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吳嬸端著梨湯上來的時候,碗裡的藥已經空了,當即高興道:“喝了就好,良藥苦口,好好吃藥才能快快好起來。”

“嗯。”

蘇雲眠微笑附和。

“蘇小姐,您快嚐嚐這梨湯,溫度正合適,這梨都是最近果園剛摘下就送過來的,新鮮呢。”吳嬸特意把煮好的梨湯倒入帶把的杯子裡,還插了吸管,方便拿取還方便喝。

蘇雲眠接過。

喝了一口,果香飄散,甜進心裡。

“好喝。”

“誒,蘇小姐要不要吃果肉,我餵你吃?”吳嬸拿起托盤上裝著整梨的托盤。

“不吃了。”

蘇雲眠喝了一半就停了,等吳嬸拿過杯子後,又伸手道:“帶我去洗漱吧,好睏,我要睡了。”

吳嬸一怔。

她剛想說先生還在外面買糖果,不用等的嗎?

但很快,她又反應過來,忙止住脫口而出的話,扶著人往浴室走,一邊走一邊道:“是得早點睡,熬夜對恢復不好的。”

蘇雲眠笑了笑。

等吳嬸在浴缸裡放滿水,扶著自己脫好衣服的蘇雲眠入水,就被勸出去了。

“洗好後我喊你。”

簡單泡洗了一會,將今天這大半晚折騰出疲憊洗掉,蘇雲眠就困了,聽到門外的敲門聲,泡的迷糊的腦子才清醒過來,讓吳嬸進來。

又刷了牙,也懶得搞護膚那一套。

蘇雲眠睡了。

至於那個大半夜還在外面想辦法買糖果的孟梁景,她早甩腦後了,自己本來就只是小小折騰一下他,這才哪到哪呢?

又不是結婚那幾年時的傻腦了,每天晚上明明知道等不回人,還在那傻等。

現在別想讓她等一秒。

該睡就睡。

等戲耍一步步升級,她倒要看看,孟梁景能忍到何時。

她很想看他崩潰痛苦。

......

半夜。

黑色幻影急剎車在門前。

孟梁景提著一大兜糖果從車上下來,帶了一身寒氣進屋,就看到吳嬸坐在客廳裡,看到他一臉欲言又止。

“怎麼了?”

吳嬸先是遲疑,一咬牙還是道:“先生,夫人喝了藥,又喝了些梨湯,已經睡下了。”

孟梁景愣住。

他提著糖果袋的手一緊,解大衣釦子的手也是一頓,片刻後,卻是面露笑容,語氣也沒太大起伏,“也是,今天看病折騰很久了,生著病,確實不該熬太晚,藥喝了就好。”

吳嬸沒敢再說話。

她走過來,想要接過孟梁景手裡那一大兜糖果,卻被躲開了。

孟梁景把脫下的大衣遞給她,提著糖果往樓上走,一邊上樓一邊道:“這些天多煮些溫和的補湯,不光是調理眼睛的,還有我之前給你的那些調理身子的方子,也都配合著煮一些。她現在身子弱,大補反而傷身,得溫養慢慢來,最好是食補,就按照我之前找來的食補菜式來......”

“好的,先生。”

“還有,她這病還有身子,如今是一點氣都受不得,容易壓心積鬱,以後凡事都順著來。要是我有事不在身邊的時候,就算夫人想做的事過於任性,只要不對她自己造成傷害,也都先聽她的,事後立刻報給我就行。”

“明白。”

蘇雲眠有問題的不止眼睛,她的身子本就因為上次的車禍壞了根,這次終於有了把人留在身邊的機會,孟梁景自然要想辦法把人裡裡外外全補一遍。

養生這些他最近也沒少研究。

來到主臥。

推開門,看到被子裡鼓起的一團,孟梁景站在門前,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到底過去了多久。

他終於在推開這扇門時,在這個熟悉的房間裡,再次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躺在他們的婚房,他們的......家。

孟梁景狐眸泛紅,忍不住低笑起來,笑著笑著有一顆淚滴落下,浸沒在地面絨毯上。

“我回來了。”

他輕聲說著,走進臥室。

關上門。

將好不容易買來的糖果放到桌上,雖然屋內有暖氣,但身上從外面帶來的寒氣還未散盡,孟梁景索性盤膝坐在鋪滿絨毯的地上,盯著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看著。

忍不住湊近了些,在女人耳邊再次輕聲重複。

“我回來了。”

就像是一個正常的家庭,丈夫工作晚歸後,在熟睡的妻子耳邊輕輕彙報一聲,不為了讓妻子聽見,但卻像是必不可少的程式。

好像不這麼回答一聲,這一天都沒結束一樣。

就不算是回家。

以前孟梁景不理解,但現在他好像懂了——“我回來了”四個字一出口,家裡又有一個等著這句話的人在,一旦說出口,就有種一天的疲憊勞累即刻間傾瀉乾淨,莫名的踏實安心,那些為家而努力付出的一切都在此刻靜謐的夜晚裡都值得了。

這些,他原本是擁有的。

可他過去把那個夜夜不眠等他歸家的人,傷透了,那個人不願意等他了,也不再在意他回不回家......

他趴在床沿。

頭儘可能地貼近蘇雲眠,閉上了眼,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