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震驚的校方

“蘇凡同學，你再考慮考慮？我們清華的‘姚班’、‘智班’，只要你點頭，專業任選，本碩博連讀的通道都為你敞開！”王老師語氣懇切，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是啊，蘇凡，”李主任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真誠，“北大百廿底蘊，大師雲集，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這裡才是你施展才華的最好舞臺。有什麼條件，你儘管提！”

人大和中科大的代表也紛紛開口，言辭懇切，許諾的條件一個比一個優厚，幾乎是把各自學校能給出的頂級資源都擺在了檯面上。

然而，面對這足以讓任何一個高三畢業生欣喜若狂甚至暈眩的場面，蘇凡只是微微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謝謝各位老師的厚愛。但我意已決。”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四位招生老師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他們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款的費解和無奈。這孩子，怎麼就油鹽不進呢？那可是高考滿分啊！史無前例的滿分！這樣的人才，放眼全國，多少年才出一個？他們甚至動用了各自學校在教育部的關係，才提前鎖定了這個目標，沒想到……

就在氣氛陷入僵持，蟬鳴聲顯得越發刺耳的時候，一個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王老師！李主任！張教授！劉處長！哎呀，什麼風把幾位貴客都吹來了？”一箇中氣十足，帶著些微喘的聲音響起。

來人五十歲上下，穿著熨帖的白襯衫，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儘管額頭也佈滿了汗水，但精神矍鑠，眼神銳利，正是杭大附中的校長趙振國。

趙振國是小跑著過來的。他剛在辦公室接到訊息，說清北人科四大名校的招生組老師齊聚校門口，似乎是“圍堵”了他們學校今年那個神秘的“狀元”蘇凡。

老趙心裡“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這幾位名校代表是不是為了搶人，要給蘇凡施加壓力了？

杭大附中雖然是省重點，每年也不乏考入頂尖學府的學生，但像蘇凡這樣，能讓四大名校招生負責人同時出動，甚至可以說是放下身段“爭搶”的情況，還是頭一遭。

抱著“護犢子”的心態，趙振國快步上前，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恰到好處地擠進了蘇凡和四位老師之間，隱隱形成一種保護的姿態。

“幾位老師辛苦了，這麼熱的天還親自跑一趟。關於蘇凡同學的志願填報，我們學校和他本人都會慎重考慮的，一定……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趙振國打著哈哈，試圖緩和氣氛，同時也是在暗示：別逼得太緊。

清華的王老師聞言，苦笑了一下，抹了把汗，指了指蘇凡，對趙振國說：“趙校長，你誤會了。我們不是來施壓的，我們是……我們是被拒絕的。”

“啊？”

趙振國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被拒絕？開什麼玩笑？清華北大啊！還有人大中科大！這四所學校，是多少學子寒窗苦讀十餘載的終極夢想？蘇凡拒絕了？他看向蘇凡，眼神裡充滿了詢問和不解。

蘇凡依舊平靜，只是禮貌性地對趙振國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北大的李主任嘆了口氣，接過了話茬：

“趙校長，我們四家，可以說是誠意滿滿了。專業任選，獎學金最高規格，院士導師……能給的，我們都願意給。但是，蘇凡同學……他有自己的想法。”

“什麼想法？”

趙振國的心提了起來，難道這孩子想出國？或者有什麼特殊的要求？他趕緊追問：

“蘇凡，你有什麼顧慮或者要求，跟校長說，跟各位老師說，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嘛！能進這四所大學中的任何一所，都是無上的光榮啊！”

人大的張教授是個急性子，忍不住說道：“趙校長，問題不在這兒。蘇凡同學不是對學校或者專業不滿意，他是……他是不打算今年上大學了。”

“什麼？！”

趙振國如遭雷擊，眼睛瞬間瞪得溜圓，聲音都變了調，“不……不上大學了？為什麼？！

蘇凡，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家裡有什麼困難？你放心，學校和你趙伯伯我，絕對不會讓你因為經濟問題失學的！”他下意識地認為，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孤兒出身的孩子遇到了難以啟齒的困境。

蘇凡看著趙振國焦急關切的臉，心中微暖，但隨即又恢復了那份超然的平靜。他緩緩開口，聲音清晰，擲地有聲：“趙校長，謝謝您的關心。我沒有遇到困難。”

“那你……”趙振國更糊塗了。

中科大的劉處長看蘇凡似乎不打算自己說，便替他解釋道：“趙校長，蘇凡同學的意思是，他準備明年……再參加一次高考。”

“二……二戰高考？！”

這四個字像一顆重磅炸彈，在趙振國耳邊轟然炸響。他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凡，嘴巴張了張，卻發現自己竟然失語了。

周圍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連聒噪的蟬鳴似乎都停歇了一瞬。

復讀？一個考出了史無前例滿分的學生，要去復讀？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趙振國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到蘇凡面前，雙手扶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頓地問道，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

“蘇凡，你……你告訴校長，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再考一次？”

蘇凡迎著趙振國震驚、不解、甚至帶著一絲痛心的目光，眼神沒有絲毫閃爍。他點了點頭，語氣依舊是那種平靜到近乎冷酷的篤定：

“是的，校長。我打算明年再考一次。”

“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趙振國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這不僅僅是蘇凡一個人的事，這關係到學校的聲譽，關係到一個天才少年的未來！在他看來，這簡直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四位招生老師也屏住了呼吸，他們同樣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這個少年驚世駭俗的決定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的邏輯？

蘇凡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這些焦灼、不解的面孔，望向了遠方，那裡是無垠的藍天。他沉默了片刻，彷彿在組織語言，又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然後，他轉回頭，看著眾人，淡淡地丟下了一句話：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驚愕的臉龐，最終定格在虛空中的某一點，用一種近乎嘆息，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挑戰意味的口吻，補充道：

“就是覺得……今年的數學，難度太低了。”

說完，他不再看眾人石化般的表情，禮貌地微微頷首示意，然後便邁開腳步，轉身，沿著林蔭道，向著校門外走去。

他的背影在斑駁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孤拔，帶著一種與這個年齡段格格不入的決絕和……驕傲。

只留下趙振國和四位來自中國頂尖學府的招生負責人，呆立在原地，如同五尊被施了定身術的雕像，腦海中反覆迴盪著那句輕描淡寫，卻又石破天驚的話——

“數學難度太低了。”

杭城的夏天，似乎更熱了。空氣黏稠得讓人窒息。只有遠去的少年背影，依舊從容，彷彿只是去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