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巧借東風初試水，小小發卡顯乾坤

上海普陀區，蘇州河畔。

那間原本積滿灰塵、散發著陳年黴味的廢棄倉庫，在接下來的一週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猴子不愧是搞關係、找門路的一把好手。他很快就透過那個幫他們租下倉庫的掮客，聯絡上了一支由下崗工人和附近農民組成的臨時裝修隊。雖然技術算不上頂尖，但勝在要價便宜、幹活也還算賣力。

一時間，倉庫內外變得熱鬧起來。

“哐當！哐當！”破損的鐵門被拆下，換上了更加厚實堅固的新門。

“嘩啦啦……”

工人們爬上高高的屋頂，將漏雨的瓦片仔細更換，又用瀝青仔細塗抹了接縫處，陽光透過修補後的屋頂，灑下斑駁卻不再漏風漏雨的光影。

“唰唰唰……”

牆壁上剝落的石灰被剷掉，重新粉刷了一遍，雖然依舊簡單，但至少顯得乾淨整潔了許多。

電工師傅滿頭大汗地重新排布著早已老化的線路，接上了新的電燈泡。當第一盞嶄新的白熾燈在傍晚時分被點亮，驅散了倉庫深處的黑暗時，所有人都忍不住歡呼了一聲。

整個過程中，石頭幾乎是全天候地守在倉庫裡。他那魁梧的身軀和不怒自威的氣勢，讓那些臨時找來的工人絲毫不敢怠慢或者耍滑頭。

他話不多，但分配任務、監督質量卻一絲不苟，展現出了與他憨厚外表不符的細緻和責任心。

周毅則每天都會過來巡視進度，偶爾指點一二。他看著這個原本破敗的空間，在眾人的努力下一點點變得像個根據地的樣子，心中充滿了滿足感。

根基，正在被一磚一瓦地夯實。

但光有巢穴還不夠，必須要有活水進來！

周毅沒有忘記他那個髮卡生意的小計劃。倉庫還在修繕期間，他就已經讓猴子行動起來了。

這一次，猴子沒有跑冤枉路。他直接去了當時上海灘最有名的小商品集散地——十六鋪！

十六鋪碼頭附近，自古以來就是商賈雲集之地。即便是在八十年代，這裡依然是上海乃至華東地區重要的小商品批發中心。各種南來北往的貨物，真真假假，魚龍混雜，充斥著大大小小的攤位和門面。

猴子憑藉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和恰到好處的幾包香菸和小鈔票開路，很快就找到了幾家專門批發南方時髦貨的攤主。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和不經意地露了露口袋裡厚實的鈔票之後，他成功地從一個來自溫州的、看起來頗有實力的批發商手裡，以相對公道的價格，吃下了一大批各式各樣的塑膠髮卡、頭花！

貨源搞定！

當幾大包花花綠綠的髮卡被運回還在整修的倉庫時，周毅的下一步計劃也立刻展開——包裝！

“老闆，您說要找人包裝？我認識幾個！就咱們住那弄堂裡，好幾個阿姨大姐，以前都是紡織廠的女工，手巧得很！現在廠裡效益不好，經常放假，都閒著沒事幹呢！”猴子立刻想到了人選。

“好！就找她們！”周毅點頭，“按件計酬！多勞多得！但要跟她們說清楚，手腳要麻利，話要細緻！而且，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

很快，猴子就領來了七八個看起來四五十歲、面容帶著些許生活滄桑、但眼神依舊透著精明和期盼的弄堂阿姨。

周毅沒有擺老闆的架子，而是客氣地跟她們說明了要求和計件報酬。當聽到包裝一個髮卡能掙半分錢，而且幹得快一天能掙好幾塊錢時，阿姨們的眼睛都亮了！這可比她們在家裡閒著強多了！

周毅又拿出自己提前畫好的簡單包裝示意圖——用透明的玻璃紙將兩三個不同顏色或款式的髮卡組合在一起，再用一小段彩色的塑膠繩繫個簡單的蝴蝶結，看起來立刻就比散裝的高檔了不少！

他還特意強調：“阿姨們，咱們這髮卡，是要賣給那些時髦的小姑娘、大閨女的！包裝一定要漂亮！就像給自家閨女打扮一樣！”

這些紡織廠出身的女工，手上的功夫確實不是蓋的！很快，她們就掌握了包裝的要領，速度飛快，而且做得又整齊又漂亮。

一時間，倉庫的一個角落變成了臨時的包裝車間。阿姨們一邊飛快地忙活著手裡的活計，一邊用吳儂軟語低聲聊著家常，為這空曠的倉庫增添了幾分難得的煙火氣。

周毅偶爾會過去看看，跟她們聊上幾句，瞭解一些上海本地的民生百態。他發現，這些普通的市民，雖然生活不算富裕，但普遍見識要比內地和北方開闊一些，對新鮮事物也更容易接受。

上海，確實是一片適合商業生長的沃土！

短短兩天時間，近萬個髮卡就被包裝一新，變成了一包包看起來頗為精美的“時尚單品”。

接下來，就是銷售！

周毅沒有選擇自己去擺攤，風險太大。他再次將任務交給了猴子。

“猴子！帶著樣品！去之前那個露天市場，還有七浦路那邊！找那些賣小飾品的攤主！告訴他們，我們這裡有最新、最潮的廣東貨！價格比他們自己去十六鋪拿還要便宜一點點！而且我們包裝好，他們拿回去就能賣！”

這是典型的二級批發策略！利用價格優勢和包裝優勢，快速將貨物分銷出去！

猴子領命，帶著幾大包包裝好的髮卡樣品，再次出發了。

結果，完全超出了周毅的預料！

那些在市場上摸爬滾打的攤主們，眼光毒辣得很！他們一眼就看出了這些包裝精美、款式新穎的髮卡潛力巨大！而且猴子給出的批發價比十六鋪略低，還省去了他們自己進貨、包裝的麻煩！

幾乎沒費多少口舌，第一批送去的幾千個髮卡，就被幾個大攤主一搶而空！甚至還有人當場預定了下一批！

猴子興沖沖地回來報喜，順便帶回了第一筆貨款——將近一千塊錢！

除去給溫州批發商的貨款、臨時工的工資、包裝材料成本，這第一筆看似不起眼的小生意，竟然在短短几天內，就給周毅帶來了超過五百塊的純利潤！

雖然五百塊對他現在擁有的“鉅款”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但意義卻非同凡響！

這證明了他的商業眼光和操作模式在上海是可行的！也證明了猴子和石頭的執行力！更重要的是，這為他們這個草創的根據地，注入了第一股現金流！

“好！非常好！”周毅看著那疊嶄新的人民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猴子！繼續去十六鋪進貨！加大批次！趁著這股熱潮還沒過去，能賺多少賺多少！”

“同時，”他看向猴子和石頭，“招人的事情，也要抓緊！光靠我們三個，應付這種小打小鬧還行，將來要做大生意，人手遠遠不夠！”

猴子點頭道：“老闆放心！我已經有幾個眉目了！一個是幫我們租倉庫那個掮客介紹的，說是以前在部隊待過，身手不錯，因為犯了點小錯被處理了，現在沒正經工作。還有一個，是孫副主任廠裡的一個老會計，聽說因為不願意做假賬得罪了領導，也快待不下去了……”

周毅聞言，心中一動。“好！找個時間，安排我跟他們見一面！”

倉庫的修繕接近尾聲，第一筆生意成功試水，招兵買馬也初露端倪……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周毅站在倉庫門口，望著夕陽下波光粼粼的蘇州河，感受著這座城市無處不在的活力和喧囂，心中充滿了萬丈豪情。

上海灘的舞臺，已經為他搭好！

接下來，就是他登臺唱戲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