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稱給岳飛的此次行動撥了五千純騎兵部隊,這也是趙子稱多年來能攢下的全部騎兵家底了。

他還把目前的輕型青銅炮庫存全部給了岳飛,還給了他大量手雷庫存,以及一些爆破用的炸藥庫存,以備不虞。

這些劃時代的武器首次曝光,就得來一波驚天動地的。為了一些小魚小蝦戰役就首次暴露大炮,那也太大材小用了。

岳飛領命後,立刻坐船前往高麗,八月份就抵達高麗,並且集結齊了所需的騎兵和戰船,隨後就準備從高麗東海岸的方向去海參灣。

按照趙子稱的估算,金人轉移趙佶、趙桓應該是在這年的五到十月間。因為東北地區適合行軍的也就這幾個月,十月份再往後,天氣太過寒冷了。

而且原本歷史上,別看女真人似乎讓趙佶和趙桓在途累計花了一年多,但相當一部分時間是花在滯留燕京等待合適行軍的季節和天氣。實際在路上走的時間差不多也就這麼幾個月,便抵達五國城了。

把趙佶和趙桓送達之後,女真人或許不會立刻舉行牽羊禮獻俘儀式,但最晚不會拖過年關。

所以,岳飛如果能在十月底或者十一月份殺到五國城,他或許撞不見完顏吳乞買,但絕對可以撞到趙桓、趙佶。

時間晚一點的話,對於岳飛來說會有更多的損耗和挑戰,但其實隱蔽性也更強——到了東北地區,一旦入冬,這個時代的漁獵戶都是躲在家裡貓冬的。哪怕是有人煙聚居的地方,冬天鄉野間也沒什麼人影活動,金人的巡邏隊也會變少很多,就更有利於岳飛行進了。

當然,東北的冬天,對岳家軍最大的挑戰就是寒冷,為此趙子稱也會充分準備。

他早在剛穿越之初,還是一介微末旁支宗室、在為生計發愁時,他就涉足了羽絨產業,後來到了山東半島,又開始廣種棉花、製造棉襖。

如今幾年過去了,棉襖已經不是什麼很稀罕的玩意兒,但也絕沒普及到普通人都穿得起。只有趙子稱可以拿出數以萬計規模的棉襖存貨。趙子稱當然會給岳飛的將士們人人都配備加厚的棉襖。而這種出其不意的禦寒裝備,顯然也能在金人放鬆警惕的時候、給金人更多意外。

到時候金人剛剛長途跋涉遠端勞累安全趕到,警惕心也一定是最低的時候——哪個女真人能想到這一路幾千裡下來都沒出意外、最後到了最不可能出意外的老巢,反而會出意外?而且到時候都特麼是冬天的東北了,想破腦袋金人也想不明白的。

而趙子稱這邊,他親自能為岳飛做的,就是以天下兵馬大元帥身份親征鐘相,把聲勢造得儘可能大。

讓金國人誤以為趙子稱陣營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湖廣,“要是不派兵去襄陽戰場監視、隨時準備夾擊趙子稱,那麼趙構的地盤都有可能被趙子稱順勢端了”。

趙子稱的聲勢越大,能拉到的女真兵越多,岳飛千里包抄繞後屠老巢就越安全。

……

在這樣的默契之下,湖廣戰役一切都如計劃地拉開了序幕。

趙子稱在七月份就把岳飛送走了,他自己則拖到八月份開始集結親征,八月過半抵達江州,九月初已經過了蘄、黃,對鐘相軍控制的鄂州展開了猛攻。

趙子稱對這個行動沒有絲毫保密,反而是刻意大張旗鼓把聲勢鬧得儘可能大,所以鐘相提前很久就知道趙子稱要來,也做了充分的準備。

鐘相把湖廣叛軍中的核心摩尼教骨幹都拉到了鄂州前線,試圖“禦敵於國門之外”,靠著鄂州堅城把趙子稱的牙磕掉。

理論上,趙子稱可以拿出他憋了許久的青銅鑄炮攻城,但他顯然不會那麼做。都忍了那麼久了,要是因為臨門一腳時暴露了、導致金人提高警覺,那絕對是因小失大。

無論如何,都要憋到岳飛那邊得手了,才能在其他戰場暴露青銅炮的存在。

而且將來的史書上,也要強調“青銅炮就是在迎回二聖前夕才剛剛發明出來的”,誰敢胡說八道就滅口。

所以眼下,趙子稱非常堅定地選擇了傳統方式攻城。

他也不怕拖時間慢慢打。

此戰趙子稱親率了六萬宋軍來戰。

其中近兩萬人是他之前在兩浙路時帶過的舊部,以及一部分剛剛繞遠路調過來的、曾經跟他一起打過方臘的西軍舊部。

包括韓世忠和劉光世,也都被他利用監國的職權調來了。趙子稱幾個月前就把調令送到了洛陽的李綱手上,隨後由李綱想辦法,讓這兩支人馬穿越了兵荒馬亂的漢南地帶,從河洛轉移到了湖北戰場。

沿途雖然透過了一些趙構的轄區,但當時趙構也才剛剛建立統治,對地方上的控制還不夠徹底,加上趙構也慫,並不想開“趙家內戰第一槍”,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預設韓世忠劉光世過境和趙子稱會師了。趙構也樂於見到這些不肯跟隨自己的西軍舊將,先去和鐘相死磕,反正這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事情。

韓世忠和劉光世,各自帶了三四千嫡系加入趙子稱的隊伍。

這些軍隊面對摩尼邪徒組成的鐘相軍時,有很大的心理優勢,因為他們都參與過滅方臘,方臘也是摩尼賊,當年聲勢比鐘相還大呢。而且這些部隊計程車兵編制也很充足,多年都沒有空餉欠餉,裝備齊全,算是江南宋軍的中堅力量。

趙子稱手頭剩下那四萬人,就主要是江南東路、江南西路就地抽調的軍隊了,甚至還有一些福建路徵調來,戰鬥力差不少,主要是之前沒被趙子稱親自調教過,也就才拿了兩個月足餉,士氣剛剛有所回升。

裝備也只是補齊缺額、把原先年久失修的破刀爛槍朽爛鎧甲換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升級新裝備。至於他們換裝所需的物資來源,當然是趙子稱嫡系部隊換裝後、多出來的老式裝備。

那些老式裝備雖然效能不行,但耐久度還是可以的,每個軍各自統一軍備後,也能降低後勤壓力。

而其他北方軍隊,趙子稱一律沒帶,那些軍隊還要死守跟金人對峙的那部分前線地帶,不可輕動。而且北方宋軍也不擅水戰,打打鐘相這種湖南軍閥,光靠江南本地兵就夠了,也算是人盡其才。

抵達鄂州後,趙子稱先摸清了敵情,發現鐘相軍動員的防守兵力居然比自己的進攻部隊還多,光是在鄂州前線就集結了十餘萬烏合之眾——

這種摩尼教軍隊,向來人數都是非常多的,當初方臘短時間內就能拉起十幾萬人,而鐘相已經控制了整個湖南,乃至後世湖北的長江以南部分,足足拉起了三十多萬人。

只不過所有這類軍隊都存在武器裝備不行的問題,三十萬人著甲率極低,近戰遠端武器質量也都不行,缺乏強弩。

不過因為鐘相的核心統治區在洞庭湖周邊,所以鐘相軍的戰船噸位和數量規模都很不錯,還有大型的車船、樓船,打水戰時可以靠數量優勢堆死宋軍。

哪怕近戰武器弱一些,在江面上也能靠撞擊作戰等形式對抗。

一看敵人的守城部隊人數那麼多、兵力和戰鬥力構成又如此奇葩,趙子稱也就不急著強攻了,反而起了圍點打援之心。

觀摩敵情後,他對隨行的部將韓世忠、劉光世、林沖、魯達等人交代道:

“林沖、魯達,你們二人率軍負責陸上圍城。劉光世、韓世忠,你們帶水軍從長江江面上阻截敵人的水運,確保鐘相不能再派兵增援進入鄂州,更不能讓鐘相的運糧隊進城。

其餘江南路和福建路來的援軍,可以稍稍靠後駐紮、沿江駐紮,以縮短我軍陸運糧道,減少損耗以利持久。

如今才剛剛九月初,江南的秋糧已經收下來了,但是還沒來得及曬穀入倉,鄂州城內的存糧肯定不多。鐘相這無知匪類,居然完全不懂兵法,敢在秋收還沒入庫的當口就把十幾萬駐軍縮排城裡等孤去強攻,簡直痴人說夢!”

眾將聽聞後,也都深以為然,便不再求戰強攻了,嚴格執行了趙子稱的計劃。

不得不說,確實是趙子稱之前聲勢赫赫的進攻動員,嚇住了鐘相,才導致他決策失誤、執行變形。因為趙子稱來打之前,張揚得太狠了,讓鐘相覺得趙子稱肯定是要以雷霆之勢強攻的。

哪裡能想到趙子稱完全沒有面子包袱,雷聲那麼大雨點那麼小,誓師放話時那麼狠,真到了鄂州卻改圍城餓死鐘相軍。

林沖和魯達花了半個月左右時間,在鄂州外圍遍掘長塹,增設甬道和鹿角拒馬,眼看圍城工事越修越嚴密、即將完全合攏,城內的鐘相軍終於慌了。

再加上城內守軍也看到了趙子稱的部署,趙子稱只讓劉光世韓世忠和林沖魯達的那兩萬多人貼城一線部署、而把後續的大部分人放在長江邊的渡口要津駐紮,以縮短陸上的糧道、減少運糧損耗。

這個佈局讓城內的鐘相軍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他們有可能打一個時間差,把直接貼城包圍部署的那部分宋軍先吃掉、再各個擊破後續從長江邊趕來的後營宋軍。在九月二十這天,城內的軍隊終於主動組織了一場野戰反攻,試圖出鄂州南城門、朝著城南的湖泊區突圍,開啟一條連線水路的通道、並且從那個方向切斷圍城的宋軍。

但趙子稱早有提防,林沖和魯達也戒備森嚴,加上鐘相的亂軍組織紀律性太差,突襲時無法保持靜默,也就毫無突然性可言。

鐘相部將鍾子昂親率幾萬人逆襲,撞上了林沖後,雙方隨即展開了血戰。

林沖部槍陣如林,神臂弓齊備,先以迅猛的火力狠狠壓制鍾子昂的衝鋒部隊,把鍾軍射得七零八落,慘叫震天。

鍾子昂仗著人多、不顧傷亡奮力催逼部隊上前,好不容易在死傷慘重的狀態下、進入混戰肉搏,但依然無法撼動林沖的槍陣。

林沖親冒矢石,大呼酣戰於一線,極力激勵士氣,士卒也都昂揚用命,全力死戰不退。

“弟兄們殺呀!這些摩尼賊不足為慮!”

“當年方臘也被殿下一戰而滅,鐘相算個什麼東西!”

關鍵時刻,這些軍隊曾經打贏過方臘帶來計程車氣加成就顯得非常關鍵,士兵們幾乎是個個鬥志昂揚,完全不怕面前的敵人,心理優勢非常明顯。

而宋軍大呼酣戰之際的那些話語,也都傳到了鍾軍士兵的耳朵裡,鍾軍將士眼看這支官軍如此鎮定,而且還談笑間恥笑著同為摩尼軍的聖公舊部如何不堪一擊,這些鍾軍將士也難免心虛。

士氣此消彼長之下,鍾子昂的反覆突擊都沒有衝出任何成果,反而白白損兵折將。而等宋軍援軍抵達戰場,鍾子昂的這次反擊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隨著宋軍展開反攻,大量鍾軍將士被掩殺、踐踏、俘虜。

鍾子昂本人竭盡全力總算逃回鄂州城,但隨後費了老大力氣才關上城門、避免被追擊的宋軍直接奪城。

但為了實現這一目的,鍾子昂最後是不顧己方義氣,直接讓城頭放下千斤閘關的門——正常的城門根本關不上,想要奪路逃回城內的潰兵太多了。只能用千斤閘直接砸下去,為此還砸死了好幾十個當時剛好逃到閘門正下方的己方士兵。

被閘門砸死士兵的慘狀和哀嚎,著實讓城頭上的守兵也心驚膽戰,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經此一役,鄂州守軍再也不敢瞎折騰雙方就一直相持圍困下去,時間轉眼就進入了十月。

雖然城裡的存糧還能撐到冬天,但絕對是撐不過來年春荒的,而且撐過冬天都得靠各種省著吃,所以鐘相軍肯定會急著求援破圍。

城內的軍隊沒辦法自己陸路打破林沖魯達封鎖,就只能指望水戰了。

而趙子稱又略施小計,故意放出風聲,讓敵人知道“這次帶領水軍的是從西軍調來的趙子稱嫡系、曾經在滅方臘時就跟他並肩作戰過的劉光世、韓世忠”。

同時,趙子稱也不忘放出一些己方將士的“怨言”,都說劉光世、韓世忠作為西北武夫,根本不懂水戰,只因為跟趙子稱關係老、趙子稱任人唯親,才讓他們各領一軍,實在是外行指揮內行。

而實際上,趙子稱當然知道劉光世、韓世忠的水戰實力。

他還怕自己是先入為主刻板印象作祟,特地私下裡考驗了一下韓世忠,發現此人確實天賦異稟,當年跟隨童貫打方臘的時候,就學到了不少水戰帶兵之法。

這次南來之後,僅僅執行了幾個月水上任務,潛在天賦就像是被啟用了,帶水軍的能力非常紮實。

但問題是,敵人根本不知道這一點。

所以趙子稱放出的風聲和謠言,很快就被鐘相採信了。在病篤亂投醫之下,出於對兒子和先鋒主力被宋軍圍殲餓死的恐懼,鐘相終於在這年十月份,挑了個天氣風向水文都還合適的日子,讓手下大將楊么帶著好幾萬水軍、開上鐘相軍能夠集結的全部重型戰船,樓船車船都算上,順流而下夾擊劉光世、韓世忠。

於是宋軍和鍾軍就在鸚鵡洲邊的長江江面上,發生了一場大規模的水戰。

劉光世和韓世忠帶水軍的能力,大大出乎了鍾軍將士們的預料,所謂的“西軍旱鴨子將領不懂水戰”完全是胡扯。

韓世忠一如既往地發揮了他應有的戰力,就如同平行時空的黃天蕩之戰那般。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韓世忠還得到了大量手雷兵器的支援。

趙子稱還特地教了他把裝藥好幾斤的浮雷點燃引線後、再用彈弩拋射出去,不求拋多遠,只要幾十步射程就夠了。

這種浮雷跟之前岳飛守城時用的雷相比,最大的特點是做過配重處理,出廠前都浸泡在水裡測試過,確保整體平均密度稍稍比水輕一點點。

這樣就算浮雷入水後、因為瞬間衝擊力暫時下沉,也會很快往上浮。等內部的引線時間燒夠起爆時,差不多剛好可以炸敵船的水線以下部分。

在宋軍有新式火藥爆破兵器而另一方沒有的情況下,其實打水戰就已經是絕對的碾壓之勢了。劉光世韓世忠的將才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楊么帶著鍾軍水路援軍在鸚鵡洲大戰一場,被水雷暗算,直接被炸沉了好幾十艘木殼大船,還有更多船嚴重受損,士氣狂崩。

劉光世、韓世忠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立刻趁勢掩殺,把楊么的部隊衝得七零八落,徹底切割包圍。鍾軍恐懼投降者不可勝數,一戰便被殲滅數萬之眾。

宋軍士氣大振,又藉著水路大勝的聲勢,進一步宣揚威逼鄂州城內的守軍。

最後鏖戰到十一月時,鄂州守軍因為飢餓和看不到希望,一部分試圖保住身家性命和個人富貴的軍官,終於趁亂約定獻門。

鍾子昂試圖彈壓局面,卻完全做不到,最後被亂兵引宋軍入城,雙方發生了慘烈的混戰。

鍾軍只有一小部分將士願意跟鍾子昂死戰到底,大部分在城門被內奸開啟的那一刻就絕望了、準備投降了。

一番混戰後,林沖在亂軍之中率隊衝殺包圍了鄂州的知州衙門,把鍾子昂等人擊殺在衙內。

鄂州被宋軍收復,官軍士氣大振,繼續逆流而上沿著長江進攻。

而鐘相經此一戰,其總兵力至少折了三分之一,不得不退守洞庭湖口的嶽州。

北邊的趙構聽說鐘相突然就輸了,還敗得這麼慘,累計超過十萬烏合之眾被趙子稱殲滅,也是大為震驚。

他連忙命令大將李成、孔彥舟等人準備防守江陵、策應鐘相。同時還對金國上報了南線的危局。

金人統帥完顏宗翰在聽說了趙子稱親征奪取鄂州、大破鐘相的訊息後,也是非常重視,終於不再分散兵力,而是把可以調動的金人精銳,都往襄陽集結,並且南下將領、試圖反攻鄂州,或是從江北協防嶽州。

“趙子稱本人都親征鄂州了麼?那倒是沒必要再零敲碎打了,把我大金精銳都往鄂州、嶽州一線集結!只要殲滅了趙子稱的主力,東南半壁便可直接一戰而定!”

金人顯然是動了斬首行動的決心,其他目標都是次要的,在戰場上直接擊潰趙子稱本人的機會可不多見。

既然趙子稱親征了,金人就可以放下其他一切目標,專注於趙子稱本人!

他們卻不知道,就在金軍不惜代價地集結主力到荊湖地區想尋求跟趙子稱本人的決戰時。

岳飛那邊,已經帶著五千騎兵和二十門青銅騎兵炮、靠著趙子稱幫他拉扯出來的空虛,順利在海參灣登陸,並且一路繞路悄悄抵達按出虎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