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

焰靈姬紅唇微啟,語氣帶著輕蔑的憐憫,說道:“不過是個可憐蟲,一個被嚇破了膽、連自己信仰都丟棄了的巫祝學徒罷了。她知道的東西,微末如塵埃。”

她話鋒陡然一轉,如同火焰瞬間由溫轉爆,聲音裡淬滿了刻骨的毒。

“劉意那個披著人皮的畜生,他的死,倒是讓我族那些在地下哀嚎了無數歲月的冤魂,得以稍稍喘息……可惜啊,還不夠!遠遠不夠!”

她眼中那跳動的火焰驟然凝固,化作兩柄淬毒的火焰匕首,直刺虛空,聲音如同從九幽深淵刮出的寒風,裹挾著熔岩。

“真正該被撕碎靈魂、永墜無間地獄的渣滓,還高高在上,用沾滿我族人鮮血的手,握著權柄,享受著這骯髒的富貴呢!”

話音未落,她右手纖纖食指優雅地凌空一彈。

“嗤——!”

一點微小如豆、卻凝練到極致的赤金色火星,如同被強弩射出,撕裂空氣,帶著尖銳的破空厲嘯,精準地射向衛莊腳邊不遠處一截半埋於灰燼中、早已炭化的粗大房梁。

火星觸木!

“轟!”

那截焦木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熔岩,瞬間爆燃,金紅色的烈焰沖天而起,火舌狂舞,溫度之高,連附近的碎石都開始軟化、熔融。

然而詭異的是,在那跳躍升騰的、近乎透明的火焰核心處,幾個扭曲、古老、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紅色符文,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浮現、流轉。

其形態、其蘊含的詭異力量波動,與之前胡美人絲帕上殘留的符文印記,幾乎同出一源。

“你們在找的,是這個吧?”

焰靈姬的聲音在烈焰的咆哮中清晰地傳來,帶著洞悉一切的嘲弄。

“火雨瑪瑙的線索……哼,一群可悲的追逐者。可惜啊,晚了一步。就在你們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時候,那群令人作嘔的黑烏鴉,已經搶先一步,叼走了真正有價值的骨頭。”

她火焰般的紅唇勾起一個殘酷的弧度,說道:“你們費盡心機,只抓到了一個……沒用的棄子罷了。”

聞言,衛莊那萬年冰封般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平靜的深潭投入了一塊熾熱的烙鐵。

鯊齒劍身上瀰漫的兇戾之氣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的心緒,發出一陣低沉而渴望的嗡鳴,劍刃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凝結出細小的白色冰晶,又在熱浪中瞬間汽化。

“你知道火雨瑪瑙相關的訊息?”

衛莊的聲音依舊冰冷,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打在緊繃的鼓面上。

“也知道……是誰殺了劉意?”

最後幾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質詢,劍氣隱隱鎖定了那火焰中的妖嬈身影。

焰靈姬的笑容瞬間變得如同淬火的毒刃,危險而迷離,火焰之瞳中流光溢彩,好像有無數秘密在其中燃燒、幻滅。

“我知道的……”

她的聲音如同夢囈,又如同毒蛇吐信,說道:

“比你們這些困在棋局裡的可憐棋子,想象的多得多,多到足以將這座腐朽的王城,連同它骯髒的根基,一起焚為白地!”

她的恨意如同實質的火焰噴湧,說道:

“劉意該死!千刀萬剮亦不足惜!因為他那雙骯髒的手,早已浸透了我百越子民滾燙的鮮血!每一滴血,都在詛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話音陡然一轉,帶著洞穿人心的尖銳和一絲玩味的殘忍。

“但是,殺他的人……呵呵呵……”

她發出一連串令人心悸的低笑,說道:

“他的動機,可未必像你們猜測的那麼‘純粹’呢。是為了滅口?抹去某個見不得光的秘密?還是說……”

她的身影如同被熱浪扭曲,在原地搖曳了一下,變得有些虛幻不定,聲音也飄忽起來,如同來自遙遠的地獄。

“是為了爭奪……那把能開啟傳說中‘火雨山莊’無盡寶藏的……鑰匙?”

她周身的火焰猛地一盛,好像在呼應她的話語,映照著她絕美而冰冷的面容。

“告訴那個自以為是的韓非,百越的血債,每一滴,都必須用鮮血來償還!血債,唯有血償!這是刻在火焰與骸骨上的法則!”

“你們若真想撕開這層覆蓋在新鄭城上空、沾滿了無辜者血淚的骯髒幕布……”

她的身影開始劇烈地波動,赤紅的衣裙好像要融入火焰本身,聲音變得如同烈焰焚風,縹緲而充滿毀滅的預言。

“小心點!別幕布還沒揭開,自己就先被幕布後面……那些見不得光的影子,燒得連灰燼……都不剩!”

最後一個音節尚未完全消散在灼熱的空氣中——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爆鳴再次炸響!

這一次,不是攻擊,而是徹底的形態轉換,焰靈姬整個人,連同她身上那件赤紅衣裙,瞬間化作一團直徑超過三丈、極度凝練、亮度足以刺瞎人眼的巨大爆裂火球。

狂暴的赤金色火焰如同掙脫了束縛的遠古兇獸,帶著焚盡八荒的威勢,沖天而起。

熾熱到極致的氣流如同海嘯般向四面八方瘋狂席捲,整個破敗小院如同被投入了鍊鋼爐的中央。

殘存的半堵牆壁在哀鳴中轟然倒塌,瞬間被高溫熔化成流淌的琉璃狀物質。

地面所有的灰燼、碎石、焦木,被狂暴地捲起、拋飛,然後在空中被點燃,化為無數飛舞的火流星,整個空間變成了火焰與毀滅的狂亂漩渦。

它散發出的光芒,瞬間將半條長街映照得亮如白晝,街道兩旁遠處沉睡的民居窗戶被映得一片血紅,無數被驚醒的平民驚恐地望著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發出絕望的尖叫和哭喊。

盤旋的烈焰,如同最盛大的獻祭儀式,又如同對這座王城最赤裸裸的宣告。

隨即,這團毀滅之火猛地向內一縮,亮度達到了頂點,好像連空間都被它灼穿了一個洞。

下一刻,它倏然消散,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徹底融入了新鄭城深沉的夜空,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廢墟。

滿地滾燙、冒著青煙的餘燼和熔融的琉璃狀物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