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鏑箭。

這玩意兒李燁倒是聽說過,見到實物倒還是第一次。

鳴鏑箭也叫鳴箭、響箭。

此箭前端的箭頭下方裝有一個哨子,由哨腹和哨孔兩部分組成。

顧名思義,射出此箭,可釋放出巨大刺耳的響聲,用來引起他人的注意。

是古時獵戶互相求救,甚至是軍伍中傳遞訊號時的不二之選。

“謝了六子,我記下了。”

看到六子拿出鳴鏑箭,李燁才知道他確實是在為自己擔心。

“對了,還有個問題,如果我打到獵物,鎮上的餐館會收嗎?”

李燁問出自己的疑惑。

甭管打不打得到,起碼先問清楚在哪賣,不然獵物爛在自己手裡,豈不是虧大發了?

“當然要了,餐館酒樓就指望野味賺錢,怎麼可能不要?”

六子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引著李燁往前走幾步,指著街心的一家三層的酒樓,說道:

“這家酒樓叫有間酒樓,你打到野雞野兔啥的也別往村子裡帶了。

直接來鎮上給他們就行,酒樓的王掌櫃和咱螺灣村的獵戶關係不錯,肯定要你的。”

說完,六子似笑非笑,又對李燁道:“前提你得打到才行,行了,不說了,祝你成功!”

“那就借你吉言了。”

李燁笑著拱拱手,告別了六子,馬不停蹄地趕去鎮子東南側的虎頭山。

虎頭山離渠溝鎮只有半個多時辰的距離,和從螺灣村直接去山上的距離差不了多少。

到了山腳,已經快中午。

偶爾能見到一兩個揹著弓箭、牽著狗的陌生獵戶,看到李燁後微微點頭。

遠遠望去,虎頭山像是一個張口咆哮的猛虎頭顱,確實有幾分雄壯。

一大片的蒼茫青翠,和山後連綿不斷的深色,頗有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奇特境界。

“幹活幹活!”

李燁也不覺得疲累,直接上山開始尋找獵物。

他現在是一分鐘都耽誤不起!

父親有衙門發放的準獵證,他雖然死了,但準獵證還是能繼續用的。

這在各個村子裡是不成文的約定,就連衙門也不會特意詢問。

所以李燁倒也不必擔心,會有人因為這個來找自己的麻煩。

虎頭山分為好幾重,大多數獵戶,都只在第一重的外山上進行狩獵。

這裡不乏獐子、麋鹿、野兔等動物,只要水平足夠有耐心,不愁打不到東西。

只有個別資深的獵戶,才會去外山背後的二重山上進行探險。

也只有在二重山上,才更容易打到一些虎豹熊羆之類的大型猛獸。

但這些猛獸無一不是人類剋星,就連經驗老道的獵手都不一定能夠取勝。

稍有不慎,甚至都會被這些獵物反殺。

獵人與獵物之間的位置,在這深山內隨時都會轉換。

過了二重山再往後,便是最裡面的深山老林了。

這裡高猿息聲,虎豹蟄伏,通常都是一片死寂。

但老獵戶間都有個傳聞,這裡存在著一些能輕易撕裂黑熊的“異種神獸”。

這些異種神獸也是血肉之軀,並非不能被殺死,只是相比虎豹更為強大。

每隔幾年十幾年,偶爾也能聽到有人獵到異獸,在鎮上和道長或武師,換取大量雪花銀的傳說。

於是那人從此就平步青雲,娶了美嬌娘,成了人生贏家。

傳言這些異獸的血肉,對武館的武師有著不可思議的功效。

至於那些道觀裡的道士,為什麼同樣需要異獸就不為人所知了。

也許是道士道姑們也需要練武?

“若是能打到一隻,隨隨便便也能賣個百十兩銀子。

到時候別說是給自己和晏蘇兒兩人交稅,就算是去武館學武都綽綽有餘了...”

李燁自嘲一笑,他知道自己可沒這等本事。

開玩笑。

異獸光是聽名字就知道不好惹。

這東西哪是普通獵人能夠獵到的?

據他猜想,恐怕這些年來,光是為了尋找這些異獸,死在深山裡的老獵戶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人總會被自身過剩的慾望所毀滅。

李燁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別說是去深山,就算是二重山他也保證不了安全。

山上不比視野開闊的城鎮,叢林裡危機四伏,很多危險都難以察覺。

一隻成年豹子的偷襲都有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獵物什麼時候都有,命可只有一條啊。

還是先老老實實的在外山上探尋吧!”

李燁開始搜尋野獸存在過的痕跡。

一個成熟的獵人,往往會透過獵物的糞便來進行追蹤獵物的痕跡。

透過回憶之前和父親的學習記憶,李燁很確定自己還沒掌握這個本領。

但他有個笨方法,那就是著名的守株待兔法。

樟樹。

這種樹木畏寒喜暖,在秋天蕭瑟的日光裡,枝葉舒展得有些睏倦。

此時,李燁就藏在一棵高大異常的樟樹樹冠裡。

爬上樹後俯瞰風景,視野極其開闊。

李燁嘗試用自己的目力去尋找地面獵物的蹤跡。

一陣風颳過,吹得下方的林海有些起伏不定。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除了天邊偶爾掠過的飛鳥外,什麼都沒有出現。

又過了一段時間。

山上平靜依舊,還是沒有任何獵物的動靜。

不過李燁沒有放棄,仍在繼續凝神觀察著。

初次狩獵的結果,很大程度上影響今後的信心。

秋稅只有十天了,糧食卻只有一天不到的。

毫不誇張的說,這次打獵的結果,關乎他和晏蘇兒今後的生存。

所以他格外耐心。

長時間的聚精會神,讓他的精神產生了一絲疲乏。

李燁張口打了個哈欠,擠出眼淚,用淚水溼潤眼球,中和眼中的酸澀感。

就在這時。

腳下不遠處的一窩草叢裡,發出輕微的窸窣抖動聲。

“來了。”

李燁不聲不響,從背後的箭筒裡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等待獵物現出身形的瞬間。

直覺告訴他這可能是隻野兔,而且個頭不小!

動靜忽然來到最大,然後停止。

“它察覺了?這麼遠,怎會?”

李燁眼神微變,瞬間下了決斷。

“嗖!”

三稜箭激射,幾在同時,李燁的耳邊聽到一聲尖銳的吱鳴。

“中了!”

他抱住樹幹一溜煙滑下來,落地後快步奔襲,跑到剛剛的草叢。

扒開兩側雜草,草窩上留下一灘鮮血,早已沒有獵物的蹤跡。

“糟糕,射得太淺了!”

因為沒有直接看到獵物的緣故,自己這一箭雖然射中了,但卻並沒有造成致命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