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大道,回到市集,暮色已至,街上空蕩蕩的,只剩下熱鬧後的一片狼藉,嬌嬌有些失神地從一大泡新鮮的牛糞上軋了過去。

瞬間嚇了一大跳,不會是不小心壓倒什麼動物了吧。

“壓到屎粑粑了,味那麼重。”

後面的人提醒。

玉嬌嬌瞬間清醒,才想起後座上還帶了個人呢。

鄭君彥知道她心緒不佳,知趣地當個透明人。

“別往前騎了,下來吃點東西吧,往前沒有吃食店鋪,再晚些時候,估計也不供應了。”

嬌嬌沒覺著餓,倒是沒心情和他磨嘴皮,看到白天看的旅店就在距離這十多米的位置。一言不發地停下車,背起包就往旅店去。

鄭君彥無奈地將車停放好,找到汽車,拿出簡單的行李,一身子的灰塵也吃不下去飯,想要找個房間洗漱一下再來解決肚子的問題。

旅店主人沒在,隔壁店主涮洗著碗筷,說主人到河邊澆菜地了,讓等一等。嬌嬌隨意嗯了一聲,無力地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不想動彈。

電話震天響,慌忙開啟看,是白疾風打過來的。翻過這山,就有訊號了。

“美嬌嬌,你還活著嗎,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先是關機,然後是無人接聽。再有半個小時打不通,我就要報警了。”

白疾風焦灼地在電話那頭陳述著。

嬌嬌隨便解釋了幾句,依然不想說話。翻看了下手機,瞟眼看到還有幾個鴻瑞人事和老大打過來的電話,還有些推銷電話,她懊惱地將電話丟到一邊。

一道暗影從門邊進來,是提了一個揹包的鄭君彥,看了看情況,識趣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嬌嬌的一邊,想要說幾句寬慰她的話,又覺得說啥都是多餘的。偷偷地看她。

嬌嬌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轉臉給人翻了一白眼。

“想吃什麼呢,我剛看了下,有炒菜,還有簡單的火鍋呢。八月末,快入秋了,山裡頭冷,倒是可以吃了呢。還穿短袖,是不是忘記帶衣服了?”

鄭君彥覺得白眼也是種交流,任何人看著遭受難事的姑娘怎麼著也得關心幾句呢,奈何,得益於嬌嬌,他才拿到藥。怎麼也得謝謝人家。

“我不吃,你去吃吧。”

嬌嬌為著剛才的無理有些不好意思,覺著終究是自己過分了,輕聲回道。

恰在這時,老闆娘提了一桶綠油油的青菜回來了。笑眯眯地看著等在自家屋子裡的兩位客人,不過主要是對著鄭君彥笑,擠了擠眼睛,大意是詢問他,是不是惹女朋友不開心了。

她覺得深諳此道。

“給我個房間,老闆娘。”

嬌嬌見到人懶懶地說道,不想多說一句話。

“住標間還是大床房啊,大床房還剩下最後一間。”

她知道城裡人比這村裡放得開,女娃子出來主事再正常不過。

“要便宜的。”

“這女娃真會過日子呢,勤儉持家,日子紅火。”

老闆娘碎碎叨叨地念著,慢騰騰地要了兩人的身份證。鄭君彥有些詫異,還是遞了過去。

“你算到我房間做什麼?”

嬌嬌看到老闆娘的操作,吃了一驚,慌忙阻止道。

“哎呀,姑娘,看你倆多般配。小吵小鬧的不是很正常,哪能不讓人進屋去的。再說了,我這隻有這最後一個房了。”

老闆娘說著討好式地朝鄭君彥眨巴了幾下眼睛,她覺得女娃子鬧脾氣終歸是想要男人哄的,男人嘛當然是希望心愛的人開心的,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鄭君彥無奈地笑了笑,憑他的經驗,這種時候,還是讓女人之間掰扯,不然自個得搭進去。

“剛才不是還問要什麼房間的嘛,要是沒了,我上別家問去。”

嬌嬌覺得疲憊至極,不想過多糾纏。

“我去,我去,你住。”

鄭君彥慌忙去取自己的身份證,就要往外走。

“哎呀,這婆娘就是愛多管閒事,又不逢年過節的,怎麼會沒有房間呢。有、有,都給開。兩位還沒吃飯吧,隔壁也是我們家的小店,時鮮蔬菜都是自個種植的,我家就在下面,雞啊臘肉啊百分百的農家菜。”

一直在隔壁收拾傢伙什的男子跑過來打圓場。嬌嬌和鄭君彥都感到震驚,他居然將他們晾在屋子裡這麼久,也不過來招呼人,看到錢要溜走了,才主動過來打圓場。

兩夫妻真的是分工明確,互不干擾。

最終兩人還是被安排在了隔壁,看來這兩口子是認定了兩人只是鬧了彆扭的伴侶,這個老好人是一定要做下去了。

“想吃什麼,我給你帶上來。”

鄭君彥梳洗一番出來,敲了玉嬌嬌的門,儘管知道大半是拒絕,但聽到她的聲音終究是放心一些。

“我不吃,謝謝。”

嬌嬌覺得累極了,但腦海中的事情攪得她無法入睡,輾轉反側,想不出結果來。

迷糊中,電話響了。

當聽到對方聲音的時候,嬌嬌一下子就清醒了,是學長,債主。嚇得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電話聲音顯得很是嘈雜,隱隱約約的好似還有人的哭聲。

“打通了沒有,告訴你不能胡亂相信人,一定是跑路了,要是我媽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一個尖利的帶著哭腔的女聲傳了過來。

“學長,出啥事了?”

“嬌嬌,是這樣,我剛付了貨款,岳母生了重病,躺在重症監護,急需手術,需要一大筆錢。你看——”

“好、好,學長,我知道了。不會讓你為難的。”

嬌嬌聽著那混合著哭聲的嘈雜聲音,仿若那條活生生的命就壓在自個的肩頭上。

仔細地翻看著資訊,當真學長給自己打了好幾通電話和留言,那時候剛好沒了訊號,回來也沒心思仔細檢視。

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心想是不是再回那村莊去,給歡歡的家人和盤托出。可人都不在,而且那該死的善心,還是教她做不出這事兒來。

只能找父母,在最難熬的時候,就會想到家,想到父母。

她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電話接了起來,傳過來的卻是父親的聲音。

“丫丫,你媽在忙著賣東西呢,哦,不是,忙著跳舞呢。嘿嘿。”

她早已聽到媽媽忙著招呼客人的聲音,一定還在出夜市呢,父親下班了也會過去幫她。之前自己誇下海口,勸媽媽不要那麼辛苦,自己一定讓她安享晚年。

想哭,說不出話來。

“丫丫,丫丫,說話,你現在在那啊,是不是生病了,啊,閨女?”

父親在電話那頭著急地詢問著。

“爸,我想你們了。”

話一出口,怎麼也都控制不住,哇的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