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接應趙子稱入城、陪話恭維的同時。趙子稱迴歸的訊息,也第一時間飛馬傳報入宮,傳到了皇帝趙桓的耳朵裡。

“什麼?秀王是從金營裡殺出來的?怎麼可能!金人素來如虎狼,怎麼會是殺出來的!真要是殺出來,豈不是徹底激怒了金人,還如何議和逼敵退兵!”

聽說這一切時,趙桓內心滿滿被震驚所充塞,一時竟想不到絲毫其他事情,著實懵逼了幾分鐘之久。

趙桓甚至震驚到忘了呼吸,直到發現自己快被憋死,才突然猛嗆了幾聲,隨後才急促地大口大口貪婪呼吸著新鮮空氣。

“不管了!趕快召秀王入宮奏對!陳明因果始末!”

傳旨宦官立刻領命而去,但趙桓又趕忙喊住,似是想起了什麼:“讓秀王不可帶兵刃上殿!”

這下輪到傳令宦官滿臉錯愕:官家在說什麼?自古大臣、皇親國戚覲見,都沒有攜帶兵刃的道理,除非是極個別賜了劍履上殿特殊優待的。而秀王才剛剛當上秀王還沒三五天,本來就沒有劍履上殿待遇,還用特地關照麼?

但既然皇帝強調了,下面的人也只好再強調一遍。

不一會兒,都還沒來得及洗澡、只來得及稍稍擦洗了一下甲冑外表、喝了點水吃了點肉粥充飢解乏的趙子稱,就風塵僕僕地入宮覲見了。

時間倉促,他身上那身鵰翎筋圈甲,只有表層血漬被大致擦了一下,但每一根羽管內部依然灌滿了匈奴血,羽毛管是半透明的,哪怕海東青的初級飛羽管壁較厚,看上去依然有一股詭異的暗沉血紅,以後怕是都沒法徹底洗乾淨顏色了。

趙子稱在進殿前把佩劍解下交給皇宮的侍衛親軍,隨後就小步速趨來到趙桓面前,遠隔三十步,便停下行禮。

“臣弟叩見皇兄!臣弟有負皇兄所託,未能與金人達成和議。金人跋扈,欲以威勢凌我大宋,那完顏宗望惱羞成怒時,竟試圖綁縛殘害折辱於我,臣弟身為大宋國使,自然不能受此辱,便奮力殺出金營!只能請皇兄做好準備,與金人決一死戰了!”

趙桓聽了他這番單刀直入的說辭,一時資訊量過載,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且趙子稱那身表面擦乾了血跡、內裡每一根羽管都浸滿匈奴血的造型,也實在是視覺衝擊力和震撼力太大。從小長於深宮的趙桓,哪裡見過這種渾身血腥氣幾乎要如同實質一般散發出來的恐怖氣勢。

如果趙桓是後世穿越來的人、玩過各種三國殺或者趙雲傳之類的遊戲,那他也肯定會認同:哪怕是遊戲裡那堆“鬼呂布/界呂布”的嗜血造型,也不可能比趙子稱此時此刻的樣子更真實更有壓迫力了。

趙桓竟怯懦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問了一堆李綱已經問過的問題,依然還是關於斬獲、關於如何殺出金營。

趙子稱也只好不厭其煩再自述一遍:“……臣弟手刃百人,與部曲殺金軍猛安兩人,謀克若干,這才殺透重圍。

臣弟以為,此次談判雖然破裂,但只要我大宋上下一心、同仇敵愾,還是可以迫退金兵的,金人縱然惱羞成怒,不出一月,必然謀求退兵!”

趙桓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了,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後,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哆嗦著問:“稱弟何以有此把握?認為金人在如此惱羞成怒之下還會退兵?”

說實話,剛才趙桓雖然對趙子稱的造型有些害怕,但他內心還是考慮過“如果趙子稱把金人得罪得太狠,破壞了金人退兵的可能性,就把他推出去給金人平息怒火”的想法的。

但是聽趙子稱說,他殺出金營後仍然那麼有把握金人會退兵,趙桓也就不好意思再做得太出格了。自毀長城的事情終究是太丟臉,有別的辦法可用時,怎麼能一上來就慫到那副鳥樣呢?而對面的趙子稱也深呼吸了一口,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才用一種以古鑑今的語氣說道:

“皇兄可還記得三年前、臣弟只是鴻臚少卿時,便在贖回燕京的談判中、據理力爭、最後逼得金人放棄歲幣,只要了一筆一次性的助軍錢,便退卻了。”

三年前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朝廷的口徑還需要略有掩飾,因為當時還得掩蓋童貫軍事上的無能。“贖回燕京”這些字眼,是不能在朝廷正式文書、奏報上出現的,跟皇帝說起時也要換個說法。

但現在童貫已經半退隱,隨著太上皇南下,童貫也被進一步邊緣化,在趙桓面前開啟天窗說亮話也沒什麼了。

趙桓便點點頭,表示清楚此事:“前幾天朕還聽賢弟重提過這樁舊事,當年金人倉促答應,只是因為完顏阿骨打已身患重病,隨時可能不測,金人怕橫生枝節……莫非今時今日……”

趙桓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但又不太敢期待。

此人實在膽怯,連做夢的時候都不敢爽爽快快,直接一步到位做大一點。

趙子稱也只好在內心微微嘆息,然後挑明瞭話題:“沒錯,今時今日,也是這種情況。臣弟與完顏宗望撕破臉突圍時,以隨手所取的暗器飛擲將其重傷。以金人的醫術,不可能讓完顏宗望痊癒——不過皇兄放心,就是金人先動手的,他們這是咎由自取!如今金人東路主帥重傷死在旦夕,西路軍又頓兵於太原堅城之下。日久金人必生內亂,或需爭奪兵權,這種情況下,金人怎敢繼續強攻汴京?

所以未來一段日子,金人或許會虛張聲勢,甚至巧言令色試圖問罪、說我大宋破壞談判。但金人最終目的,肯定是為了再撈一把便見好就收、徐圖後計!到時候皇兄切不可中了金人之計、因一時怯懦失了成算……”

“大膽!”

“放肆!此乃大不敬!”

趙子稱話說到這兒,趙桓本人還沒反應,旁邊兩個還算執掌近侍權柄的宦官,卻率先厲聲喝止——這倒也不算干政,只是維持宮廷覲見的禮儀和秩序。而且宋朝執掌兵權、監軍的宦官都不少了,就算真有人對政務品評幾句,在這樣的特殊情境下,也不算什麼。

很顯然,宦官揪住了趙子稱言語中、說“皇兄切不可因怯懦而如何如何”的把柄。身為人臣,哪怕只是假設皇帝有可能怯懦,也是失禮的。儘管趙子稱說的都是實話。

好在趙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也就沒在乎遠房堂弟一時言語冒犯。

這堂弟雖然武藝絕倫、搞外交也強硬無比,但終究是不夠有謀,太一根筋一味硬剛到底,對皇權也就沒什麼威脅。

天下不是靠匹夫之勇能奪取的。

要說匹夫之勇,古往今來還有超過項羽的麼?但項羽不也沒成功?說明得天下還是要靠老陰比,太剛烈肯定不得好死。

這麼一想,趙桓突然就覺得,自己的韌讓實在是聖主仁君的美德,說明自己有劉邦之才,跟劉邦一樣明哲保身能屈能伸。

“行了,如今非常之時,這些禮數就不必計較了,”趙桓一副以劉邦自居的心態,先定調子寬恕了堂弟的言語冒犯,隨後繼續直奔關鍵,追問道,

“朕還有一慮,就算完顏宗望真的受傷,實在支撐不住只能退兵,那他們不會顛倒是非、譴責我大宋派人行刺麼?當時金軍帥帳裡發生的事情,畢竟只有少數人看到,我大宋方面別無更多證人。金人若是陷我大宋於不義、以此要求我大宋賠償,又該如何自證清白?”

趙子稱聽皇帝這時候還在顧慮這種事情,也不由頗感意外。這個問題趙子稱之前確實沒想過,因為他覺得壓根兒沒必要去擔心。

但皇帝就是問了,他也只能飛速現想一下,然後擲地有聲地說:“皇兄!這種時候,這樣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我若是金人,根本沒臉拿這樣的理由來鬧事!就算退一萬步講,當時不是完顏宗望先違約試圖折辱我大宋國使、而真的是臣弟暴起行刺,那又如何——金人蠻夷也,根本不在乎‘失德’,只在乎‘失威’。

如果完顏宗望那麼容易被臣弟行刺,然後還被臣弟殺出金營,金人只會覺得羞恥!巴不得這事兒不為人知,他們哪裡還有臉主動提!”

這就好比後世21世紀,哪怕醜國的空母被拖鞋飛彈炸了,而且是拖鞋偷襲它,它有臉去控訴拖鞋的偷襲麼?絕對沒臉啊。

那種時候,醜國最需要的是趕緊捂著臉,對全世界大聲疾呼:它沒打著!它沒打著!

一個靠威脅立國的存在,原本被視為不可選中的狀態,一旦他亮出血條,局勢可就變了。

完顏宗望要是敢在動機細節上扯皮,扯“到底是他先試圖折辱宋使,還是宋使突然暴起發難行刺再殺出來”,那不管最後動機判定如何,這個事實本身會鬧得天下皆知。

金人怎麼敢的?

趙桓被堂弟這番粗暴的道理,也是說得一愣一愣。

此言雖聞所未聞,但似乎不無道理。

而由此也可以看出,這堂弟的思維還真是像蠻夷……腦子裡半點言義、言德都沒有,全是言利、言威。

讓這種人搞外交,最後似乎會一點禮義廉恥都不剩,就只剩雙方互相虛張聲勢恐嚇對方。

外交完全靠嚇,真是太醜陋了。聽說他好歹也是正兒八經太學生出身、讀聖賢書舍試兩優授的官,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不過無所謂了,越是這樣一根筋剛而易折的人,才越容易被帝王權術控制利用。

“既如此,朕已盡知內情,後續戰和決策,自有朝中執宰幫襯處置,賢弟血戰突圍,先去歇息吧。”趙桓最後定了調子,終於放趙子稱離開。

直到趙子稱離開時,趙桓心中依然非常震驚和好奇,就個遠房堂弟究竟有多高的武藝,才殺出了金營。可惜趙桓自己完全不懂武,問了也是白問,說了也聽不懂,只能作罷。

只要趙子稱沒有徹底破壞掉和談,還有讓金人退兵的希望,趙桓就不急著做惡人,再觀望觀望吧。

……

趙子稱奏對完、辭行出宮後,趙桓立刻又召見了其他主和派的執宰,商討後續與金人和談、促使金人退兵的細節。

這種事情,趙桓並不會找李綱來談,因為他知道李綱是堅定的主戰派,找他只會壞事。

所以就找了李邦彥、白時中。

趙桓把趙子稱剛剛彙報的情況一說,這兩位宰相也是大驚無比,隨後趙桓就問他們,如何確保金人因為完顏宗望可能受傷而退兵。

結果這倆奸相果然是跪入骨髓了,紛紛開始擬定“乘勝求和”的條件。

因為金兵可能吃了暗虧,他們打算賣國的尺度倒是稍稍降低了一些。

原本歷史上,大宋朝廷要想議和,這一次還得給金國割讓河北河東三路的土地,直接把黃河以北的國土都賣了。

而後來金國之所以二次南侵,找的藉口也都是“宋國雖然簽了條約要賣黃河以北三路土地,但實際上沒有執行,河東路的王稟仍然在死守太原不肯投降,所以要再南征懲罰違約之國”。

但這一世,既然跟金人據理力爭到了這步田地(物理也是理),李邦彥白時中雖然還是不太相信趙子稱會行刺完顏宗望至重傷,但也願意給個觀察機會,萬一是真的呢。

在李邦彥等人看來,事情多半是趙子稱吹牛,或許他都沒深入金營深處,就提前逃回來了。

要不是那兩顆金人猛安的人頭被帶回來報功了,李邦彥甚至連趙子稱和金人廝殺這個事實本身都不信。

所以他們商量的結果,就是爭取在一兩個月內,逼迫金人達成合議退兵。期間可以答應給金人錢財糧草,但不能答應割讓土地。拖一拖看看金人反應,確認完顏宗望到底有沒有傷勢越來越重。

趙桓思前想後,覺得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就重新啟用之前被罷官問罪的趙良嗣,讓趙良嗣負責接待可能來的金人使者——趙桓是不敢再往金營派使者了,已經鬧那麼大了,太危險了,就留在汴京城裡等金人主動上門開條件吧。

……

趙桓等金人開條件的同時,趙子稱回到了汴京城內臨時給他安排的住處,血戰突圍之後,他也急需休養,就帶著岳飛等心腹一起住了進去,每日好吃好喝調養。

至於殺出金營的事蹟,趙子稱沒有刻意宣揚,因為皇帝趙桓後來也派人來關照,希望他暫時別聲張,以免徹底掃了金人面子、讓金人下不來臺沒法和談退兵。

很顯然,這個要求就是李邦彥、白時中為趙桓想的。他們也怕金人失威過於嚴重後、會急於證明自己,非要再立威,結果打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還是別在公開場合羞辱金人太甚比較好。

既然皇帝有這個要求,趙子稱當然也不可能公然抗旨,於是他就沒有在公開場合宣揚自己的驚險事蹟,也沒有再跟汴京的文官結交、賣弄。

但饒是如此,關於趙子稱神勇、寧死不屈據理力爭的訊息,還是漸漸在汴京城守軍,乃至城外的西軍援軍當中傳開。趙子稱在軍中的威望和美名,就這麼潛移默化綿綿泊泊地慢慢增長著。

要想徹底瞞住這一切是不可能的,那天汴京城頭有太多將士看到趙子稱等三騎渾身浴血殺氣沖天地飛奔回城,那股氣勢就足以讓人震撼莫名。

此後十天半個月裡,汴京守軍和城外西軍到處都流傳著這樣的傳說:“聽說了沒!別看秀王是文官、鴻臚寺卿負責出使,人家那真叫萬人敵!從金營裡硬生生殺出來的!”

“那天我親眼看見了,帶回來兩顆金將的人頭,都是千夫長!都是秀王親手斬殺的!”

普通小兵哪知道那麼多彎彎繞,就算趙子稱公開說那兩個猛安千夫長是岳飛他們殺的,將士們也只會當他是謙虛。

就是要說成王爺親自手刃、有霸王之勇,那才符合謠言的傳唱度,能讓傳說更有生命力。久而久之,謠言就在傳播力度的自然篩選中,越來越變樣。最後很快就傳成了千古以來、除了項羽沒人比趙子稱勇猛了。

城外种師道手下那些曾經跟趙子稱並肩作戰過的西軍將領,也都各個與有榮焉。雖然他們都沒親見此次的事情,但不妨礙他們可以吹噓當年趙子稱的事蹟。

於是從劉延慶、劉光世父子,再到韓世忠,一個個都在軍中跟同僚傳說:“我早看出來秀王有萬人敵之力了!這有什麼稀罕的!當年打方臘的時候,他殺入萬軍之中取敵猛將首級,也不是一兩次了,我看到的就至少有三五次!不對,起碼十次八次!只要有秀王在,就沒有打不贏的仗!他自己百人斬都斬了多少回了!”

總之一切就是這麼越穿越邪乎,也有越來越多之前沒機會跟趙子稱共事的西軍將士開始嘆息:咱怎麼就沒那麼好命,沒機會跟秀王一起平賊呢!要是有這樣一個賢王帶著大夥兒殺敵立功、賞罰分明、人人都能看到盼頭,大宋也不至於打到今天這步爛賬!

隨著對趙子稱的勇武宣揚甚囂塵上,趙子稱自己只敢越來越低調做人,最近幾天,就乖乖在新分到的宅邸裡吃喝養傷。

他這座宅邸,還是已經被問罪處死了的原宰相王黼的別業。趙桓殺了老爹的鐵桿心腹後,抄家沒產,弄到的房子就分給自己人。給趙子稱分一座宅邸,也是為了顯示籠絡。

趙子稱住進去後,最近還特地吩咐人好好裝修、大肆花錢採買奢侈珍玩陳設,尤其是奇花異石來裝點園林。

他此番來汴梁,身邊沒帶什麼文官親隨,只有岳飛等心腹武將、護衛。岳飛是個節儉的,看了趙子稱的做派,也有些不理解,低調略勸了幾句無效,就又去參加城防了,希望李綱再給他一個差事。

哪怕如今金兵的強攻已經結束,每天只能在城牆上巡邏,岳飛也願意找點事做。

閒聊之際,岳飛也是出於好意,希望李相去看看秀王,讓秀王不至於突然沉溺於享樂頹廢。當然不該說的話岳飛絕對沒說,他也知道輕重,不能洩露秀王的情況,只能是勸李右丞自己去了解。如果秀王都不想讓李右丞知道的事情,那就不說好了。

李綱比岳飛政治層面的覺悟要高得多,所以一聽岳飛的話就猜到,趙子稱可能是在韜光養晦、求田問舍。

他就找了個休沐的日子,趁著人少低調拜訪了一下趙子稱,也不怕遭忌諱。

李綱見到趙子稱,就主動挑明:“大王可是擔心近日關於大王殺出金營重圍的訊息、越傳越廣,故而韜光養晦?雖然這也不算錯,可國家傾頹至此,人人皆當振作。大王已成將士心目中的表率楷模,如此行徑若是為人所知,恐怕會傷及士氣。

下官當然也知道大王的難處,我大宋對宗室也好,對武臣也好,自有祖制制約……唉。”

趙子稱搖了搖頭,示意李綱不用多想,反而還讓人取來酒,跟李綱對飲,這才隨口說道:“李右丞不必多慮,孤自然有分寸。再說,孤所為,與求田問舍豈可相提並論?須知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金兵尚未退去,而官家此前又被多方奸佞讒言迷惑,考慮過遷都。只要汴京之戰遷延日久,軍民難免會有擔心遷都之議重啟的。這時候,就更需要我等宗室、重臣靠日常舉動安撫人心。

如若真要遷都,細軟財貨、珍玩或許能運走,但這奇花異石等園林裝點之物,卻是斷不可能運走的。不然難道還要學太上皇在位時那般、再搞花石綱勞民傷財不成?

官家為了之前出使金營的事情,給了孤頗多賞賜,孤這些年丁憂在家、無案牘之勞形,族人醉心海貿,孤也頗攢了些家資。既然要與汴京城共存亡,好好長住下去,買些奇花異石有什麼不對?”

李綱聽後,也是愈發肅然起敬,同時內心稍稍有些慚愧。沒想到自己連見識層面都不如秀王高遠,身為執宰實在是不應該!

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在汴京求田問舍、尤其是求問那些粗重搬不走的奢侈陳設之物,是能夠穩定人心的呢!

而且,具體到趙子稱個人,他這麼做其實還有一層好處,那就是他作為親王,如今已暴露出極其恐怖的個人武藝,而且又得將士們崇拜。這樣的人在金兵退走後,官家肯定不敢再放他去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當官了,說不定就要留在京畿嚴加看管。

趙子稱在這時候在汴京重金求購樹木奇石,也是在向皇帝暗示他絕對不走了,既對死守汴京有信心,也對戰後的安排絕對服從。

相信皇帝很快會因此而放鬆對他的忌憚,說不定還會順勢要求趙子稱把妻妾家眷也都接來,那樣才能更放心地花式重用趙子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