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野豬渾身的黑毛刺蝟般聳起,兩隻長長的豬嘴邊上沒有獠牙,是頭雌性野豬。

體型和李燁估摸的不相上下,正有個三百斤上下。

李燁稍微鬆了口氣。

此刻。

中午日頭正烈,如萬千利箭,密密麻麻地遮蔽在虎頭山的正上方。

陽光將斑駁的林蔭射得稀碎。

他和野豬之間的距離只有短短的三十步不到。

李燁右手正捏著三稜箭,箭矢前端偶爾閃耀的寒光,在草叢裡若隱若現,極具殺機。

不消多說,這樣的獵物當然要瞄準心臟或肺部。

野豬出了窩後,豬嘴四處拱動了幾下,便立刻轉身想往窩裡走去。

李燁心裡一突:‘真邪門兒了!’

殷鑑在前,李燁這次提前做好了準備,沒有給野豬反應的時間。

“嗡!”

箭矢破空!

如狂雷霹靂!

“嗷!”

野豬發出一聲痛苦的猛烈嚎叫,肺部已然中箭!

李燁狂喜,隨即暗道可惜。

剛才這一箭的角度只能射其肺部,若是能射中心臟這野豬必然會當場死亡。

他強行按捺住立刻衝出來的衝動,再次彎弓搭箭,瞄準野豬的心臟部位。

大型獵物肺部中箭後,還需要一些時間才會徹底窒息死亡。

李燁身形巍然如松,絲毫不急著跳出去補箭,只躲在一旁瞄準野豬心臟,防止它鑽回逼仄狹窄的窩裡。

野豬中箭後掙扎了片刻,突然朝著遠處跑去!

“這可不行!”

李燁坐不住了,直接出了藏身處追向野豬。

就在這時!

“嗷!”

又是一聲嚎叫!

不同於剛才那聲豬嚎,這一聲又高又亮,且聲音裡充滿暴躁的狂怒和殺意!

“還有一頭?!”

李燁霍然轉身,額頭沁出冷汗。

只見剛才雌性野豬中箭的地方,竟不知從哪跑出來一頭比其更為雄壯的黑野豬!

這隻黑豬的長嘴兩側長有又彎又長的獠牙,白森森的駭人至極。

正昂首挺胸,一雙圓眼殺氣騰騰地瞪著李燁。

李燁嚥了口唾沫,他估算了下,這頭雄野豬少說也有四百來斤!

來不及多想。

一瞬間。

這頭充滿攻擊性的雄性野豬就朝著自己狂奔撞來!

此時兩者的距離也在三十步左右,李燁親身感受到了一次野豬突襲的威力。

如果被剛才的雌性野豬撞到,最多就是殘廢。

但如果是這頭的話,李燁估計這一下就能將自己的內臟撞成漿糊。

兩者距離飛快拉近。

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李燁深吸一口氣,他雖驚不亂,以極快速度從背後抽出三稜箭,瞄準這頭雄野豬的左眼。

三十斤的反曲獵弓,在李燁理智的拉動下,幾乎被他拉成滿月。

“喀拉拉!”

三十斤重的反曲獵弓發出一陣崩斷前的哀鳴。

李燁手臂的肌肉和血管爆炸似的凸起,捏著箭翎的右手驀地鬆開。

“嗖!”

箭如狂飆飛射,超越常人三倍的力量瘋狂傾瀉在這一箭上!

“嗷!!”

雄野豬慘叫,衝刺途中左眼中箭,箭矢深深插入眼眶,鮮血飆射!

在離李燁還有不到十步的距離下,雄豬徹底失去了方向感,從李燁的身側一衝而過,帶起腥臭的狂風,一頭撞在一株需數人合抱的老柏樹上。

柏樹霜皮龍鱗,肌理縱橫,鐵一般的樹身發出輕微的震動,隨即如泰山巍然屹立。

李燁動作不停,轉身再次冷靜地從背後箭筒抽出箭矢。

“這次角度很好,受死!”

李燁瞳孔一縮,這一箭直取雄豬心臟!

“嗖!”

箭矢破空的聲音響起,幾在同時就沒入了雄豬腹腔的左下方!

中了!

這怪物心臟中了箭,仍搖搖晃晃站起,哼哼唧唧走了幾步後才轟然倒下。

山間正午的涼風吹過。

李燁癱倒在地,這才發現自己背上不知何時早被冷汗浸透了。

這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不遠處的灌木叢旁,那頭三百斤上下的雌性野豬也倒下失去動靜。

“呼。”

擦了下額頭的冷汗,李燁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息起來。

“還好射中了它的眼睛,不然我就只能等死了。”

李燁喘了好一會兒,仍是心有餘悸。

大型野獸的頭骨極其堅硬,從剛才的角度,李燁知道自己絕對射不中雄豬的心肺。

轉身逃跑是最愚蠢的選擇。

人不可能跑得過發狂的野豬。

這頭野豬正面的戰鬥力不下於一頭同重量的老虎。

轉身逃跑只有死路一條,除非自己是個武功高手倒還能另說。

唯一的辦法就是剛才自己的做法,也就是射野豬的眼睛損毀它眼睛後面的腦幹,讓它徹底失去方向感。

李燁知道自己完全是在賭命。

還好,他賭對了。

“學武!媽的,一定要儘快學武!”

李燁內心對武功的渴求,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強烈。

如果自己有晏蘇兒說過的鎮上武館武師的本事,哪用得著怕這頭野豬?

“沒想到這麼快就需要用到這東西...”

李燁臉上露出苦笑,從背後的箭筒裡抽出六子送給他的鳴鏑箭。

“啾!!”

鳴鏑箭朝天空直射而去,箭頭的哨身和空氣劇烈摩擦,發出尖銳響亮的鳴叫。

李燁休息片刻,起身將那頭雌野豬拉到雄豬旁邊,然後就坐在原地等待著。

以他的力量,一頭三百斤的野豬他倒是勉強可以想辦法弄下山。

但這兩頭野豬加起來差不多有七百多斤,絕不是他一個人能辦成的。

所以獵戶們都喜歡合作狩獵。

別的不說,至少打到獵物抬不動時也能有個人幫襯一二。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百米遠的某處傳來一陣窸窣聲。

有人在破開草叢走過來。

李燁從地上緩緩起身,靜靜在原地等待著來者。

他若有似無地握緊手中弓箭,以保持隨時能夠出手的狀態。

“這位兄弟,是你放的響箭?”

“我的天,盧樺,我沒看錯吧,這兩頭野豬是?!”

來的兩個人都是生面孔,年紀比李燁大上幾歲,應該是其他村子裡的獵戶。

看到李燁旁邊的兩頭野豬,兩人對視一眼,眼神裡出現了同一種神色。

那就是貪婪。

“沒錯,是我打到的,我叫李燁,是螺灣村的,兩位是?”

李燁眯了眯眼,回應不冷不熱。

兩人走近幾步,一人道:“我們是隔壁寨楊村的,我叫盧樺,這是我發小,侯文。”

盧樺雙眼來回轉著,不時往野豬和李燁的身上瞟來瞟去,像是在衡量著什麼。

侯文咧嘴笑了笑,眼裡閃爍著莫名的光,緩緩道:

“李兄弟好本事,這兩頭野豬著實夠勁,得有六七百斤了吧,你自己可吃不下啊,不如你將其中一頭...”

“嗖!”

箭矢如流光般從侯文的耳旁激射而過,將他身後四十多米遠的草窩裡,悄悄露出腦袋的一頭灰兔釘在地上。

箭矢射穿灰兔頭骨,紅白噴射而出。

灰兔沒有一絲掙扎就已死去,只剩兩隻後腿還在微微彈蹬。

“嘶!”

盧樺倒吸涼氣,毛骨悚然。

侯文嚥了口唾沫,一臉呆滯。

“我當然吃不下了,所以我打算把這兩頭豬賣掉。”

這時,李燁才緩緩做出收弓動作,語氣漠然。

他露出有些不耐的神情:“甭廢話了兩位,帶推車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