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命懸一線

北風呼嘯，吹得人睜不開眼。蕭綰死死摟著謝昀，策馬疾馳在茫茫雪原上。謝昀的身體越來越冷，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堅持住...\"她哽咽著在他耳邊低語，\"前面就是軍營了...\"

遠處，一座石砌堡壘隱約可見。那是蕭遠山舊部李將軍駐守的北疆大營，也是他們此刻唯一的希望。

\"站住！\"營門守衛厲喝，長矛交叉擋住去路。

蕭綰勒馬急停，顧不得解釋太多：\"我乃攝政王妃蕭綰！速傳李將軍！\"

守衛狐疑地打量這個滿身血汙的女子，又看看她懷中昏迷不醒的男人，正要拒絕，一個洪亮的聲音從營內傳來：

\"王妃？！\"

李將軍大步流星趕來，見到二人慘狀，驚得鬍子都翹了起來：\"快！請軍醫！\"

蕭綰幾乎是跌下馬的，雙腿早已凍得失去知覺。她死死抱著謝昀不放：\"找個暖和的營帳...要快...\"

李將軍親自帶路，將她引到主帥大帳。幾個親兵七手八腳地鋪好軟榻，蕭綰這才小心翼翼地將謝昀放下。

\"王妃，您也受傷了...\"李將軍注意到她背後被血浸透的衣衫。

蕭綰搖頭：\"先救王爺！\"

軍醫很快趕到，檢查後臉色大變：\"王爺中的是北域奇毒'寒髓散'，毒已入心脈...\"

\"能解嗎？\"蕭綰急問。

軍醫支支吾吾：\"需要'赤焰花'做藥引...可這冰天雪地...\"

\"赤焰花？\"李將軍蹙眉，\"那不是生長在火山口的奇花嗎？\"

蕭綰如墜冰窟。北疆千里冰封，去哪找火山口？

\"還有其他辦法嗎？\"

軍醫搖頭：\"若無赤焰花，屬下只能先用銀針延緩毒性擴散...\"

蕭綰看著謝昀越發青灰的面色，心如刀絞。忽然，她想起什麼，從懷中取出母親給的錦囊——臨行前蘇婉塞給她的救命之物。

開啟錦囊，裡面是幾片乾枯的花瓣，赤紅如血，觸之灼熱！

\"這是...赤焰花？！\"軍醫激動得手抖，\"太好了！有救了！\"

李將軍立刻騰出大帳，讓軍醫專心解毒。蕭綰守在榻邊，看著銀針一根根刺入謝昀穴位，每下一針，都像紮在自己心上。

\"王妃...\"軍醫猶豫道，\"接下來要放血祛毒，場面恐有不適...\"

\"我不走。\"蕭綰堅定地說，\"就在這裡看著。\"

軍醫不再多言，取小刀在謝昀手腕劃開一道口子。黑血湧出，腥臭刺鼻。蕭綰緊握謝昀另一隻手，發現他的掌心已泛起死灰...

三個時辰過去，軍醫終於直起腰：\"毒血已放盡，接下來就靠王爺自己的造化了。\"

蕭綰用溫水為謝昀擦淨身上血汙，又喂他服下藥汁。帳外風雪漸歇，暮色四合。李將軍送來熱食，她卻一口也咽不下。

\"王妃多少用些。\"李將軍勸道，\"您若倒了，王爺醒來該心疼了。\"

蕭綰勉強喝了幾口熱湯，又回到榻前守著。夜色漸深，帳內只剩一盞油燈搖曳。她握著謝昀的手，輕聲講述他們的初見、相知、相許...說到動情處，淚水無聲滑落。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江南嗎？\"她哽咽道，\"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謝昀依舊沉睡，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蕭綰疲憊地伏在榻邊，不知不覺睡去。

......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輕撫她的發。蕭綰猛地抬頭，正對上謝昀微微睜開的雙眼！

\"謝昀！\"她驚喜交加，\"你醒了？！\"

謝昀虛弱地勾了勾唇角，想說話卻只發出氣音。蕭綰連忙取來溫水，小心喂他喝下。

\"別急...\"她拭去他唇邊水漬，\"軍醫說你要靜養...\"

謝昀艱難抬手，撫上她憔悴的臉龐，眼中滿是心疼。蕭綰握住他的手貼在臉頰：\"我沒事...只要你好好活著...\"

帳外傳來急促腳步聲，李將軍滿臉焦慮地闖進來：\"王妃，京城急報！\"

蕭綰接過信箋一看，臉色頓變——北狄使團遇襲，可汗重傷！北狄大軍已壓境，揚言要血洗京城為可汗報仇！

\"果然中了謝淵餘黨的計...\"謝昀嘶啞道，掙扎著要起身。

蕭綰按住他：\"你現在還不能動！\"

\"必須回京...\"謝昀強撐著坐起來，\"陛下危矣...\"

蕭綰又急又氣：\"你這樣怎麼趕路？\"

謝昀看向軍醫：\"有沒有...暫時壓制的藥？\"

軍醫猶豫片刻，取出一個小瓶：\"這是'續命丹'，能讓人在十二個時辰內恢復氣力...但藥效過後...\"

\"會更嚴重。\"謝昀果斷接過藥丸吞下，\"足夠了。\"

蕭綰知道攔不住他，只能含淚幫他更衣。服藥後的謝昀面色稍顯紅潤，但蕭綰清楚這只是飲鴆止渴。

\"我隨你一起回去。\"

謝昀搖頭：\"你留下...\"

\"不行！\"蕭綰斷然拒絕，\"你現在的狀況...\"

\"聽我說。\"謝昀握住她的手，\"岳父一人護不住陛下...北狄軍中有謝淵餘黨，他們會...\"

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黑血噴出！蕭綰慌忙扶住他：\"藥效過了？\"

\"不是...\"謝昀擦去嘴角血跡，\"有人在...催動我體內殘餘的毒...\"

蕭綰大驚：\"什麼意思？\"

\"血契...\"謝昀苦笑，\"我的血與黑晶毒融合...他們能用秘術控制...\"

蕭綰如墜冰窟。也就是說，謝淵餘黨能透過謝昀體內的餘毒操控他？

\"有辦法解除嗎？\"

謝昀沉思片刻：\"除非...找到施術者...\"

李將軍突然插話：\"探子回報，北狄軍中確實有個黑袍巫師，這幾日一直在做法...\"

看來就是此人！蕭綰靈光一現：\"若能抓住他...\"

\"難。\"謝昀搖頭，\"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尚且不易，何況...\"

蕭綰卻已下定決心：\"我有辦法。\"

......

黎明時分，一隊人馬悄然離開軍營。蕭綰披甲執劍，走在最前。謝昀堅持要騎馬，但被蕭綰強行按在了馬車裡。

\"你這樣還想上陣殺敵？\"她瞪他一眼，\"老實待著！\"

謝昀難得沒反駁，只是握緊她的手：\"一定要小心...\"

蕭綰點頭，取出一個小瓶：\"喝下去。\"

\"這是什麼？\"

\"暫時壓制血契的藥。\"蕭綰解釋，\"能讓你不被控制...\"

謝昀一飲而盡，苦得皺起眉頭：\"岳母給的？\"

\"嗯。\"蕭綰幫他整好被褥，\"睡一覺吧，到京城我叫你。\"

車輪轆轆，碾過積雪覆蓋的官道。蕭綰騎馬在前，心事重重。昨夜她已派快馬給父親送信，不知能否及時預警...

\"王妃！\"斥候飛奔來報，\"前方十里發現北狄先鋒軍！\"

蕭綰心頭一緊：\"多少人？\"

\"約三千輕騎，正朝京城疾馳！\"

三千...若讓他們與主力會合，京城危矣！蕭綰當機立斷：\"改道小路，務必趕在他們前面回京！\"

隊伍轉入山林小道，行進速度頓時慢了下來。蕭綰回到馬車檢視謝昀情況，卻發現他面色潮紅，額頭滾燙！

\"怎麼回事？\"她急問隨行軍醫。

\"王爺體內餘毒與藥劑相沖...\"軍醫把脈後神色凝重，\"若繼續趕路...\"

\"不能停！\"謝昀突然睜眼，眸中佈滿血絲，\"繼續走...\"

蕭綰心疼不已，卻知他說得有理。京城一旦被圍，後果不堪設想。

\"再撐撐...\"她握住謝昀滾燙的手，\"快到涼州了，那裡有我們的駐軍...\"

正午時分，隊伍終於抵達涼州。守將趙拓是謝昀舊部，聽聞攝政王親至，立刻出迎。

\"王爺？！\"見到謝昀慘狀，趙拓大驚失色，\"這是...\"

蕭綰簡略說明情況，趙拓立刻命人準備最好的房間請謝昀休息，又派斥候打探北狄軍動向。

\"北狄先鋒距此已不足二十里。\"趙拓攤開地圖，\"末將建議分兵兩路：主力護送王爺回京，餘下的人在此設伏拖延...\"

蕭綰搖頭：\"不行，北狄軍中有能控制王爺體內餘毒的巫師，必須先除掉他！\"

趙拓一驚：\"王妃的意思是...\"

\"設伏擒賊先擒王。\"蕭綰指向地圖上的一處山谷，\"在這裡，我要活捉那個巫師！\"

謝昀強撐起身：\"太危險...我去...\"

\"躺下！\"蕭綰罕見地發怒，\"你以為自己現在能做什麼？！\"

謝昀被吼得一愣，隨即苦笑：\"兇起來還挺嚇人...\"

趙拓忍笑建議：\"不如這樣，王妃帶一隊精銳設伏，末將派人佯裝難民引敵軍入谷...\"

計劃很快敲定。蕭綰換上輕甲，臨行前去見謝昀。他已經昏睡過去，眉頭緊鎖，顯然並不安穩。

蕭綰輕輕吻了吻他滾燙的額頭：\"等我回來...\"

......

落日餘暉染紅了雪地。蕭綰埋伏在山谷上方的岩石後，身側是趙拓精心挑選的五十名神箭手。

\"來了！\"斥候低聲示警。

遠處煙塵漸起，北狄先鋒軍果然中計追著\"難民\"進入山谷。隊伍中央，一個黑袍人格外醒目——他手持骨杖，頸掛人骨項鍊，正是那巫師！

\"放！\"蕭綰一聲令下，箭雨傾瀉！

北狄軍頓時大亂，戰馬嘶鳴，士兵倉促應戰。那巫師警覺地抬頭，骨杖揮舞間竟形成一道無形屏障，箭矢紛紛落地！

\"果然有古怪！\"趙拓咬牙，\"王妃，怎麼辦？\"

蕭綰眯起眼：\"第二方案。\"

號角聲起，埋伏在兩翼計程車兵推出早已準備好的火油桶，點燃後滾下山坡！火焰瞬間封鎖谷口，北狄軍陣型大亂。

\"抓活的！\"蕭綰拔劍衝下山坡，身先士卒殺入敵陣！

混戰中，她離那巫師越來越近。對方似乎也察覺危險，骨杖揮舞間，幾名衝在前面計程車兵突然抱頭慘叫，七竅流血而亡！

\"他能控制黑晶毒！\"蕭綰想起軍醫的話，連忙取出一副銅鈴——這是臨行前從謝昀身上取下的護心鏡改的。

鈴聲清脆，竟將那巫師的咒語聲蓋過！趁他分神剎那，蕭綰飛身而起，一劍挑飛骨杖！

\"拿下！\"

士兵一擁而上，將巫師五花大綁。蕭綰掀開他兜帽，露出一張佈滿刺青的臉。

\"會說中原話嗎？\"她冷聲問。

巫師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晚了...攝政王已經...\"

話音未落，遠處涼州城方向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一道黑煙沖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猙獰鬼臉！

蕭綰心頭劇震——謝昀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