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屠城了。”

大玄鐵騎統領的聲音很大,人也很壞。

打不過便遷怒他人,離間衛靖和泗水縣城的百姓。

若是尋常要點臉面的人,指不定受了他的激將,出城開戰了。

剛剛在城門死了三十幾騎鐵騎,但對這隊大玄鐵騎來說,戰力並沒有消減多少。

屆時五十衛家死士對戰七百餘大玄鐵騎,根本沒一點勝算。

羋月,蕭劉等人也聽到了鐵騎統領的話,頓時臉色一青,他們都知道這是敵人的詭計,但還是忍不住打個冷顫。

鐵騎踏城,他們根本守不住。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衛靖,等著他的答覆。

衛靖甩了甩刀上的鮮血,冷漠的看了城外一眼。

以勢壓人,這招倒是不錯。

如果他堅持不出去,肯定會跟縣城裡面的人離心離德。

如果他出去,那必然要受到鐵騎的致命一擊。

“陌刀隊,跟我出城。”

衛靖整了整鎧甲,灘著血水擠開門洞裡的碎屍,毅然決然的往城外走去。

衛家死士們擦了擦陌刀,緊緊跟隨。

城門上的衛家死士,收起了弓箭,拔出長刀,下樓跟隨。

“不要。”

羋月急忙大喊,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這是她未來的夫君,這是楚國的希望。

誰曾想,美好的期待,半天時間不到,就要破滅了。

蕭劉等人怔怔的看著衛靖的背影,臉色複雜。

其餘趕來的楚國後人,心中皆是生出一股無名怒火來,這是被大玄鐵騎欺壓的怒火,是一種任人宰割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怒火。

整個北門,寂靜無聲。

一股悲壯的氣氛,瀰漫其中。

衛靖在城門外站定,看著三百步之外的鐵騎,嗤然一笑。

“廢物就是廢物,穿上了玄甲,也就是個二流貨色。”

回頭看了看自家死士,這些家生子,哪怕是面對十倍於已方的敵人,個個都臉色堅毅,慷慨赴死。

他滿意的點點頭,吼道:

“列陣。”

衛家死士們快速的在他身後,列成一個隊形稀鬆的方陣,相隔間距一丈,陌刀發揮最佳距離,相互之間以陌刀碰不到為準,這就是陌刀陣。

空氣凝重,頭頂彷彿出現一座大山,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衛靖轉身,從旁邊衛氫懷裡,摸出一支穿雲箭。

咻~~~~~啪~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喊道: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衛家死士們面面相覷,相互打著眼色,自家將軍在幹什麼,還有另外安排的援軍嗎?自己怎麼不知道。

後面的

那頭正準備衝鋒的大玄鐵騎統領,看著天空中散開的紅色煙花,頓時感覺有些不妙。

“統領,衛靖此舉蹊蹺,不知何意?”鐵騎副隊上前問道。

“原地待命,暫緩衝鋒。”

鐵騎統領下令道,也他搞不懂衛靖是什麼意思,方圓百里,只有吳國那些廢物軍隊,衛家死士不多,也就眼前這五十人吧。

難不成,這衛靖還能撒豆成兵,變出天兵天將不成?

估計是在拖延時間吧,是個人都怕死,衛靖在故作聲勢,假裝自己有援兵?

此等小計,倒是憑白的讓人將他看輕了。

大玄戰神,居然淪落至此,難怪女帝要將他趕走。

鐵騎統領靜靜等待,他想要看衛靖的笑話,他要在衛靖臉上,看到那種無地自容的尷尬。

在大玄的時候,衛靖如太陽一般,將他們這些星星壓得抬不起頭來。

現在,該他看衛靖的笑話了,看衛靖能裝到什麼時候。

北城外,兩軍僵持,戰場一時安靜下來,鐵騎的戰馬偶爾嘶鳴一聲,還有城洞裡,還沒死透的人掙命呻吟。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有節奏的聲音從地面傳來,整齊無比。

鐵騎統領臉色一變,抬頭四顧,卻沒發現哪裡出現新的部隊。

“敵人,敵人在後面。”鐵騎裡一個人驚叫道。

所有鐵騎回頭望去,發現他們的來路,已經被一片步兵堵死了。

這支步兵從拐角處出來,一半人左手盾右手刀,還有一半持戈,身著鎧甲,行軍整齊有序,絲毫不亂,旌旗如林,一看就是精兵。

最前面一員綠袍長鬚大將,手持大刀,身形彪悍,坐在戰馬上,隨著步兵緩緩前行。

鐵騎統領站在戰馬上察看,縱橫列數分明,足足三千人數。

剛剛衛靖做出的奇怪舉動,就是給這群人發訊號吧。

前有衛靖的陌刀隊,後有不知名的刀盾兵。

鐵騎統領有些茫然,他們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支部隊,難道是衛靖提前埋伏在城外的?

但是衛靖又怎麼會知道,鐵騎會突襲這裡?到底是瞎貓撞上死耗子?還是料敵如神?

鐵騎統領環顧四周渾身一顫,這才覺得衛靖這位戰神,有些深不可測。

若是在平原,他完全不怵這群步兵,但現在這裡的地形,實在是難以發揮重騎的優勢,前有城牆和陌刀陣,後有步兵壓迫。

泗水縣城依山而建,正南正北四方的結構,北面城牆橫於谷間,北門兩邊皆是小丘,雖然山不大,但也不是重騎能爬上去的。

大玄鐵騎,被堵在中間小小的山谷內,像是一條被裝進甕裡的魚。

這裡的地形,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絕地。

這是一個特意為他佈置的天羅地網,但他卻一頭鑽進了這個血磨盤?

鐵騎統領身體顫抖得更利害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居然如此熟悉。

他搞不懂,為何衛靖都被趕出大玄了,離開的時候身邊只有五十侍衛,現在依舊將自己這八百重騎,圍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為什麼?哪來的步兵?

他不服。

鐵騎統領猛地回頭,眼睛死死的盯著城門之前的衛靖,雙目通紅。

既然退路被賭,那就放手一搏,三千步兵又怎麼樣,五十陌刀陣又怎麼樣。

他七百餘重騎,就是撞也能撞出一條血路。

今日,就是你衛靖的死期。

“大玄鐵騎,萬勝。”鐵騎統領舉刀,大喝道。

“萬勝。”鐵騎氣勢很足。

“跟我衝!”鐵騎統領面色猙獰一馬當先,往衛靖衝去,衛靖的命,他勢在必得。

轟~~~~~~

馬蹄聲轟然作響,鐵騎速度越來越快,鋼鐵洪流裹挾著雷鳴般的震顫席捲而來。

衛靖嗤笑一聲,抬起手往後擺了擺。

衛家死士們看到他的手勢,臉色皆是一怔,然後迅速後撤,如流水一般又躲回了城洞裡。

鐵騎統領速度剛剛提起來,眼睜睜的看著衛靖和陌刀隊又退了回去,自己這邊都憤起血勇準備大殺一場了,結果對方卻通縮了。

擊虛如破竹,擊實則如錘棉。

像是洞房花燭夜,急不可耐地脫了褲子才發現床上躺著的是個紙人。

那種被激怒卻無處發洩,空有勇力無處使喚的憤悶。

讓他一口血氣憋在胸口,氣得滿臉通紅,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個無恥的人,為什麼不站在那裡讓自己撞死?

為什麼不躺在地上,讓自己踩死?

為什麼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