華坐回床上,等待著瑤池親自為她披上紅蓋頭。

不一會,忙完了一切的瑤池,便入了房門,怔怔的看了月華許久。

“月華....當真...”

“娘娘!時間快到了,你便滿足月華最後一個心願吧。”

月華甜甜的笑了一笑,打斷了瑤池未曾說完的話。

瑤池顫抖著,從床上拿起紅布,蓋在了月華的頭頂。

當紅布蓋在月華頭頂的瞬間,蟠桃園內霞光流轉,桃蟠母樹無風自動,粉白花瓣簌簌。

月華眼前滿是紅綢,任由瑤池將其拉到了院中,一滴溫熱突然墜在月華手背。

“娘娘...“

月華反握住瑤池那雙顫抖的手。

“沒關係,老君許諾我,度過這一劫,還有再見之日。“

過了片刻,朱昊騎著金兕走來,金兕獸的獨角刺破漫天紅霞,而身後的金銀童子則是不停的揮灑著花瓣。

朱昊跳下,用歉意的目光看向月華,隨後對著月華身旁的瑤池開口道。

“娘娘,我不知道為何....”

“夠了!”

瑤池打斷朱昊未曾說完的話。

“今日我嫁女兒,不要再提這些令人厭惡的話題!”

“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莫要辜負月華!”

朱昊並不知道月華付出了何等代價,也不知道瑤池此刻心中如同刀絞一般。

他只是以為老君要藉著他與月華大婚的名義,聚集三界力量,乘著鴻鈞不備,由天河駐地出發,順著天河逆流而上,從天缺之處,攻上紫霄殿。

他以為瑤池所說的莫要辜負月華,是指大婚之日所受的委屈。

朱昊什麼都不知道.....

“新娘子出門嘍——“

太白金星的唱喏響徹三十三重天。

月老則是捧著紅繡球,這是女媧特意囑咐的,女媧為人族聖母,紅繡球也有姻緣司職。

朱昊伸手,抱起月華,將月華放在了金兕的後背上,當月華坐定,朱昊捏了捏月華的小手,隨後走在前方,一手牽著月華腰間的紅綢,一手牽著金兕的韁繩,向水軍駐地趕去。

婚宴現場已升起九丈高的龍鳳燭,燭淚在白玉臺上蜿蜒。

當朱昊牽著金兕,載著月華來到此處,場上的氣氛到達了高潮。

便是有人察覺到了今日有些不對勁,也不會在此刻給朱昊添堵,一時間恭賀聲不絕於耳。

朱昊對著場中人笑了笑,拱了拱手算是致謝,隨後將月華抱起,向著天河駐地中央走去。

此時的天河駐地中央,太白金星,玄都,瑤池早已在此等候。

太白金星摸了摸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

他是人精,怎麼看不出此時的場上氣氛怪異,不像是大婚,反而像是誓師現場。

但瑤池的一個眼神瞟來,他也只能按照婚禮的程序開始了主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飲交杯酒,便可以送入洞房。

可在拜天地這一茬就出了問題,誰不知道如今朱昊與鴻鈞的矛盾,而鴻鈞卻是自稱天道,如此一來,又該拜誰?

太白金星只覺得這是自己上天以來,乾的最難的活,好在玄都對此早有準備。

“二位新人俱是大羅金仙,拜天也就罷了。”

“就怕地府中的幾位,受不得帝尊一拜。”

“我這裡有盤古大神開天畫卷一本,乃是我師尊親筆所化,今日新人就拜盤古大神吧!”

說罷,玄都展開了一副畫卷,其中一光頭巨人,手持巨斧,向著黑暗之中斬去。

場中無數人,好奇的投去了目光,隨後飛快的低頭,擦拭眼角的淚珠。

修為不足者,完全看不清畫卷的內容,只能感覺到一股鋒利的氣息直衝腦海。

當然,對於朱昊自然是無礙。

太白金星見朱昊點頭示意,便開口吆喝道。

“一拜父神!”

朱昊牽著月華,對著畫卷一拜。

“二拜高堂!”

朱昊與月華的面前,擺了兩張椅子,一張坐著瑤池,瑤池作為月華義母,桃靈此刻不能現身,坐在此處理所應當。

但另一把椅子上卻是空無一人,唯有一道黑白太極魚遊曳。

見狀,眾人眼中閃過恍然之色。

陰陽太極魚自然代表的是老君,朱昊的父母早已亡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自無不可。

見二人拜完高堂,太白金星第三次喊道。

“夫妻對拜!”

轉過身,看著在紅蓋頭下的月華,不知道為何,突然感覺到有些心悸,好像接下來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頓時心裡一驚,如今他這般修為,且是高居帝尊之位,心神感應基本不可能出錯。

他還未曾說話,月華突然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了朱昊的臂膀,隨著月華這麼一抓,朱昊的心底的不適當然無存。

朱昊有些莫名奇妙,不知道為何神魂不定,自嘲的笑了笑,總不至於是與月華成婚,緊張了吧。

夫妻對拜之後,瑤池拿著兩杯清酒走向朱昊與月華。

“該喝交杯酒了....”

“月華.....”

“娘娘,不要難過,月華只是嫁人,日後還不是在天庭上。”

“難不成朱昊還敢不讓我去瑤池寢宮不成?”

月華用俏皮的話,打斷了瑤池最後的挽留,瑤池眼角晶瑩“嗯”了一聲。

迎著朱昊疑惑的眼光,瑤池知道今日破綻太多,若是不糊弄過去,怕是會辜負月華的一片苦心便勉強笑了笑。

“沒什麼,看見你和月華,想起當年我與昊天,有感而發。”

朱昊瞭然,曾經瑤池與昊天也是金童玉女一對,只可惜造化弄人,最終瑤池不得不親手將昊天打入深淵。

“娘娘,放心,我會待月華好的。”

說完此言,朱昊轉身,單手環繞過月華的手臂,二人準備開始飲用交杯酒。

朱昊沒有注意到的是,當他的杯口經過月華的袖子時,從月華的袖中滾落了一枚彈丸,一接觸到酒水就化得無影無蹤。

“飲罷此杯...“太白金星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月華仰頭飲酒時,看見朱昊喉結滾動間,眼底閃過一絲釋然的笑意。

“送入洞房!”

“且慢!”

月華打斷太白金星的吆喝,緊緊握住朱昊的手。

“前方危機四伏,今日一別,未必還能重逢.....”

“便在此,掀了蓋頭吧!”

朱昊聞言一愣,想到婚禮結束,他就將跟隨聯軍,前往紫霄宮,確實算的上生死未卜。

輕笑了一聲,掀起了月華的蓋頭。

“你夫君,戰無不勝!不必擔心!”

月華笑顏如花,定定地看著朱昊,好似要將朱昊的身影死死的刻入腦海深處。

良久過去,月華好像回過了神,上前環抱朱昊,在其耳邊輕輕說道。

“加油,我等你!”

隨後便滿臉通紅的遁向了帝尊府。

此刻臺下眾人早就開始起鬨,在朱昊掀開月華蓋頭之時,就打趣之聲不斷,更是在環抱朱昊時達到了高潮。

見月華離去,朱昊長舒了一口氣,在心中默默道。

“此番是我對不住你,日後定然百倍償還!”

若是讓瑤池知道朱昊內心的想法,估計會冷笑著說。

“你小子,倒是拿出一百條命來賠,要知道你這條命都是月華救的。”

朱昊自知今日的事情還沒完,當中脫下紅袍,紅袍之內,赫然是一聲帥服。

正是當年他還是天蓬元帥時的裝扮。

見到朱昊的動作,場中本還在嬉笑打鬧的天河水軍舊部皆是愣了一下,隨後飛快的起身。

在闡教截教驚悚的眼神中,不過三息,天河水軍完成了換裝,十人一伍,百人一屯,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之下,默默站立在了水軍駐地的一側。

朱昊深吸一口氣,站在了軍陣之前。

太白金星面色大變,他就知道今日恐怖不單單是大婚這般簡單。

誰家大婚放著好好的天庭宮殿不用,跑到演武場中,換忙收好了水軍駐地中央的龍鳳燭與陳列,站在了瑤池身側。

“娘娘...這!”

瑤池皺眉,顯然不滿意太白金星的慌亂,呵斥道。

“急什麼,正主還沒現身呢!”

隨著瑤池的呵斥,天空之上出現了兩道身影。

元始,女媧!

女媧對著月老一揮手,紅繡球便回到了她的懷中,看了看朱昊,嘆了口氣,向後一步,將舞臺交給了元始。

元始則是沒說話,有些不滿的看向廣成子與趙公明。

趙公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的腦子向來不靈光,還以為今日真的緊緊只是大婚這麼簡單。

先前截教仙前來詢問,也是被他罵了回去,以為天河駐地就是這麼個規矩,飲酒不能過量.....

被師伯這麼一瞪,才如夢初醒,在奎木狼的輔佐下整頓起了截教仙。

闡教雖然比截教動作快,但架不住有天河水軍珠玉在前,廣成子自知沒有好果子吃,在闡教眾仙列陣完畢之後,低著頭,一言不發。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趙公明才勉強整理好了隊伍,訕笑著看向元始。

元始無奈的搖了搖頭,畢竟不是自家弟子,他也不好出手管教,只能當做沒看見,將目光投向了玄都。

玄都瞭然,拍了怕腰間的火雲洞,火雲洞中當即衝出三個人影,不必多說,自是人族三皇。

伏羲與神農未曾說話,只是站在了原始身側,反觀軒轅,看了看場中的三派人馬。

“廢物!”這是說截教仙。

“烏合之眾!”這是說闡教仙。

“精銳!”這是說天河水軍。

得了個廢物評價的趙公明有些不忿,可看清是人皇軒轅後,也只能嚥下這口氣。

軒轅的名聲當年可是打出來的,被他罵做廢物,趙公明還真沒什麼好反駁的。

“都到齊了!”

“那邊出發!”

元始抬手指向天河,一馬當先,化作虹光,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