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最後的瘋狂

結果就是，哪怕這些鑽進野獸或者機械體內的舊日殘魂，一開始還能保持清晰的思維和高度的理性，用不了多久，他們的心智也會遭到扭曲和侵蝕，變成無比瘋狂的魔物。

對這種擁有“人類靈魂和非人軀殼”的魔物而言，生存本身已經不再是目的，而變成了不折不扣的痛苦。

他們只能用無比殘酷的殺戮，來發洩這種痛苦，並期待著儘快有人終結自己不該存續的生命。

許焰剛剛抵達滾石堡附近時，就曾遭遇過這樣一頭舊日魔物。

一名古代武者的殘魂，鑽進了一條巨型蚯蚓的體內。

就像是踏入即將凝固的水泥，再也拔不出來了。

令許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當他們終於利用陷阱殺死這頭舊日魔物時，從它散發著腐臭氣息的臃腫身體前端，那彷彿深淵的血盆大口裡面，傳來了感染力極強的嘆息。

仔細想想，倘若許焰的靈魂不是鑽進了一名人類的身體裡，而是鑽進了一條蚯蚓的身體裡，並且怎麼都找不到擺脫的辦法。

或許他也會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也是為什麼在英靈紀元的過去上千年間，有那麼多“老爺爺”願意和懵懂無知的青少年簽訂契約——哪怕資質再不堪，終究是可以溝通的人類。

而眼前這頭舊日魔物的對手，赫然是一坨半人半機械的怪物。

乍一看，它仍舊擁有人類的輪廓。

然而不但雙臂都被鑲嵌著齒輪，噴射著蒸汽，如同大猩猩般粗壯的機械臂取代。

就連雙腿都變成了反關節和履帶式的機械裝置。

非但如此，它的軀幹上還鑲嵌著一塊塊厚實的鋼板。

仔細看去，竟然是用粗大的鉚釘，直接釘在血肉上的。

與其說，這是一名經過改造的人類。

倒不如說，這是一坨七拼八湊的廢銅爛鐵上面，掛了一絲絲的血肉。

因為黎明城是礦業城鎮，礦場意外頻發的緣故，這裡的很多礦工都有各種殘疾，機械義肢技術非常發達。

復刻自第四紀元，奇械文明的血肉和機械糅合之道，非但能幫殘疾礦工恢復往日的工作能力，甚至能賦予機械以細膩的觸感，完成血肉之軀無法完成的繁重工作。

因此，在經濟下行，失業率居高不下的時候，甚至出現過健康人士故意將自己弄殘，進行機械改造之後，爭取工作崗位的悲劇。

也有很多經過大幅改造的失業礦工，會跑到地下擂臺來碰碰運氣，用他們足以粉碎岩石的鐵拳，砸爛對手的狗頭。

不過，從眼前這頭“機械猩猩”的異化程度來看，早已超出了機械改造的範疇。

他，或者說“它”，應該是靈蝕症終末患者。

也就是直接被奇械紀元的人工智慧殘魂寄生，自內向外發生脫胎換骨變化的異類。

兩頭怪物的體型都比正常人類龐大兩三倍。

發出的咆哮聲和引擎轟鳴聲也像是兩頭飢腸轆轆的兇獸，互相撕咬著彼此的喉管。

舊日魔物的利爪一次次在機械猩猩的裝甲上刮擦出刺眼的火星。

機械猩猩也一次次用強健有力的臂膀，將舊日魔物高高掄起，砸向通了高壓電的八角鐵籠，電得對手青煙直冒，“吱吱”亂叫。每次八角鐵籠被撞得扭曲變形，地板都出現震顫和皸裂。

周圍如痴如醉的觀眾，都會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喊叫。

不知道究竟是恐懼怪物會破籠而出，還是無比興奮地期待著，看到這一幕。

不過今天，賽事主辦方的重頭戲，顯然不是“舊日魔物逃出牢籠，大肆殺戮倒黴觀眾”。

曠日持久的盤腸大戰之後，終究是源自第四紀元的奇械之力技高一籌。

機械猩猩逮著機會，再次將巨型鱷魚般的舊日魔物高高舉起。

但這次卻沒有朝八角鐵籠投擲出去，而是將自己的胸甲掀開，竟然從裡面露出了兩對火焰噴射器。

新增了特殊助燃劑，足以熔化合金的烈焰，直接鑽進了巨型鱷魚洞開的血盆大口，將它從咽喉到五臟六腑都燒成了焦炭。

隨後機械猩猩再度發力，伴隨著“咔嚓”一聲，竟然將動彈不得的巨型鱷魚撕成了兩半。

腥臭的鮮血如同暴雨般劈頭蓋腦潑灑到了機械猩猩的身上。

它身上所有的機械裝置和合金裝甲都像是擁有生命般泛起了詭異的波紋，不一時，竟然將血珠都吸吮得乾乾淨淨。

機械猩猩發出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嘶吼。

似乎還未過癮，比自己腰桿還粗的金屬手臂內部發出了引擎運轉到極限的轟鳴，雙拳如同戰錘般朝巨型鱷魚的殘屍重重砸去。

先是將殘屍砸成肉泥，緊接著又抓起肉泥，透過八角鐵籠，丟向了臺下的觀眾。

神經處於極度亢奮狀態的觀眾們，盡情沐浴在字面意義上的“腥風血雨”中。

乍一看，他們也像是遭到了舊日殘骸附體，淪為無藥可救的靈蝕症終末患者。

還有一名穿著蟒蛇皮衣的主持人，也在旁邊上躥下跳，手舞足蹈，火上澆油。

伴隨著激烈的搖滾樂和搖曳不定的燈光，氣氛被他用煽動性極強的臺詞，渲染到了最高潮。

群魔亂舞的場面，讓許焰生出無比古怪的感覺。

要知道，在滾石堡，大老闆的地下實驗室裡，無論舊日魔物還是靈蝕症終末患者，都是極度敏感的存在。

哪怕要用他們進行實驗，也必須深藏地底，小心翼翼。

誰能想到在管理應該更加嚴格的安全區，這些怪物竟然能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

讓·雅克的背景竟然深厚到這種程度，完全不怕維安局、舊日基金會和異靈博物館等等部門的調查和制裁麼？等等，許焰忽然意識到，這裡還有一種可能。

正常情況下，讓·雅克也好，別的大人物也好，應該都不至於這麼囂張，讓舊日魔物和靈蝕症終末患者公然在黎明城內出現。

否則他們就不會需要大老闆這種白手套，在滾石堡的地下實驗室，進行違規研究，採集敏感資料了。

可是，如果他們預感到了，黎明城已經完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