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惡不過人心

荒無人煙的野外。

林家村子裡的人已經出來逃荒小半個月了，家家戶戶的糧食都告急了，前面的路又被山石毀了更是叫人愁眉苦臉起來。

突然，一聲尖叫突兀地在姜家躋身的破舊木屋裡響起。

“啊——”

緊隨其後的就是一聲響亮的巴掌，一個丁點大的孩子被扇的頭狠狠撞在牆上。

外頭的姜老爹和姜老太驚呼著，著急忙慌地就衝了進去。

看到倒在地上的趙小娘，姜老太臉色一白：“小娘，你這怎麼了？”

女人那過分隆起的腹部，顯然是有了孩子，但手腕上卻落了一個明晃晃的一個牙印子，都要滲出血來了。

趙小娘抽泣著，看向牆邊上的小九道。

“爹，娘這個小賤蹄子剛才竟然咬我！還踹了我的肚子。我肚子好痛——”

三歲左右的小女孩縮在牆角，渾身都在害怕地顫抖，拼命搖頭，“不，不是我……”

姜老爹大怒，不由分說地快步走過去，又是一巴掌扇在小九臉上，“不是你是誰？！我怎麼和你說的，是不是叫你離你嫂子肚子裡的弟弟遠點？！”

小九被打得臉高高腫起來，緊緊抿著唇，“小九沒有害弟弟。”

一旁的趙小娘眼淚汪汪地護著肚子，叫人看了心頭一緊。

姜老爹見狀，擼起袖子又撿了根木棍就要動手。

“你個天殺的喪門星，你害死了你爹，害死了你娘，現在又要害死你弟弟，我們姜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該被活活打死的東西！”

小九被死死拽著頭髮，腳上的一隻鞋子也掉了，可她小臉上滿是倔強，既不哭也不鬧。

趙小娘忽然哎呦一聲，聲音尖細：“啊，我的肚子。”

姜老太急了神，慌慌張張道：“老頭子，快別管她了快去請大夫來啊！”

姜老爹雙目狠厲，狠狠扔了手裡的木棍，“把她給我扔外面去，等我回來再收拾她！”

咬了咬牙抓了家裡最後一把糧食，去請大夫。

小九被姜老太一腳踹出門外，踉蹌地跪倒在地上。

“就知道你是個喪門星，當初該聽算命的話把你丟了喂狼。”

在逃荒前半個月，姜家門口來了個算命的，說小九是掃把星轉世，天生喪門星，而趙小娘肚子那個則是天降福星，兩人相生相剋，只能活一個。

要不是趙小娘一邊哭一邊勸，她早就被半路扔了活活餓死了。

姜老太越想越氣，一腳踹在了小九肚子上，“要是你小娘肚子裡的小福星有半點閃失，我非打死你不可！”

十成十的力道落在小九身上，小九頓時嗚咽出聲。

懷裡的果子也跟著掉了出來，姜老太瞳孔一震，眼疾手快地從地上撿起來那個果子。

“天殺的，你真的膽子肥了都學會偷吃了？！”

姜老太一把揪起小九，渾身上下搜了個遍：“果子呢，都藏哪兒去了！”

“小九沒錯，沒有打弟弟，沒有……偷吃。”小九倔強地瞪著眼睛，抹了把眼淚。

姜老太一聽更憤怒，“不是你，難不成還是你嬸子冤枉你了？！還有這果子人贓俱獲，你還說不是你！”

一家子都小心翼翼地護著趙小娘肚子裡的小福寶，眼下都已經七八月了正是要緊關頭，更是一點紕漏都不敢出。

幾次商量說要把小九丟了，都是趙小娘阻止，說小九那麼小哪裡有什麼壞心思。

姜老太越想越氣，撿起地上的破樹枝，劈頭蓋臉地就朝著小九身上打去。

細細長長的樹枝，落在身上打起來最是疼人。

小九慘叫一聲，捂著腦袋，求饒。“奶奶，痛，小九好痛——”

“打死你，打死你活該！你個喪門星！”

直到打了十幾下打不動了，姜老太才喘著粗氣住手。

“你給我在外面好好待著，要是你嬸子肚子裡的福寶有什麼閃失，我扒了你的皮！”

姜老太說完狠狠瞪了她一眼，扔了樹枝走了。

小九踉蹌地站起來，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蹲了下來，頭埋在腿上。

身上疼得不行，眼淚也不自覺地留下來，又立馬被風吹乾。

她好想孃親和爹爹。

奶奶說孃親和爹地都不要小九了，說小九是災星。

是她害了爹孃，可是小九不懂。

今天她好不容易找了個果子，想給嬸母肚子裡的小弟弟吃，根本就沒有咬她，也沒有打小弟弟。

入秋之後，天氣越發冷起來了，外面的風呼呼地吹，從破了洞的衣服袖口裡鑽了進來。

小九覺得，她又冷又困。

可是夢裡也沒有爹爹和孃親——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終於聽到了有腳步聲。

小九勉強睜開了眼睛，還以為是奶奶接自己回去了。

下意識的要抱抱，卻發現面前一個人都沒有。

落了空的小九眼神裡滿是空洞，表情僵硬。

“不是小九，小九沒有害小弟弟。”

“小九好痛啊……”

“孃親，我好想你……”

說著說著，小九的聲音越發小了起來。

撲通一聲，小小的身影垂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就在這時候，耳邊卻響起一道焦急不安的聲音。

姜家附近，頂著一頭亂髮神情瘋癲的女人，逢人就問，“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嗎？你看到——”

“哪裡來的瘋婆子，走開走開！”

“真是晦氣，從哪兒跑出來的。”

女人腳底的鞋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好歹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

幾乎是轉頭，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九，神色變得激動起來。

“孩子？”

“娘。”小九呢喃嗚咽道，觸碰到她的一瞬間緊緊拽住林嘉月的衣服。

像是突然觸電似的，林嘉月望著懷裡的小九，聽著她喊娘，不由地神色動容：“乖啊，娘在，娘在呢，娘帶你回家哈。”

小九隻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大大的懷抱，很暖很暖，不由地叫她想湊近一些。

只是努力了許久也沒能睜開眼睛……

她懸在半空的手腕滿是青紫，叫人看了都覺得觸目驚心。

姜老爹剛推開門想看看小九死沒死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瘋女人抱了小九就跑。

以為是遇到人販子了，心裡一驚。

“別跑！！”拔腿就立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