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順他們一路走走停停,沒一會帶來的布袋就裝了一大半。

反中醫潮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其中就有中藥供銷體系崩潰,中藥市場大規模縮減,上山採藥的人少了,草藥的生長自然就好了。

陳順跟白露兩人走走停停,就採到了近十種需要用到的藥材。

其餘零散可用藥的植物更是不計其數。

“我往深處走走看看,搞不好真能搞到人參。”

“你先下山等我吧,我自己進山就行。”

看著採集到的這些草藥,陳順很期待。

人參是給白露治療很重要的一味藥,缺一不可,目前來看,正常途徑很難弄到,搞不好山裡真的有。

“我還是跟你一起吧。”

“也沒那麼累。”

白露搖了搖頭,很珍惜跟陳順單獨相處的時間。

雖然很累,但心情的愉悅卻是什麼都比不了的。

“好吧。”

陳順見白露堅持,也不再說什麼。

兩人一路敲敲打打,朝山裡走著。

原本山裡沒有路,進進出出的人多了,才蹚出了一條路,後面走的人少,青草復而又長,路徑漸漸的隱沒在草叢和藤蔓當中。

每走一步,都要費些功夫。

陳順看著氣喘吁吁的白露,多停下休息,饒是這樣,還不等中午,帶著的布袋就塞滿了,只是一直沒有發現人參。

“如果說一定需要人參的話,我可以給家裡寫信。”

“家裡應該有。”

白露遲疑著對陳順說道。

看著陳順為了給她弄到治病的草藥這麼辛苦,就算她再不情願,也只能跟家裡開口。

“還是算了。”

“拿人手短,我先自己想辦法。”

“等實在弄不到再說。”

陳順擺了擺手。

“嗯……”

“也好。”

白露點了點頭。

陳順正準備繼續找找,突然看著白露雙腿緊夾著,悄悄往四周看著。

不由得暗暗懊惱。

“那啥,我去旁邊上個茅房,你多等我一會。”

陳順對白露說著。

“好!”

白露感激的看了陳順一眼。

等陳順走遠,白露也連忙朝旁邊一處土崖下面跑去。

今天一早喝了不少粥,進山以後就一直沒上茅房,早憋得不行了,又不好意思跟陳順說。

要不是陳順主動提,自己非憋爆炸了不行。

白露紅著臉小解完,這才長舒了口氣,正準備回去,卻突然發現土崖上面有一株奇怪的草。

“陳順。”

“陳順你快過來!”

白露對陳順招呼著。

“咋了咋了!”

陳順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拿著竹竿,連蹦帶跳的躥了過來。

“你剛才說,人參長的什麼樣子?”

“你看那一株是不是?”

白露指著土崖上面說著。

陳順抬頭一看,有些不敢相信。

連忙湊近了看著。

這株草有掌狀複葉,葉緣鋸齒細密,漿果鮮紅色,扁球形,正是人參!

還是七八年份的人參!

“是人參!”

“太幸運了,竟然真的有!”

陳順大喜。

連忙攀著土崖想要爬上去,無奈土崖有一人多高,還沒有著力點,陳順試了好幾次都夠不到。

這人參可不能隨手一把薅出來,要精細點挖才行。

“這樣,你踩著我上去,我教你怎麼弄。”

陳順蹲在土牆下,讓白露攀著土崖,踩著自己的肩膀緩緩站了起來。

視線正好跟人參草持平。

“壞了,忘記帶紅繩了。”

“先彆著急下手。”

陳順突然想起了什麼,懊惱的抬頭看著。

“紅繩?”

“是做什麼用的?”

白露有些好奇。

“這個講究可多了,能避免挖掘時迷失方向或誤傷,還可以防止人參娃娃逃遁或藥效減弱呢。”

陳順解釋著。

“人參娃娃?”

“你還信這個啊?”

白露忍俊不禁。

“你可別笑,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自然有他的道理。”

“系紅繩是對自然恩賜的珍視,對人參靈性的敬畏與感恩,本質是對自然的謙卑契約。”

“真正的紅繩傳統不在束縛,而在敬畏。”

陳順解釋著。

“嗯,原來是這樣。”

白露點了點頭。

“那這根紅皮筋可不可以?”

白露指了指自己扎頭髮的紅線繩。

“當然可以,多虧你跟我進山,不然我一個人還真沒辦法。”

陳順仰頭看的脖子有點酸,低頭扭了扭脖子,卻正發現白露踩在自己肩膀上的腳。

只見襪子上的破洞處,縫著一隻歪歪扭扭的蝴蝶。

有點醜,也有點可愛。

按理說,白露家的條件,不至於過的這麼艱苦才是。

怎麼到村裡這麼長時間,白露也沒有探親或者和家裡有來往?

剛才聽白露的語氣,似乎也不太想跟家裡聯絡的樣子。

陳順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

白露已經扎頭髮的紅線繩摘了下來,濃密的頭髮披散著。

“你找好莖基部繞兩圈,我教你係個漁人結,千萬不要系死扣。”

陳順指揮著白露繫好紅繩。

“你在距離根莖外面差不多十五公分的距離開挖,一點一點的挖,不要太深。”

“遇到側根以後就先停下,沿根的走向掏土。”

“等主根露出三分之二以後,你用旁邊的苔蘚包裹一下進行保溼。”

“剪斷鬚根,保留三分之一,再把參果揉碎以後埋進原坑,我們自己用,沒必要完整取出來,還可以促進再生。”

陳順慢慢指揮著採參,白露小心翼翼的操作著。

每一個動作都輕柔無比。

汗珠順著眉骨滾進眼眶,醃得她眼球火辣辣地疼,也顧不得擦。

一株小小的人參,足足刨了半個多小時!

終於把人參從土裡刨出來後,白露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

手中的人參在陽光下泛著玉髓般的微光,彷彿整座山的靈氣突然有了實體,而白露自己就是那個被山神選中的,最笨拙,也最虔誠的竊靈者。

白露突然理解,為什麼採參人會對自然饋贈有那樣的敬畏和感恩。

就在白露沉浸在滿滿喜悅中時,突然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白露扭頭一看。

離她鼻尖不到半米處,褐黃的土縫間竟鑽出一個灰褐色的蛇頭!

蛇信吞吐的\"嘶嘶\"聲像燒紅的鐵絲在耳膜上戳刺。

白露的瞳孔瞬間驟縮,想要告訴陳順,喉嚨卻像被無形的手扼住,所有聲音卡在聲帶褶皺裡,根本發不出聲音。

那蛇似乎也發現了白露,身子一縮,猛的朝白露彈來。

“啊!”

白露下意識往後躲閃,直接從陳順肩膀上摔了下來。

“怎麼了?”

“你沒事吧?”

陳順連忙把白露從地上扶起來。

剛才站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往後仰了?

“蛇!”

“有蛇!”

白露驚慌失措的指著土崖下面說著。

陳順連忙轉身,果然看見土崖下面的草叢中,有一條半米多長的蛇在打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