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天梯時，艾洛麗深吸了一口氣。
“怎麼，你緊張了？”陳玄按下前往分店的按鈕。
“嗯……有點。”天使點點頭。雖然沒能保住母體露西，但她心裡還是懷揣著一絲希望，萬一天使聯盟真的悔改了呢？現在離晶石墜落還有三十年時間，如果全力以赴積極備戰的話，至少可以多建幾座地下城，讓更多人類倖存下來。
她既不敢對聯盟投入太多信任，又希望自己能相信他們，這種矛盾的心理讓她患得患失。
陳玄就沒那麼多想法了。
這邊終歸是別人的世界，作為店長，他已經為客人做出了最大努力，如果沒成那也是天意。
電梯只執行了五秒左右便停了下來。
隨著叮噹一聲鈴響，電梯門緩緩滑開。
映入三人眼中的依舊是那間小小的高層公寓，一如他們離開時的樣子。對面樓房捱得很近，中間掛著幾根晾衣架，剛洗完的體恤正隨風飄蕩；還有租戶靠在窗邊抽菸，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看來沒變。”陳玄說話的同時看向艾洛麗，發現後者臉上浮現出一股明顯的失望。
他們的努力終歸沒能取得成效。
“聯盟的那幫人……到底在做什麼！”小天使恨鐵不成鋼道。
“現在還不好斷定。”林晴則不置可否，“得去修理店瞧一眼才清楚。”
“行，那我訂個車。艾米，艾米？”陳玄朝空蕩蕩的房屋裡叫了幾聲，卻沒聽到嚮導機器人熱情的回應聲。
上次他們離開前，就把艾米留在了分店裡，這才待機沒幾天，不應該斷電才對。
陳玄挨個房間找了遍，還是沒有見到機器人的蹤影。
“難道它自己跑了？”
“不可能……我清掃過它的程式，它現在只服務於我們才對。”林晴斷言道。
有人進屋偷走了它？也不太可能。分店一旦關門，便等同於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就算租住的房間遭到非法入侵，他們進入的也只是現實中的房間。
陳玄跟林晴同時想到了一種可能。
“先下樓！”
“誒？”艾洛麗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林晴一把拉住手，急衝衝的往樓層電梯口跑去。
三人來到一層，從公寓樓跑出來的瞬間，刺眼的陽光讓他們情不自禁閉上了眼睛。
那是午後四五點的夕陽，溫暖，焦黃，從混凝土叢林的縫隙中射入，能讓人真切的感受到光照在身上的熱量。
他們不由得呆住了。
第二新巴黎城的模擬陽光從來都只提供光照，絕不會改變角度和顏色，因為為空中農場的作物供能才是它的主要目的，製造夕陽西下這種事情是純粹的浪費。
艾洛麗第一個抬頭看向天空。
平民區的居民享受不到全息投影服務，掛在住宅樓上方始終是長明不熄的燈帶。
然而她並沒有找到那些鑲嵌在岩層裡的照明矩陣。
習慣了晃眼的陽光後，她看到空中除了雲彩以外別無它物。
“不會吧……”她喃喃出聲。
陳玄笑了，他隨手按住一名路人的肩膀，“問問他這是哪裡？”
那人先是惱怒不已，罵罵咧咧的想要掰開陳玄的手，但發現這隻手比鐵鉗還有力時，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友善起來。
林晴翻譯了一遍。
“還能是哪……當然是19區啊！”
“我問的是城市。”
對方露出古怪的表情，“呃……巴黎。”
“不是第二新巴黎城？”
那人敢怒不敢言，“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這裡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名字！求您別傷害我，我身上沒帶錢！”
陳玄鬆開手後，他飛一般的跑遠了，嘴裡還罵罵咧咧道，“媽的，神經病！”
“歷史變了……”艾洛麗有些失魂的望向陳玄，“歷史真的變了！”
“是啊，而且看樣子還不是小變。”陳玄笑著回道。
這不是那座修建在地底深處的避難所。
巴黎城仍完好的處在地表之上！
如果這裡沒有遭到毀滅性打擊，那其他城市大機率也安然無恙……這意味著全球數十億的傷亡沒有出現，末日之災並未到來！
直到此刻，艾洛麗才從震撼中恢復過來，她指了指自己的臉，“我沒做夢吧？要不你打我一下？”
林晴搶先一步，捏住她的耳朵旋轉半圈。
“疼疼疼疼！我是醒的，夠了，我知道了！”艾洛麗連聲哀叫。
不過林晴鬆手的瞬間，她立刻又破涕為笑，一把摟住林晴，不停的重複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真的成功了！”
“是啊……”林晴不免有些感同身受，“成功了，未來確實是可以變得截然不同的。”
旁邊時不時有人經過，朝她們投來古怪的目光。
過了好一會兒，艾洛麗才平復下來，她雖然看起來依舊很興奮，但已能勉強控制住情緒。由於笑得太用力，她眼框都有些微微發紅。
“巴黎跟第二新巴黎城本質是兩個城市，為什麼你在新城租的房子，會原封不動的出現在舊城裡？”林晴率先提出了第一個疑問。
“我也很好奇，不過這裡不是討論問題的地方。”陳玄說道，“要不我們先回樓上？”
反正連城市都變了，那間修理店還有沒有已經不重要了。
“店長先生，我想去另外一個地方……”艾洛麗忽然插話道。
“去哪？”
“我的家。如果它還在的話，離這裡不算遠。”她小心翼翼道，“當然……一個世紀過去了，它有可能早就不屬於我了。”
看著她一臉期許又害怕期望落空的表情，陳玄不禁揚起嘴角，“也行，那我們就去你家做客好了。”
……
事實證明，艾洛麗的家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豪華氣派的商業廣場，閃亮的摩天樓高聳入雲。樓宇之間可以看到有許多浮空車在穿行，它們數量雖多，但高度相互錯開，行駛得井然有序，顯然背後有一個龐大的智慧系統在引導著它們。
相反大街上卻看不到幾輛汽車，到處都是衣裝閃亮的行人，以及綠意盎然的景觀帶。街邊每隔十幾米就有一顆梧桐樹，樹幹上嵌著各種電子螢幕，在保留了現代化便利的同時，也兼顧了城市的自然美感。
見到這一幕，陳玄才深刻的體會到，這裡已經是一百年後的時代。
但這不怪他反應偏慢。
因為僅僅跟巴黎中心城區只有七八公里距離的十九區，依舊和他熟悉的時代保持一致，幾乎沒有變化。
“看來你的房子已經被徵收重建了。”
“好像確實是這樣……”艾洛麗苦笑了下，“其實我心裡反倒鬆了口氣，這說明家鄉一直在發展，人類也沒有因為母體露西的消失而停滯。”
“奇怪。”林晴很快發現了一個蹊蹺之處，“這兒的人居然絕大多數都是自然人，我看不出他們有義體改造的痕跡。”
“這有什麼不對嗎？”陳玄不以為意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身體被人造裝置填充吧？”
“當然不對。”林晴強調道，“這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而是當技術發展到相應程度時，義體就會成為一種追求效率的必須品，跟你的支付碼一樣，不用就會被社會淘汰。他們的城市倒是發展得不錯，照道理義體技術應該也跟上了才對……畢竟在第二新巴黎城的居民身上都能看到不少改造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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