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南陽後,趙傒一行人的車駕再次啟程。

車輪滾滾,馬蹄聲聲,道路兩旁的景色從繁花似錦的平原逐漸過渡到連綿起伏的山巒,最後又迴歸於一片開闊的平原。

趙傒坐在車中,透過車窗向外望去,只見遠處的山巒在夕陽的餘暉中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車駕在官道上緩緩前行,馬車的顛簸讓趙傒微微皺眉。

經過五日的跋涉,趙傒他們的車駕終於抵達韓國都城新鄭。

當新鄭巍峨的城垣終於映入眼簾時,正值申時三刻。

陽光斜斜地灑在城牆上,將那高大的城垣勾勒出一道金邊,顯得格外莊嚴。

趙傒的車駕緩緩駛近,只見城郊官道上早已列滿了儀仗。

一排排身著華麗服飾計程車兵手持長戟,整齊地排列在道路兩旁,神色莊重。

而在這莊嚴肅穆的氛圍中,韓國相邦張開地身著玄端朝服,率文武百官列隊相迎。

他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微微抬頭,目光緊緊地鎖定著趙傒的車駕,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他的身側一丈,大將軍姬無夜身披青銅甲冑,站在那裡宛如一尊雕塑。

陽光灑在他的盔甲上,青銅甲冑在秋陽下泛起一片冷冽的光芒。

新鄭城內外近日暗流湧動,秦國渭陽君即將到來的訊息早已在這座王都掀起波瀾。

自咸陽傳來公子成蟜遇刺的驚天變故,尤其是兇嫌身份直指韓國舞姬的傳聞擴散以來,整個新鄭都有些慌亂與浮躁。

而那些平日裡高談闊論的文人雅士也變得沉寂,城中的氣氛壓抑得彷彿隨時都會爆發一場風暴。

函谷關外,塵煙蔽日,大秦玄甲精銳列陣如林。

黑底金紋的旌旗在朔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條條黑色的巨龍在空中飛舞。

那陣勢,好似隨時都會衝出函谷關,直取新鄭,儼然形成摧城壓境之勢。

而在這劍拔弩張的態勢下,新鄭宮闕內的燭火常明至東方既白。

韓國君臣的廷議晝夜未歇,他們圍坐在一起,或皺眉沉思,或激烈爭論。

每個人的心中都清楚,這個坐擁三川之險的邊陲小國,在虎狼之秦的鋒芒面前,猶如持木劍的幼童直面身披重甲的武士。

若非六國尚存唇亡齒寒之憂,合縱之勢未絕,韓地的城郭恐怕早已插遍秦軍旌旗。

所以,韓國朝堂上下漸漸形成某種無奈的默契。

既然避無可避,唯願此番交涉能讓強秦的怒火止步於割地納貢,莫要效法當年伊闕之戰的慘烈舊事。

…………

“渭陽君車馬勞頓,實令新鄭蓬蓽生輝。“

張開地深施一禮,廣袖垂地時揚起細微塵埃。

秋風吹動他鬢角銀絲,襯得眉間憂色愈發深重。

趙傒從容下輅,玄色錦袍上的金線蟠螭在風中微動,道:

“張相親迎於郊,倒教本君受寵若驚。“

言語間目光掃過姬無夜鐵青的面色,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這位統掌韓國兵權的大將軍,此刻正以劍柄有節奏地叩擊著腰間玉帶。

入城途中,市井喧囂漸次入耳。

趙傒的臨時府邸位於城東永寧坊,原是韓釐王賜予宗室子弟的別苑。

穿過三重朱漆門庭,但見亭臺樓閣皆覆以青琉璃瓦,後園曲水竟引自洧水支脈。

“此間陳設雖不及咸陽宮闕,倒也獨具韓地雅趣。“

趙傒駐足觀瀾亭前,指尖拂過精雕的雲雷紋闌干。

“君侯滿意便好。“

張開地暗鬆口氣,瞥見廊下侍立的二百秦軍銳士,甲冑摩擦的金屬聲令他後頸發緊。

這些來自關中的虎賁雖僅佩短劍,卻讓整座府邸瀰漫著無形威壓。

暮鼓聲起時,相邦告退的步履略顯倉促。

倒是姬無夜早在入城時分便藉口巡防離去。

趙傒憑欄遠眺漸暗的天色,新鄭城頭的王旗在晚風中獵獵作響,宛如困獸最後的掙扎。

…………

翌日清晨,第一縷曦光尚在天邊徘徊,韓王安便端坐於韓王宮正殿。

韓王宮巍峨壯麗,金碧輝煌,雕樑畫棟間透著威嚴與莊重。

正殿的穹頂上繪著九天星河,好似將浩瀚宇宙納入其中,而四壁則鑲嵌著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大殿。

韓王安身著玄色龍袍,龍袍上繡著九條金龍,栩栩如生,像是隨時會騰雲駕霧而去。

他的面容清瘦,眉宇間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目光如炬,掃視著殿內的一切。

殿外,銅壺滴漏的聲音清脆而有節奏,一聲聲敲打著人心。

列班於殿陛兩側的文武百官影影綽綽,他們身著朝服,或紅或紫,或藍或綠,色彩斑斕卻又莊嚴肅穆。

文官手執朝笏,神情專注;武官則腰懸長劍,氣勢凜然。

整個大殿的氣氛凝重如鉛,讓人喘不過氣來。

百官們竊竊私語,低聲議論著今日的來客——大秦渭陽君趙傒。

“這趙傒來者不善啊,聽說他可是大秦有名的硬茬子。”

一名文官低聲對身旁的同僚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

“是啊,秦國如今勢大,這次來不知是何目的。”

另一名官員也附和著,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

就在這時,殿外的晨霧被一陣微風吹散,趙傒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

他昂首闊步,面沉似水,步履凝重若移山,每一步都彷彿踏在眾人的心上。

趙傒身著玄色深衣,衣袍上繡著蟠螭紋,面容冷峻,雙目如寒星,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趙傒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了大殿中央,他環視了一圈,目光如刀,掃過眾人,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緊張。

趙傒這才方朗聲言道:

“大秦趙傒見過韓王。”

他的聲音洪亮而有力,如同洪鐘大呂,迴盪在大殿之中,震得眾人耳膜嗡嗡作響。

此刻,趙傒僅以袖掩臂微拱,身形挺直如松,雙目平視韓王冠冕,恰似寒潭映月,分毫不肯低垂。

此狀頓時引得群臣譁然,一陣嘈雜聲在大殿中響起,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趙傒身上,帶著幾分驚訝和不滿。

韓國一名御史再也按捺不住,站出身來,袍袖掃過虛空,厲聲質問,道:

“堂堂大秦封君,難道不知禮乎?”

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怒氣,顯然是被趙傒的無禮舉動激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