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猛地急剎,應欲語整個人都往前衝。

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的額頭前一直都抵著一隻寬大的手掌。

是梁至嶸情急反應下,伸出的手。

緩緩抬起了頭後,應欲語與身旁的男人四目相視,彼此眼眸中都溢滿了憂色。

“有沒有哪裡受傷?”梁至嶸問。

因為太過不放心,他還在親自上手檢查了起來。

後面等待的汽車已經等到不耐煩,鳴笛聲尖銳刺耳。

有司機降下車窗,探出腦袋怒罵:“綠燈了,前面的車死了嗎,到底走不走啊?”

應欲語臉都紅了,推開男人的手掌,小聲說道:“我沒事......”

“你快點開車吧。”

其實,真正有事的應該是這個男人才對吧?

他好端端地往前開著車,做什麼突然要急剎呢?

車子繼續開了一段路,終於到了比較空的馬路上。

夕陽漫過葉隙,將整條梧桐道浸入蜜色光暈裡。初夏時分,嫩葉尚帶著翡翠的透亮,捎走了所有人聲喧囂。

應欲語醞釀了一會兒,兩隻手的手指勾在一起,她忍不住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剎車?”

與此同時,梁至嶸與她心有靈犀地問:“你剛才說了什麼?”

二人都有默契地不言,車內陷入進沉默。

應欲語輕輕搖了搖頭,回答了一句:“沒什麼。”

她也不再好奇自己問題的答案,從車毯上撿起剛才不小心掉落了的耳機,打算繼續聽歌。

“給我一隻耳機。”梁至嶸見狀,低聲說道。

他趁應欲語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從她手中拿走了白色耳機,然後塞入耳朵中。

想聽聽這小姑娘平時喜歡聽的音樂是什麼樣子的風格。

他也好,在他的車上建立第一個歌單。

應欲語小聲嘀咕了一句,到底也沒說什麼,塞入了第二隻耳機。

她沒有注意到,梁至嶸的神情正在越變越古怪。

耳機中,剛才的單曲迴圈早已不復存在。

是一道正經似新聞聯播的男聲在說:“老公喜歡頂嘴怎麼辦?殺了。老公好吃懶做怎麼辦?殺了。”

“老公不愛老婆怎麼辦?殺了、碎了、燒了,把他全身都燒得滋滋冒油......”

應欲語急得連忙找出自己的手機,摁了好幾下,才成功關掉音源。

她紅著臉解釋道:“我剛才不是在聽這個。”

“肯定是因為你突然急剎車,手機螢幕誤觸了才會這樣的......”

身旁的男人直接笑出了聲。

應欲語放棄解釋,轉了轉頭,倒是一愣。

駕駛位上的男人依舊單手開車,左手胳膊肘則是撐在車窗玻璃上,手掌掩唇。那唇角噙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帶著幾分勾引和促狹。

——他好像,以前都沒笑得這麼愉悅過。

很快就到了別墅。

下車後,應欲語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已經付款成功。

梁至嶸一邊輸入門鎖秘密,一邊問:“晚上吃什麼?”

應欲語頭也不抬地回答道:“我不用了。”

“我叫了10個小m上門。”

梁至嶸:?

他瞳孔都一震,不明所以。

看著身後的小姑娘進屋換鞋,一副也不打算向他解釋的樣子,梁至嶸顫抖著聲音問:“你什麼時候有這種癖好的?”

一次性十個,未免也太多了一點。

她是打算分他五個。

還是說——他要當她今天晚上的第十一個?

應欲語察覺到背後有道深重的目光,回過頭,同樣一頭霧水。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男人理解不了。

只好解釋:“就是點了麥當勞外賣的意思,我們班的學生現在都是這麼說的......你能理解的吧?還是你連麥當勞是什麼也不知道?”

看著梁至嶸的不為所動。

應欲語嘆了口氣,深刻感受到什麼叫做“代溝”。

她也不再繼續多說了,就問:“算了不說了你......你呢,你晚飯吃什麼?”

梁至嶸低聲道:“也麥當勞吧。”

“我知道的。”

讓他嘗一次這個小姑娘喜歡的口味好了。

梁至嶸原本考慮趁著外賣還沒有送過來時,和應欲語好好聊聊。

誰知道他才剛提,這小姑娘就拒絕了,說是剛才走路出了汗,現在想上樓洗澡。

問她是不是生氣了,她也不說,還裝傻反問:“我嗎?我沒有生氣啊,我怎麼可能生氣。”

她逃避的態度太過明顯。

梁至嶸看著樓梯上很快消失不見的背影,眯了眯眼。

這段關係完全不受他的掌控。

好想,愈來愈遠了......

應欲語躲到了臥室裡,心臟一直懸著,就沒有放下來過。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擰巴成這樣。

明明做不到不生氣,卻還是表現得毫不在意。

甚至是,冷淡。

應欲語不自覺地用腦袋撞著牆,“咚咚咚”好幾下。

突然反應過來。

樓下該不會也能聽見吧?

她立刻彈射到了旁邊站直,警惕地看了緊閉的房門好幾眼。

——沒人上來。

沒人,上來。

應欲語抿了抿唇,準備脫衣服洗澡。

裙子的拉鍊在背後,她對著鏡子,反過手拉了好幾下,才成功拉下,肩頭處,一半的袖子已經落下,露出她穿在裡面的粉色內衣。

就在這時,臥室房門上的把手被人向下擰動,門“哐”的一聲推開後,梁至嶸直接走了進來。

“啊!”應欲語嚇到失聲驚叫,捂住自己露在外面的內衣,眉頭緊皺:“梁至嶸,你做什麼啊!”

該不會是......現在才開始跟她算昨天晚上的賬吧?

然而,眼前的男人的視線都沒有向下瞥一下,他盯著她的臉,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開口道:“我和簡獻音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知道啊。”應欲語都是親眼看到的。

後半夜時,家庭醫生開的解藥沒有作用,梁至嶸險些要去醫院裡進行洗胃。

梁至嶸眸色漆黑起來,沉下嗓音說:“不,你不知道。”

“我以前也沒有過任何戀情。雖然很多長輩試圖撮合我和簡獻音,說我跟她般配,又是青梅竹馬。但我從沒喜歡過她,連心動的念頭都沒有過。”

不知為何,應欲語的喉嚨口突然收緊。

幹到快要冒煙了。

她明明張開了嘴,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梁至嶸依然直視著她的眼眸,一字一頓道:“應欲語”

“我也——不會跟我不喜歡的人解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