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李燁決定要主動擊殺這些人的原因所在。

試想,如果是整個執法隊都要對自己不利,那麼自己接下來在坊市就十分不安全了。

太玄宗的這批打算營救各位真人的宗門修士還不知道具體要什麼時候出發。

這段時間,但凡李燁要和這群人進行接觸,還是要來坊市最合適。

那山間破廟裡的人數實在太多,加上內外防守十分密切。

別說李燁是練氣五層的境界,就算是練氣八九層,被這群人圍攻都可能會有隕落的風險。

李燁可不敢肯定這群人找自己,是真的要自己帶路,還是有什麼別的意圖。

走在坊市街上的李燁嘴角扯出苦笑:“我現在算是知道被人通緝是什麼滋味兒了,他孃的,要是我有功法和法器就好了,至少被圍攻的時候不會那麼被動。”

他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

前方,坊市中心的拐角處,兩個身穿散修服飾的年輕女子正狀似遊玩般閒逛著。

這兩個女子,乍看之下和坊市中的其他散修沒有任何區別,只是當李燁強大的耳力注意到這兩人時,才能聽出兩人說話的聲音,和昨日山間廟宇中的那兩個開口的女子聲音一模一樣。

太玄宗的人到了。

李燁不緊不慢跟在兩女身後,注意到兩女時不時嘴唇翕動幾下,知道這是兩女在用傳音入密的法術。

這種法術並不如何高明,修煉也不復雜,李燁在閉關的時候也已經掌握住了。

它從根本上來說,其實不能算是什麼法術,只是將自家的聲音以自身靈氣裹挾,呈線狀傳入對方耳中。

只要對方沒有施展出防禦類的功法來進行抵擋,就可以順利將這縷靈氣中攜帶的聲音收入耳中,進行分辨。

同理,只要對方也施展出這種辦法,兩人就可以進行傳音交流了。

這種方法,某種程度上要比酒樓上的那兩名散修用的法術隔音罩更隱秘,因為只要不是提前被人注意到,就很難就有人察覺到使用者正在傳音。

李燁有些遲疑,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偷聽到兩女的對話。

可隨著他將自己的耳力全神貫注地凝聚起來後,就放下心來。

絲絲縷縷的聲音碎片鑽入耳中,很快就連成一片,成了可以讓李燁聽懂的連貫句子。

傳音入密已經破解了。

左側那名身穿淺綠裙衫的年輕女子道:“師姐,你說咱們這這麼做,真有機會將各位大人救下來麼?”

右側那鵝蛋臉的年長些的女子嘆了口氣,語氣低迷地露出苦笑:

“這誰又能知道呢,齊師兄一年前進階到了練氣巔峰,這是他本人的想法。

我們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過他的照顧,如果不聽從他的話去做,以後萬一齊師兄也進階到了築基真人...”

年長女子話沒有說盡,可話中的意思,完全足夠讓年輕女子瞭解了。

“齊師兄...莫非是齊鎮?”

李燁心中一震,那名將自己和姜清羽三人從妖皇手下救下來的修士的模樣,清晰無比地出現在他的腦海。

據李燁瞭解,太玄宗姓齊的修士應該是不多的,修為強大的就更少了。

這“齊師兄”很有可能指的就是齊鎮本人。

提起齊鎮李燁當然是不陌生的,此人也是領他進入太玄門的前輩,於情於理都和自己有著某種關聯。

只是李燁自從被齊鎮帶入到太玄宗後就沒有再見過他。

有時候甚至李燁都將這名舉止豪邁的高修的存在完全忘記了。

年輕女子沉默良久才再次開口:“難道齊師兄這麼做,宗裡的那些長老們就沒有其他意見?”

不等同伴接下話茬,年輕女子脫口道:“再說了,他們明明說那什麼大贏只有一位築基境界的大人被困,就算只有一位,咱們大機率也沒有什麼把握能把他老人家救出來......”

“別亂說!這事還是機密!”

聽到同伴後面的話,年長女子頓時臉色大變,趕忙進行阻止。

年輕女子也被自己說出的話嚇了一跳,趕緊捂住自己的小嘴,一副三緘其口、十分後怕的可愛模樣。

這年輕女子明顯是認為,在坊市中只要用出傳音入密的法術,就不會有被人偷聽到的風險,很多話都有膽量直接說出來,完全沒想到會有李燁這種怪胎,將兩女的對話從容無比、完完全全收入耳中。

兩女停住腳步,裝作若無其事地回頭打量四周,確認到沒有人注意兩人後才算是鬆了口氣。

鵝蛋臉的女子蹙眉,低聲道:“就算齊師兄和韓長老那些人的意見不同又怎樣?他修為到了練氣巔峰,比絕大多數長老都要高強,師兄他想要做的事情,宗內沒有真人,還有誰能阻止他?”

“再者說,此行除了齊師兄外,還有其他強大的同門前去,否則就憑我們這些人,能起到什麼個作用?”

年輕女子感同身受地頷首附和:“這倒也是,是師妹考慮不周了。”

對話進行到這裡,兩女就不再繼續開口,分頭將整個坊市轉完後就走向坊市出口。

李燁站在原處,心如止水地看著兩人的背影,心中盤算。

齊鎮實力本身就很高強,這點自己是很清楚的。

那晚上在峽谷溝壑下,那隻八翅妖王之所以會退下,不可能只是單純被齊鎮嚇唬得退走。

妖魔哪會懼怕同等級的人類修士?

恐怕是這妖魔當時就察覺到了齊鎮的具體修為,所以才退走的。

那一晚,不光是妖魔,李燁自己也察覺到齊鎮所使用的身體化為流光的法術,十分的與眾不同。

這法術的檔次分明是那種極為強橫的等級,至少以李燁目前的見識來看,還遠遠接觸不到這種等級。

可說心裡話,齊鎮能達到練氣巔峰的境界,還是有些出乎李燁意料的。

練氣巔峰在沒有築基真人的門派中,這一境界修為的修士算是戰力天花板了。

有實力自然就有權力,所做的決定沒有誰敢隨便置喙。

李燁知道,每個練氣巔峰的修士中還是有所差距的。

修士比對實力不光要看法力修為,還要看功法、法器、靈器等等。

能決定一個修士的具體戰力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就比如李燁自己。

他現在是練氣五層,充其量也只是達到練氣中期的中等境界。

若是普通的練氣中期,對付這坊市中的散修都不能說是十拿九穩,有大把鬥法戰鬥經驗豐富的散修,即使只是練氣三四層,照樣有機會殺死練氣中期的對手。

可李燁知道自己不能被劃分到這種類群裡。

不說別的,光是自己的金罡隕魔箭就足以對練氣中期甚至是練氣後期,那種練氣七八層的修士如果沒有合適的防禦功法和法器,都有可能會被他射落馬下。

更遑論加上他的斬妖刀法和咒術了。

聽了這麼一會兒,李燁也沒有從兩女這裡得到更多訊息。

在兩女分頭離開坊市後,李燁偷偷跟蹤著最後離開那名鵝蛋臉的年長女修。

發現對方沒有去往破廟,反倒是去了太玄宗宗門的方向後,李燁就獨自返回了坊市。

沒有如預期內和兩女進行接觸,是李燁臨時決定的。

得知齊鎮的存在後,李燁打算先行處理掉那幾個意圖對自己不軌的散修。

“如果這回能從這些人手裡得到什麼法術就好了,太玄宗那麼摳門,想從宗門得到法術是不用想了。”

李燁決定後就徑直回到坊市客棧。

當夜子時。

月色籠罩整個坊市。

偌大的坊市沒有了白天的熙攘,充斥著破敗後的新生孤獨。

一個蒙面的黑色身影,卻從一家客棧後門悄悄溜出來,很快就出了坊市。

“來的倒還不少,很好,希望這次能給我來點有用的東西。”

察覺到身後的三個練氣修士的氣息後,李燁面罩下的嘴角勾出充斥殺意的冷笑。

出了坊市後,李燁沒有挑著大路走,反倒是徑直登山,往黑暗陰森的山道上蜿蜒行去。

因為要快速離開坊市範圍,以防坊市中有人察覺到外面有人鬥法廝殺,所以李燁把自己的速度提到很快。

在服用了數次的妖魔血肉後,李燁的練骨大成的武學境界更加敦實渾厚。

強悍的青烏玄水真氣灌注到雙腿,跑動間只能看出有一團暗色殘影來回滑動,配上李燁新換上的這身黑衣在夜色下可謂是渾然一體,十分難以察覺。

為做到以假亂真不讓身後的那三人起疑心,李燁只得這麼做。

這個速度確實非常快,不過對於掌握法術的修士來說並不算太過離譜。

身後兩三百米處,三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注意到李燁加速後,瞬間交換眼神,各自從胸口或袖子裡掏出一張暗黃色的符籙,貼在自家腿上後,加速追趕向最前方的李燁。

不知道是否趁了夜黑風高殺人夜這句話,三人同樣各自拿黑布蒙著臉,將自己的面部特徵遮掩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陰狠貪婪的眼睛。

“婁道友,你確定是這小子嗎?怎麼我沒看到他用出神行符,速度就能這麼快啊?”

“老哥說的還真是,咱們這符籙可是執法隊里弄出來的,他如果沒有符籙的話,這速度可真是快得邪門了!”

兩人低聲商議了幾句,眼看著得不出什麼結論,最後一人冷笑開口道:

“我說你們兩個,操這些個閒心做什麼,只要抓住此人一切不就都清楚了?”

二人聞言,邊跑邊趕忙賠笑道:“是是,護法大人說的是,是我等有些執著了...”

中年人笑著說罷,心裡不由暗暗惱恨,暗罵他這小舅子實在是不靠譜。

說好了這買賣是他們三個一起做,到頭來他卻把這價值千金的買賣說給了執法隊的申護法聽。

這申護法是坊市執法隊的護法大人,據說修為在練氣七層,已經接觸到了練氣後期的門檻,為人更是出了名的貪婪狠毒。

可以往此人似乎並沒有做過這等事情,至少他們這些散修們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中年人滿臉苦色,雖說在今晚臨走前,自家小舅子一個勁兒地對自己拍著胸脯保證,說這位申姓的執法隊護法大人如何如何靠譜,讓他不要擔心云云,可中年人實在是有些提心吊膽。

畢竟和這等不知根底的陌生修士合作,況且還是要出來殺人截道,其中的風險可真是太大了!

今天這筆買賣自己不光是大頭佔不了,連邊邊角角有沒有都不好說。

就算是做成了,自己能拿到手裡的估計也就一點油水,甚至一個鬧不好還可能有生命危險。

練氣七層加上坊市執法隊的功法和靈器,足以傲視他們這些沒有背景的弱小散修了。

想到這裡,中年人不禁有些頹喪地嘆了口氣,心裡更是將他那位小舅子罵了個底朝天。

和李燁同在坊市酒樓三層的老者,此時同樣死死盯著前方那若隱若現的黑影。

他看似十分專注地注意著李燁的走向和動靜,而眼角的餘光卻在不斷掃過他和中年人身後的那名申護法。

老者被黑布裹得嚴嚴實實的腦門上早就沁出細密的冷汗。

冷汗從黑布的困鎖下潺潺流出,從兩眉中心的溝槽中逐漸匯入眼眶,酸辣的痛感讓老者有些睜不開眼。

粗粗一算,從小時候無意中搶了一個垂死道人的包裹後,他做散修也有個六十來年了。

六十多個春秋積累的經驗告訴他,今晚的行動絕對是極其危險的。

身後的那名執法隊的護法先不說,光是仔細盯著前面那黑衣男子的背影,老者的心裡就不斷冒出十分不妥的感覺。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身旁的這兩人是不一樣的。

普通人就算是身具靈根,沒有師傅指點引領,也同樣很難真正進入到修仙一途。

隔行如隔山,這絕對不是什麼俗世的江湖練武,或是什麼行商考公之類的營生。

若不是他幸運至極,在那垂死道人的包裹中得到一枚拳頭大小的半個朱果,他就算得到道人的功法,也未必能真正進入修仙界。

同樣的,因為那半枚朱果的原因,老者的身體也發生了某種改變。

最明顯的就是他的眼睛。

那兩人他不清楚,可他老頭子可是自從這後生從坊市出來後,就一直注意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