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到了公司樓下。

梁至嶸的手在碰到車門的一瞬間,應欲語出聲說道:“我不想下車了,你自己進去吧。”

她的聲音莫名跌進了低谷裡。

梁至嶸眉頭微蹙,有些不明所以,他問:“你怎麼了?”

“身體不舒服?”

應欲語搖了搖頭,不想過多解釋,眉目間都染上了幾分不耐煩,“我就是想坐在車裡嘛。”

“而且萬一你要是在公司裡暈倒了,救護車過來,我正好可以幫他們指路,給你爭取黃金搶救時間。”

明明是很正義凜然的話,梁至嶸卻聽得想打她屁股。

他也不再強求,低聲道:“那我可能要很久。”

下車後,坐車裡的小姑娘也沒看他一眼。

應欲語的手機已經有電,自動開機了。

她將今天晚上要佈置的英語作業發給了嚴曦,讓她幫忙傳遞給課代表。

然後便在網上搜起了對腰和脊椎好的床墊。

價格貴得驚人,評論還褒貶不一。

也不知道那棟別墅裡的床墊,梁至嶸買的是什麼牌子。

她真的睡得很舒服啊!

“太太,先生說您如果覺得餓了,可以叫我帶您去吃點東西。”坐在前面的司機尊敬地轉過頭說道。

應欲語搖頭拒絕,回答不用了。

只是心裡面在想著——那個男人為什麼不直接給她發訊息呢?

司機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為難。

“您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應欲語主動說道,見坐在駕駛位上的中年大叔表情猶豫,安慰道:“梁至嶸問起的話,我會幫你解釋。”

司機連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應欲語微笑著目送對方下車。

正好,她現在也挺想自己一個人待著的。

手機充著電,微微有些發燙。

應欲語鬼使神差地就點進了和梁至嶸的聊天對話方塊裡。

想到那個男人給她的備註。

很正常,卻又讓她覺得有哪裡奇怪。

也是,隨便哪個女人跟她結婚,他都會給對方備註成是“老婆”吧。

思及此,也點進了資訊修改頁裡,把她從來沒有給梁至嶸改過的名字,備註成了“討人厭的”。

心裡總算是覺得爽快了一些。

*

會議室寬敞明亮,坐了不少員工。

吊頂的金屬燈分割出一條鮮明的分界線。

梁至嶸指節抵著眉心,另外一隻手中的鋼筆在報表邊緣洇出墨點。

他想不通應欲語怎麼看上去又生氣了。

難道他說錯什麼話了?

身為他的妻子,本來就能隨便地花他的錢。

所以,他也不想那小姑娘心裡太有負擔罷了。

“梁總?”特助第三次提高聲調喊道。

梁至嶸猛然回過神,無名指上的婚戒還不小心磕在了冰涼的大理石會議桌上。

他瞥了眼牆上的時鐘,才發現這個會已經開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左右了。

“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梁至嶸站起身,疲憊地鬆了一下領帶。

畢竟是出了場小車禍的。

梁至嶸確實有點累,肩頸格外痠痛。

外面的天已經是一片橙紅,光影折射在玻璃外牆上,彷彿燃燒了起來。

梁至嶸很快乘坐電梯下樓,一走出公司,眼睛被夕陽光刺了一下,他微微偏過頭,到了汽車旁。

裡面只坐著應欲語一個人。

而且她將腦袋靠著玻璃車窗,睡得正熟。

大概也是因為光線太刺眼,所以哪怕閉緊著雙眼,偶爾也會難受地皺一下眉頭。

梁至嶸便無聲地靠在了車窗前,擋住所有的光。

他翻閱著手中的報表,認真看著會議上沒有核對完的資料,任由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過去。

除了眼睛太過酸澀以外,一切都能接受。

暮色很快被灰暗吞沒。

“唔......”應欲語在車裡悠悠醒來,感覺睡了一個很踏實的覺,她剛舉起手伸懶腰,另外一邊的車門開了。

梁至嶸一臉淡漠地坐進車內。

他手裡拿著的檔案像是被風蹂躪過,折了不少角。

“你的會也開得太晚了吧!”應欲語忍不住小聲地抱怨道,還不忘誇上一句自己,“我醒過來的時間真是剛剛好。”

後上車的司機原本打算說點什麼。

不過被後視鏡裡,梁至嶸的一記眼神給瞪了回去。

路上車流略微有些緩慢。

應欲語摸了摸自己空癟癟的肚子,看著窗外排排整齊的路燈說道:“送我回公寓吧。”

她還得想想晚飯吃什麼。

不想自己開火,就只能點個外賣了。

聞言,司機下意識地想先徵求梁至嶸的同意。

後座一直都在閉目養神著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嗓音沙啞道:“嗯,開吧。”

司機這才敢開上最左邊的掉頭車道。

在車裡坐了太久,應欲語的腰有些受不了了。

腰痛的這個毛病其實算是她學生時代就留下的了,大概是因為看書、寫作業的時候坐姿總是很歪,睡覺時又愛側著,導致脊柱都彎了。

再加上現在教師的這份工作總是需要站著,老毛病癒演愈烈。

梁至嶸低下頭,瞥了一眼。

他輕輕開口道:“等我這段時間忙完,陪你去看腰吧。”

“該動手術就動手術,不要拖延。”

話音剛落,應欲語就很抗拒地回答道:“我不要!”

她稍微動了下屁股,繼續說:“老毛病了,你不用管的。”

梁至嶸似乎有些慍怒,取過後面的一個抱枕塞到了應欲語的腰後,他壓低著嗓音說道:“越是老毛病就越要快點治。”

“你那個腰難道想痛一輩子麼?”

一輩子就一輩子唄。

應欲語不滿地嘟囔著:“我痛,又不是你痛。”

“管那麼多幹什麼嘛......”

她剛說完,梁至嶸直接嚴厲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應欲語。”

應欲語心臟都差點兒漏掉半拍。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生氣地朝著坐在旁邊的男人瞪去。

好像是在質問他幹嘛突然大聲講話。

梁至嶸深深地嘆了口氣,有種被打敗的無助感,他嗓音低沉:“你乖一點好不好。”

“腰痛的是你,但睡不著覺的是我。”

——這個邏輯很奇怪吧?

應欲語死也想不到,她後半夜因為腰不舒服,在床上翻來覆去找姿勢時,是這個男人從背後圈住她,給她揉的腰。

但還不等她出聲反駁。

梁至嶸忽然朝她戲謔地挑了挑眉,“還有,你腰一直不好,是真的不想管你老公下半輩子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