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劍拔弩張

蕭綰的指尖死死掐入掌心，眼前這一幕太過荒謬——那不足她肩膀高的稚嫩少年，此刻雙眼赤紅，嘴角掛著與年齡全然不符的獰笑。謝淵竟連小皇帝都不放過！

\"陛下...\"謝昀聲音發緊，持劍的手紋絲不動，\"您清醒一點。\"

\"朕很清醒。\"\"小皇帝\"歪了歪頭，孩童清脆的聲音裡混著老者陰森的語調，\"謝愛卿見了老師，為何不行禮？\"

謝昀冷笑：\"謝淵，從陛下身體裡滾出來！\"

\"嘖嘖，沒大沒小。\"\"小皇帝\"搖頭晃腦，踱步向前，\"當年你父親也是這般不知禮數，最後...\"

蘇婉突然厲喝：\"閉嘴！\"她將丹藥塞入蕭綰手中，自己擋在水晶棺前，\"謝淵，你以為附在陛下身上，我們就不敢動手嗎？\"

\"小皇帝\"咯咯直笑：\"蘇丫頭還是這般牙尖嘴利。\"他打了個響指，身後侍衛齊刷刷拔刀，\"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謝昀將蕭綰護在身後，低聲道：\"準備好丹藥，等會兒見機行事。\"

蕭綰攥緊丹藥，心幾乎要跳出喉嚨。這枚能救父親的靈藥，此刻竟成了催命符...

\"謝昀。\"\"小皇帝\"突然正色，\"你我師生一場，不如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把丹藥給我，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他眯起眼，\"否則...\"

\"否則如何？\"謝昀緩緩移動步伐，不著痕跡地擋在蘇婉前面。

\"否則我就讓這小皇帝魂飛魄散！\"\"小皇帝\"聲音陡然拔高，稚嫩的面容扭曲變形，\"你以為我不敢？\"

蕭綰渾身發冷。謝淵喪心病狂，確實什麼都做得出來...

\"謝淵！\"蘇婉突然從袖中抽出匕首，\"你敢動陛下分毫，我便毀了這丹藥！\"

\"小皇帝\"臉色一變：\"你敢！\"

\"不信試試？\"蘇婉將刀刃抵在丹藥上，\"大不了一起死！\"

洞內氣氛劍拔弩張。蕭綰突然發現，謝昀的手指在身後悄悄比了個手勢——是讓她伺機行動的意思。

\"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小皇帝\"忽然變臉，露出孩童般天真笑容，\"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謝昀冷笑：\"怎麼個退法？\"

\"丹藥給我，我離開陛下身體。\"\"小皇帝\"循循善誘，\"你們也不希望陛下有個三長兩短吧？\"

蕭綰看著那張本該天真爛漫的臉，此刻卻佈滿陰鷙，心如刀絞。小皇帝雖年幼，卻聰慧仁厚，待她與謝昀極好...

\"謝昀...\"她輕喚一聲，心中天人交戰。

謝昀回望她一眼，眸中閃過一絲決斷：\"好，我答應你。\"

\"王爺！\"蘇婉驚呼。

謝昀卻置若罔聞，走向\"小皇帝\"：\"但你要發誓，立刻離開陛下身體，並且永遠不得再附身他人。\"

\"小皇帝\"咧嘴一笑：\"朕金口玉言，豈會...\"

話音未落，謝昀突然暴起！他左手如電，一把扣住\"小皇帝\"手腕，右手劍鋒直指其咽喉：\"謝淵！你以為我會信你鬼話？\"

變故陡生，侍衛們正要上前，洞外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莫停帶著一隊玄甲衛衝了進來：\"王爺！屬下救駕來遲！\"

混戰一觸即發。謝昀將\"小皇帝\"鉗制在懷中，劍鋒緊貼他頸側：\"都別動！否則陛下性命不保！\"

侍衛們投鼠忌器，一時不敢妄動。蕭綰趁機跑到母親身邊：\"娘，現在怎麼辦？\"

蘇婉盯著那顆丹藥，神色複雜：\"只能賭一把了...\"

她突然奪過丹藥，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一把塞入了棺中丈夫的口中！

\"娘！\"蕭綰驚叫。

\"蘇婉！你找死！\"\"小皇帝\"厲聲尖叫，聲音裡透出不屬於孩童的怨毒。

丹藥入口即化，水晶棺內突然泛起瑩瑩藍光。棺中男子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胸口也開始微微起伏...

\"活了...真的活了...\"蕭綰淚如雨下。

\"小皇帝\"趁謝昀分神，猛地掙脫桎梏，厲聲喝道：\"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侍衛們一擁而上。謝昀且戰且退，護著蕭綰母女向藥泉退去。莫停率領玄甲衛拼死抵擋，但寡不敵眾，很快落入下風。

\"轟！\"

水晶棺突然炸裂！棺中男子倏地睜眼，眸中精光四射：\"婉兒？\"

\"夫君！\"蘇婉淚流滿面，撲進他懷中。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怔住了。死而復生，真的成了！

\"蕭將軍？！\"謝昀也震驚不已。

\"小皇帝\"臉色大變：\"不可能！起死回生乃逆天而行，怎會...\"

蕭遠山——蕭綰的父親環視四周，目光最終落在\"小皇帝\"身上：\"謝淵？\"他聲音沙啞如磨砂，\"你還沒死透？\"

\"爹...\"蕭綰顫聲呼喚，二十年生死相隔，此刻竟恍如夢中。

蕭遠山摸了摸女兒的頭，轉向謝昀：\"賢侄長大了。\"他活動了下手腳，\"雖然剛醒，但殺幾個雜碎還是夠的。\"

話音未落，他已如離弦之箭衝向侍衛！雖然赤手空拳，但招招致命，轉眼間便放倒三人。

\"小皇帝\"見勢不妙，轉身就要逃跑。謝昀飛身攔住：\"想走？\"

\"你們敢傷陛下分毫，就是謀逆！\"\"小皇帝\"色厲內荏地尖叫。

蕭遠山冷笑：\"謝淵，別裝了。你我都知道，陛下元神尚在，只是被你壓制。\"他步步逼近，\"我有辦法把你逼出來，又不傷陛下分毫。\"

\"小皇帝\"臉色劇變：\"不可能！\"

\"試試便知。\"蕭遠山突然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了個血符，\"這是專克魂術的...\"

\"住手！\"謝淵厲喝，聲音中終於透出恐懼，\"我出來就是！\"

只見\"小皇帝\"身體劇烈顫抖，一縷黑煙從七竅中滲出，在半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小皇帝本人則軟綿綿倒下，被謝昀一把接住。

\"陛下！\"莫停驚呼。

謝昀探了探鼻息：\"還活著。\"

黑煙在空中盤旋，發出刺耳的尖嘯：\"你們壞我好事...都去死吧！\"

它猛地撲向藥泉，融入水中。原本清澈的泉水瞬間變黑，如沸水般翻滾起來！

\"不好！\"蕭遠山臉色大變，\"他要汙染藥泉！\"

蘇婉立刻掏出玉佩投入泉中：\"以我之血，淨汝之穢！\"

玉佩金光大盛，與黑霧在泉水中纏鬥。蕭綰忽然想起什麼，拉著謝昀的手：\"血契！我們的血能剋制他！\"

兩人同時割破手掌，將血滴入泉水。金光與血光交織，黑霧發出淒厲慘叫，漸漸被壓制...

\"不！我不會...\"謝淵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隨著\"嗤\"的一聲輕響，徹底消散。

泉水恢復清澈，玉佩卻已化為齏粉。

\"結束了嗎？\"蕭綰虛脫般坐在地上。

謝昀點頭，小心地將昏迷的小皇帝交給莫停：\"結束了。\"

蕭遠山走到妻子身邊，輕撫她蒼白的臉：\"這些年，辛苦你了。\"

蘇婉靠在他肩頭，淚如雨下。二十年的等待，終於...

\"爹。\"蕭綰哽咽著喚道，\"您...真的回來了？\"

蕭遠山張開雙臂，將妻女一起摟入懷中：\"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謝昀站在一旁，眼中閃過一絲羨慕。蕭遠山注意到，鬆開妻女向他招手：\"賢侄，過來。\"

謝昀剛走近，就被蕭遠山一把抱住：\"長大了，比你爹還高。\"他拍拍謝昀的背，\"這些年，多虧你照顧婉兒母女。\"

謝昀難得紅了耳根：\"應該的。\"

小皇帝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眾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

\"陛下要醒了。\"謝昀單膝跪地，輕喚道，\"陛下？\"

小皇帝緩緩睜眼，目光恢復了往日的清明：\"謝...愛卿？\"他虛弱地問，\"朕這是在哪？\"

謝昀鬆了口氣：\"陛下在鳳棲山。您被奸人控制，現已無恙。\"

小皇帝努力回憶，面露痛苦：\"朕記得...魏賢給朕喝了碗藥，然後就...\"

\"魏賢已被謝淵附體。\"蕭遠山解釋，\"不過現在都解決了。\"

小皇帝這才注意到他：\"你是...\"

\"臣蕭遠山，參見陛下。\"蕭遠山鄭重行禮。

\"蕭...蕭將軍？\"小皇帝瞪大眼睛，\"你不是已經...\"

\"此事說來話長。\"謝昀扶小皇帝坐起，\"陛下先養好精神，臣等慢慢稟報。\"

......

三日後，鳳棲山別院。

小皇帝的氣色已好了許多，此刻正在院中與蕭遠山對弈。蕭綰端來藥茶，輕聲提醒：\"陛下，該喝藥了。\"

\"有勞王妃。\"小皇帝乖巧接過，哪還有半點帝王架子。

謝昀從外面進來，面色凝重：\"京中來報，太后病重。\"

\"什麼病？\"小皇帝急問。

\"太醫說是驚嚇過度。\"謝昀意味深長地看了蕭遠山一眼，\"聽聞陛下失蹤，又得知魏賢是奸細...\"

小皇帝神色複雜：\"皇祖母雖糊塗，但終究是關心朕的。\"

\"陛下仁厚。\"蕭遠山落下一子，\"不過魏賢餘黨還需清理。\"

\"此事就交給謝愛卿了。\"小皇帝突然想到什麼，\"對了，蕭將軍復生一事...\"

\"臣建議暫不公開。\"謝昀接話，\"就說是在外養傷的功臣，如今痊癒歸來。\"

小皇帝點頭：\"善。\"他轉向蕭遠山，\"愛卿想要什麼賞賜？\"

蕭遠山看了妻子一眼：\"臣別無他求，只盼與家人團聚。\"

\"這個容易。\"小皇帝笑道，\"不過以愛卿之才，賦閒太可惜。\"他沉吟片刻，\"不如任兵部尚書，幫朕整頓軍務？\"

蕭遠山欲推辭，蘇婉卻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謝陛下隆恩。\"

棋局繼續，蕭綰拉著謝昀退出院子：\"爹真的要做官？\"

\"岳父大人閒不住的。\"謝昀笑道，\"況且朝中正缺他這樣的將才。\"

蕭綰望向遠處青山：\"一切都結束了？\"

謝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至少謝淵是徹底消失了。\"他握住她的手，\"接下來...\"

\"王爺！\"莫停匆匆跑來，\"京城急報！\"

謝昀展開信箋，臉色頓變：\"柳如煙的屍體不見了。\"

蕭綰心頭一跳：\"又來了？\"

\"不，這次不一樣。\"謝昀指著信上一行字，\"有人在皇陵附近看到她了...而且...\"

\"而且什麼？\"

\"她懷裡抱著個嬰兒。\"

蕭綰如墜冰窟。皇陵附近...嬰兒...莫非是...

\"顧瑾的遺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