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都死了。”無瑕愣怔了半天，瞄見地上的幾個粗瓷碗。她慘笑一聲，拿起瓷碗往地上一磕，瓷碗碎成了幾塊。
“都走吧，到那邊再見面。”她把一塊瓷片放到手腕旁邊，就要劃下去。
“無瑕姐姐稍安勿躁。”一個聲音從側面的窗子傳來，露出了丁蟬淡定的面孔：“先不要急著去死。等抓住了害死費藍的兇手，你再考慮尋死的問題……”
出了公所院門看去，日頭黃黃的照在對面人家的高牆上，泛起淺淺的光暈。一股奇怪的氣氛在空氣中飄移，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在人的脖頸上撫摸，讓人脊樑上直冒涼氣。
送飯的老婆子眯著眼睛看看天光嘆了一口氣，腳步蹣跚的順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向前走去。街道上寂靜無聲，只有老婆子那近乎詭異的拖沓腳步聲在迴盪。
好容易走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雜吵的人聲隱隱從遠處傳來，才給這讓人窒息的氣氛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老婆子長出了一口氣，加快腳步，想要快速掙脫這無形的枷鎖。
“這位婆婆且慢些走。”從街角處走出幾個人，正好攔在老婆子面前。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清川縣縣丞趙四海，跟在他身後的是朱剛和兩個本應該隨著趙四海在高員外家喝酒慶功的公所差役。
“婆婆，你面生的很，莫非不是高老莊本地人？”一個差役向前一步站到大家前面，直直的盯著老婆子：“你剛才到公所幹什麼去了？”
“啊。”老婆子神情有一絲慌亂，根本沒有想到這些人會在這裡堵她。想了半晌，這才強笑著說道：“我是在莊北暫住的一個流浪的老婆子。平時看著無瑕人不錯，現在被關了班房實在可憐，所以弄了些吃食給她送來。”
“嗯。”趙四海點點頭：“正好我有點事情要問你，你隨我到公所去坐一下吧。”
“我家裡還有些事，還是先行告退了。”老婆子強笑著說完，忽然扭頭撒丫子就跑，那速度簡直讓趙四海等人瞠目結舌：“這特麼是個老婆子嗎？怎麼跑得比兔子還快！”
不等趙四海吩咐，兩個公所差役飛一般追了上去，終於在跑出將近二里地的地方把老婆子擒住，然後將她拖了回來。路上一陣扭打，老婆子的髮髻被打歪在一邊，居然從頭上掉了下來。
“原來是假扮的！”兩個差役更加不敢放鬆，連拖帶拽把那假扮老婆子的人拖回來，直接押進公所的大廳，將她按在一張椅子上，然後守在她的旁邊。
趙四海坐在大廳正面，冷冷的看著對面椅子上的老婆子。朱剛和丁蟬分別站在他的身後，都在注視著這個老婆子打扮的嫌犯。半晌趙四海才淡淡問道：“說出你的真實身份吧。”
假老婆子低頭不語，許久才抬頭嘆了一口氣：“既然大人相問，我也就不再隱瞞。其實我就是劉家的少東劉百順。”
“劉百順？”雖然大家都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小小的吃了一驚。這個假扮老婆子會出現在公所對無瑕下手，是丁蟬的推測。現在果然應驗，趙四海也好奇的想看看這個急於將費藍、瀾青和無瑕置於死地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這個嫌犯居然是瀾青的丈夫、費藍和無瑕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劉百順。看著他一臉無辜的表情和醜惡的打扮，趙四海的心中泛起了深深的厭惡。
“說說吧，你為什麼要謀殺費藍、瀾青和無瑕三人？”穩住心神，趙四海強忍住心頭的不悅，看了劉百順一眼。
“不知大人此話從何說起？”劉百順詫異的看看趙四海：“請大人明鑑。瀾青是我的夫人，費藍和無瑕也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謀殺他們呢？”
“毒殺瀾青的蘇麻，是不是你放進她的食物中？”看劉百順在那裡裝無辜，趙四海乾脆直接問道。
“絕無此事。”劉百順堅定的搖頭。
“這件事並不難查。”趙四海一聲冷笑：“只需查查近期高老莊市場上蘇麻的存貨情況，自然知道蘇麻出自何方。”
“大人這麼說，小民不服。”劉百順搖頭嘆息：“不能因為我家倉庫中存有蘇麻，就確定蘇麻毒藥是我所放。且不說高老莊上的幾家藥鋪都可能有蘇麻存貨。即使沒有，也可能是兇手、也就是無瑕從我劉家藥材庫裡偷出去的。”
“你倒是牙尖舌利。”趙四海也不惱怒：“那你今天到公所來又所為何事？”
“唉！”劉百順嘆息一聲：“我和無瑕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我們兩家也是多年的交情。她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我也是暗自唏噓，心裡不好受。想著她被押回縣裡就要受到律法的懲處，不知今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面。想到此處，終於還是心中不忍。所以就送些吃食過來，以全朋友之義。”
“既然是好事，為何要鬼鬼祟祟，喬裝打扮？”趙四海逼問道。
“我害怕朋友見面徒增傷感，無瑕心裡更加難受。所以就想了這個笨法子，沒想到弄巧成拙了。”劉百順低頭嘆息，顯得十分懊悔。
“那見了我們，又跑什麼？”趙四海厲色問道。
“見了官家，一則膽小，二則怕被戳穿讓鄉里人笑話，所以想逃走。”劉百順依然從容對答：“我絕對沒有加害無瑕的意思。不信你們可以去查我送來的飯菜，看看裡面有沒有毒藥。”
“你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趙四海冷冷一笑：“知道借情勢引導人自陷死地。可惜你千算萬算算錯了一件事，那就是將費藍推入河中謀害一事。”
“費藍的死跟我毫無關係啊！”劉百順驚詫的看著趙四海。
“你聽我說完。”趙四海看著劉百順：“可惜費藍命大，他被救上岸後，經過搶救已經僥倖逃回了一命！”
“不可能！”劉百順驟然聽到這個訊息，頓時失了分寸。短暫的驚慌之後，他迅速恢復了鎮靜：“看來費藍還是命大，莫非費藍親口指證，說是看到我把他推入河中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