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河面,微風輕拂,一艘畫舫緩緩駛過。放眼望去,水枕風船,於煙波中悠悠盪漾,好一幅詩情畫意的美景。
河水宛如明鏡,清晰映照出天空中的雲朵。兩岸行人,無不被這景緻吸引,紛紛側目。一輛馬車的窗簾敞開著,裡面的乘客正目不轉睛地欣賞著這水天一色的美景。
畫舫的一處雅間內,琴聲嫋嫋,幾位衣著華貴之人,正沉醉在這美妙的樂曲之中。
“有沒有查到,樂逸軒的酒究竟從何處而來?”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我的人跟蹤了半個多月,每日都有專門的馬車往裡面送酒。”另一人回應道。
“究竟是什麼人在送酒?”
“不清楚,那些人面孔很生,我派人進去打聽,也沒人知曉。”
“竟如此難查?”
“沒錯!不過,最近樂逸軒在裝修,似乎要有新酒推出。”
“什麼?樂逸軒要裝修?難道這裝修和酒水有什麼關聯?”一人目光微微一縮,朝其他人看了過去。
兩人的交談,打擾到了另一人。他緩緩睜開眼睛,沉聲問道:“出了何事?”
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說道:“樂逸軒在裝修,聽說會有新酒拿出來售賣。”
“幽州這平淡的日子持續太久了,如今先是冒出一種新酒,接著飄香院又搖身一變成了酒館,不僅有新菜式,還推出了能與樂逸軒媲美的新酒。”
“這兩者之間似乎存在某種聯絡?”
“樂逸軒的情況我不清楚,但這飄香院可有王爺府小姐的股份。”
“難道……?”
“切莫憑空猜測,王爺的事,咱們最好別輕易招惹。”
三人的談話,讓另一個人從琴音中回過神來。
他看著眾人說道:“最近我家的印染工坊接了一批鎮北王府的訂單,說是製作軍服。以往這活兒不都是由江南甄家負責供貨嗎?”
“是啊,甄家和蘇家在江南都從事布料生意,況且甄家乃是中山之後,沒理由易主。你有沒有打聽到,是誰送來布料給你們周家染坊的?”
“你也知道,幽州的染坊由我妹妹周彩琴負責,我平時一般不過問。但妹妹回來說,這批布很是奇怪,市面上從未見過那種紋路。”
“奇怪嗎?最近幽州的確老是出現一些稀奇事。”
舫船上幾人陷入沉思。近段時間,幽州表面太平,可商場上卻總有新事物冒出來。
畫舫上這幾位,一位是崔家在幽州的負責人崔自強,主要經營酒水生意,在幽州佔據了一半的市場份額。
另一位叫周文超,其家族以印染業聞名,他和妹妹在幽州同樣做著印染生意。
王長青是個紈絝子弟,開著飯館、青樓,還經營著幾家頗有名氣的賭場。
陳壽亭則主要從事糧食生意,此次在通州河遊玩,便是陳壽亭發出的邀請。
原本眾人相聚,是為了商討崔家糧食供應的問題,沒想到卻聊到了幽州新出現的酒的話題。
既然是釀酒,糧食供應自然必不可少。陳壽亭眼珠一轉,心中暗自思忖:要是能打聽出這酒是誰生產的,說不定就能大量供應糧食,從中獲利。
前面提到的甄家,是中山郡的老牌大世家,宗族部分人遷至南方,如今經營著布匹、蠶絲生意,也是幽州最大的商人。
鎮北王蘇定山以前的軍服所用布匹,一直由甄家供應。
碧波盪漾,河面漸漸泛起水霧。畫舫緩緩前行,雕樑畫棟間懸燈結彩,姑娘們在船上翩翩起舞,盡顯婀娜之態。
然而,幾位富商卻興致缺缺,心思都放在了別處。
尤其是崔自強,自從得知樂逸軒有新酒推出,不少青樓、飯館的人都紛紛找上他,打聽新酒的出處。
剛才被王長青挑起話頭,他心裡越發焦躁難耐,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名舞姬,恨不得立刻將心火發洩出來。
王長青可是個中老手,一眼就看穿了崔自強的心思。
“崔老闆,要不我做東,帶兩個姑娘去客房休息一下?”
果然男人最懂男人,經王長青這麼一說,崔自強心中那齷蹉的想法瞬間膨脹。
“請客就不必了,下次去你的場子,你多關照關照我就行。”
說著,他起身徑直走向看中的舞姬,伸手將舞姬拉進懷裡,說道:“本老爺火氣大得很,今天就由你給老爺我降降火。”
誰料舞姬卻說道:“畫舫有規矩,主家沒發話,我們不能離場。”
崔自強看向陳壽亭,眼神中無需言語,意思已然十分明顯。
“崔老闆,你隨意,我沒意見,只是這畫舫並非我所有,也得看這位小娘子自己的意思。”
在大乾,娛樂行業從業者分為優、伶、姬、娼和妓。從職業角度來說,這些都只是一種謀生手段。
優是男演員,伶是女演員,如今多稱伶人為具有突出身段本事的演藝人員。
姬主要是以舞蹈為生的女子,在漢代還是一種官職。
娼由倡而來,倡指唱歌的人。妓從伎而來,伎指有技藝的人,且伎與技可以互通,本意並非貶義詞。
但這些人都身處社會底層,伶人一旦名聲受損或者身體出現問題,就可能淪落到妓的行列,姬、娼、伎的情況也大致相同。
舞姬一般賣藝不賣身,當然,如果客人打賞足夠多,也有人心甘情願從了。
實際上,這些行為在大乾是違法的。律法規定,百姓狎妓要杖責三十,罰款五百;官員狎妓,輕則罷官,重則流放。
崔自強提出瀉火的要求,舞姬自己做不了主,這得背後之人和僱傭方首肯才行,說到底最終就是錢的問題。
王長青見狀,也上前拉過一個舞姬,同樣進行了一番競價,最終抱得美人歸。
畫舫時不時傳出劇烈晃動,陳壽亭和周文超相視一笑。
“文超兄,你不去嗎?”
周文超搖搖頭道:“趣味不同,壽亭你就別勸我了。”
陳壽亭皺著眉頭,帶著一絲驚疑打量著周文超。
“難不成?”陳壽亭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秘密,陡然瞪大眼睛,身子往後一靠,驚駭道:“你!……你莫非……”
周文超見陳壽亭這誇張的眼神,趕忙解釋道:“壽亭,我並無龍陽之好,只是昨天縱慾過度了……”
說完,還朝陳壽亭使了個你懂的眼神。
陳壽亭假意鬆了一口氣,伸手撫摸著自己胸口,喃喃道:“原來如此,我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