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裡陪我散散步?”衛樂湛問得緊張,握緊了酒盞。

桑七想了許久,點了點頭,“儘量早些。”

衛樂湛臉上就像湖水,猛地散開笑意。

一頓飯被衛樂湛拖了足半個時辰才吃完。

他見好就收,直接回了衛家。

兩人坐在馬車上回枕霞閣。

鄭凝珍嘆口氣,拍了拍桑七的手,“你受委屈了。”

“權當報救命之恩。”

桑七理了理她和世子之間的債。

月銀她拿了,但她五個月對衛家做得也遠遠大於這月銀。

世子給她拿來的衣裳這些,和他鎖自己,讓自己沒法殺豬,一筆勾銷。

當鋪這事,世子拿了兩成,她不欠什麼。

除外只有那晚的救命之恩是她欠他的。

“那你要散多少次步啊?”

“一百…夠多了吧?”桑七自己也不清楚。

她一條命,就值一百次散步?

唉,恩情最是讓人煩,剪不斷理還亂。

裴猊坐在外面車轅上,也陷入了沉思。

回到枕霞閣後,鄭凝珍擺擺手回了屋。

她知道桑七還要勤奮求學,今日在外跑了一天,當鋪已敲定了七七八八,她也該好好沐浴一番。

生意不在勤,而重在選擇。

寶珍跟著她進了屋裡,這會要好好服侍她的。

桑七踏進自己屋子,點上了蠟燭,一回頭便看到了裴猊。

她嚇了一跳,“你臉上有血…”

外面太昏暗,沒看到。這會亮了便看出來了。

“是鄭承業派來的人麼?”

裴猊用手背一抹,血印反而被劃開。

桑七趕忙在銅盆裡洗了帕子遞給他,“這不是你的血吧?”

裴猊搖搖頭,“宵小之輩。”

桑七看著他的目光星亮,她真是好佩服裴猊。

總覺得在他面前,什麼事都不是事。

裴猊指了下書桌上的紙,桑七迅速做好,開始寫字。

她也得這麼努力,然後這麼厲害!

到時一個世子,一個死契,她壓根不用在意!

自有她一番道理。

裴猊將屏風放在了窗前,看桑七寫字,自己拿出本書翻著。

燭芯偶爾綻出“噼啪”聲,一室靜好。

夜裡沒再習武,桑七便打算日後清晨多些習武的時間。

翌日,鄭凝珍懶洋洋睜開眼睛,翻了個身。

眼皮很沉重,意識一息間就飄去萬里遠。

娘…

鄭凝珍牙齒用力碰在一起,整個人清醒過來了。

她一溜煙爬了起來,迅速穿好衣裳,就準備跑去叫桑七。

結果就看到了正在院中跟著裴猊比劃的桑七,額上的汗水晶亮。

這努力,她自愧不如。

“嬸子,走吧,我們趕緊去開鋪子。”

一間一年一千兩,少開一天,就少一天的銀子。

桑七感覺自己很有勁,迫不及待賺錢。

“走走走。”鄭凝珍拉著她快步往外走。

三人先在蔣翠娘那吃了早飯。

“翠娘,我愁啊!”鄭凝珍一邊喝著蛋湯,一邊念著。

“愁啥?鄭大東家?”蔣翠娘調侃。

她知道這嬸子有錢,沒想到這麼有錢,一起步就是當鋪開始。

這生意,沒點本金,誰能做?

“沒個合適的掌櫃。”

鄭凝珍是真愁這個,昨看循州當鋪的時候,好幾家當鋪她都覺得給錯了價。

還基本都是給高了價,這就是虧。

還有些壓根不願意接手,就是沒看出來那東西的寶貴,這更虧。

“那些金銀珠寶,玉,字畫啊,可太要眼力見了。”

蔣翠娘全身上下就頭上戴了只銀簪,腕間戴了個銀鐲,對這些更是認不出來,“你覺得我身邊能有這眼力見的?”

鄭凝珍喝完最後一口湯,滿足地長嘆一口氣,“我真想自己能分身,我可真是太厲害。”

不是她吹,在她眼下過的東西,九成九不會出錯。

桑七提議,“嬸,我也看不出來。咱就找幾個老實本分的,你一塊教,好幾個掌櫃就出來了。”

鄭凝珍皺眉,“教也行,教出來就跑了那我不是得不償失。”

桑七指指自己,“那你就直接買人,你看我這賤籍的,沒得跑。”

蔣翠娘心疼地看看桑七,“你這孩子,別老說自己賤籍,讓別人聽見,容易使壞欺負你。”

桑七乖乖點頭,“我聽嫂子的。”

這邊才放下碗筷,蔣翠娘攔都攔不住桑七,順手就把碗筷一溜煙全洗了。

她洗完,鄭凝珍剛好吃完。

一行人出發,直奔牙鋪而去。

在買人時,鄭凝珍沒說話,她覺得她在識人這方面,有先見之明,最好閉嘴。

畢竟流放路上,她可吃了識人不清太大的虧。

最初時,她看桑七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現在想起來最初自己怎麼欺負桑七的,她都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反而是桑七和裴猊,兩人看人很準。

兩人看得還很默契。

齊齊點頭,桑七點兩下,裴猊點一下。

覺得這人不行時,桑七搖頭,裴猊不語。

最後是花了二十兩買了四個人,三女一男。

“三兩,四兩,五兩,八兩,都頂兩個我了。”桑七感慨。

便是在京郊,她也才賣了四兩的價。

牙人鋪往往是得到官府允許才能存在,賣的賤民很多是流放到循州的罪民。

鄭凝珍早已選定了鋪子,就在鄭家生意最好的當鋪旁邊。

娘培養出來的人選的鋪子地理位置自是不會差,周圍人多,還富人多,更好。

她就是要來爭鄭家的生意。

八十兩銀子,一邊交了銀子,一邊簽了文書。

鋪子原是個小布坊,被鄭凝珍指點的那家大布坊吸走了所有生意,苦苦支撐了半個月,開不下去關了門。

櫃檯椅子都留下了。

桑七將門口掛的牌子取下,帶著新買的四個人收拾著新鋪子。

兩人並沒改這四人名字。

三兩的是年45的荷花嬸子,四兩的是年37的佟嬸,五兩的是年十三的曹三丫,八兩的是年二十四的劉大富。

鄭凝珍買了塊布,笑著去請裴猊寫個“當”字。

“小郎君啊,再寫句醒目的話。比隔壁當鋪低半成利錢。”

裴猊將當字寫得很大,這句話就小了些,但也足夠看清。

鄭凝珍滿意地看了看,指揮劉大富掛了起來。

隔壁掌櫃一抬頭就看到了這布,這可比他鋪子掛的巨大銅錢串可顯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