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雪?”

眾峰之巔,凌白在萬眾矚目下,登上白玉天梯,直至端坐於玉案。

他本欲擺出人宗之主的氣量威嚴,不料江明雪並未落座,摟住他臂彎的藕臂反倒貼緊幾分,大半嬌軀近乎依偎在他懷中,親暱無間,近到能看到她修長雪頸間的細膩絨毛。

“怎麼?”

江明雪鳳眼淡漠,螓首微微歪斜間,幾縷青絲蹭在凌白鼻尖,癢酥酥的,縈繞著淡淡的薰衣草清甜。

她明知故問,無暇雪顏沒有半點表情,額頭索性枕在凌白肩膀之間,一雙鳳眼卻是透過群修,直直射向八荒所在峰脈,恰好與另一道殺意森寒,戾氣畢露的視線隔空碰撞。

婊子...婊子!數萬修士矚目,她怎麼敢?

高臺之上,常霜卿修羅假面下的俏臉扭曲到發顫,一雙蛾眉緊蹙似劍,青絲曼舞間近乎按捺不住心中殺意。

銀牙咬得咯吱作響,她一雙素手捏得琉璃扶手崩裂出細密裂痕。

身旁天心,卜元兩位真君微怔,暗道真傳疾惡如仇。

不愧是真傳,尚未開始鬥法,便提前鎖定玉律僭,開始研究對手了嗎。

“嘖,來者不善啊,好厲害的殺意。”

殺意澎湃,人宗眾修士只覺有漫天血海傾覆而來,凌白亦在同時洞悉到殺意的主人,正是那位八荒真傳。

對方殺意針對的位置,恰好是他所在的方向。

下馬威?好凶的顛婆。

“親我。”

下巴枕在凌白肩膀,耳鬢廝磨間,江明雪眯細美眸,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似是戲謔似是挑釁。

“嗯,現在?”

凌白微怔,他還在和那位八荒真傳對峙,今天的江明雪似乎格外主動。

“委屈你了?”

江明雪嗓音清冷聽不出喜怒,她素手撩撥起臉頰鬢髮,露出姣好的側顏和晶瑩耳垂,似方便凌白輕吻。

佳人在側,凌白自然沒有心理包袱,他本就欲借萬仙大聚之時,將大婚之事昭告天下。

凌白俯身,鼻尖輕蹭江明雪細膩的香腮,吐息吹在佳人修長白皙的脖頸,注視著細小的絨毛微微豎起,細膩如凝脂的肌膚逐漸氤氳一層淡淡紅暈,江明雪微怔,脖頸癢酥酥的,灼熱古怪似螞蟻叮咬。

她素手輕捏凌白腰間軟肉,似乎催促他不要作怪,反倒被凌白攥住玉手,緩緩撩撥間抵掌相扣。

“唔——你這...淫賊。”

凌白嘴唇流連在江明雪香腮,蜻蜓點水般淺吻。

江明雪唇瓣緊抿,只覺凌白吻過之處,似過電般,麻酥酥的略有些發熱。

她素手反扣住凌白手掌,十指交纏間,視線挑釁般掃向八荒峰脈處,幾乎要把牙咬碎的常霜卿。

凌白是我的!是我的,賤婢,我殺了你,殺了你!

心如刀絞,酸澀難掩,常霜卿喉結瘋狂吞嚥唾沫,視線一刻不停注視著遠處親暱的二人,理智都要被燃燒殆盡。

殺心驟起,常霜卿白皙額間似有青筋起伏,她檀口輕喘,幾乎用盡全部理智,方才按捺住提劍殺過去的衝動。

這賤婢,竟敢當著她的面,享用她的情郎?

“賤人...我必殺汝!”

常霜卿琉璃般的眸子失去神采,俏臉晦暗無神彷彿死掉,心中強烈的酸楚感幾乎要把她撕碎。

江明雪乃是九州天命人,天道的認知障礙對其無效,這賤婢明知她身份,還故意為之,其心可誅!

胸中酸楚難耐,常霜卿恨不得生啖江明雪血肉,她本欲眼不見心不煩,視線卻無法挪開分毫,半是痛苦半是豔羨凝視著情郎和別的女人親暱,琉璃般的眸子漲滿血絲。

她此生...還有和情郎親暱溫存之時嗎?

哪怕此戰她勝,能做到的,也只是用殘忍的手段強迫凌白,再無法做到眷侶般的恩愛交心。

她的情郎,恐怕再也...不會喜歡她。

“心好痛呢...”

常霜卿面具下的美眸不知不覺間浸滿水霧,哀聲長嘆間,俏臉幽幽。

這便是報應?可她...罪不至此吧?

還未開戰,常霜卿道心已亂,江明雪鳳眸微眯,見達成目的,檀口輕喘間,素手拍了拍凌白肩膀,示意他停下。

被這淫賊細吻十數息,她亦頗為難熬,能忍到現在也快到極限了。

“你這淫賊...真不害臊。”

俏臉緋紅,江明雪打掉肆虐在纖腰和小腹間的大手,阻止其繼續向下託舉臀瓣的意圖,心中羞惱。

若非兩人高居主座,眾修士也窺探不到這淫賊背後動作,不等亂常霜卿道心,她的心也該先亂了。

“不是娘子讓我親?”

凌白莞爾,俯身在江明雪潤澤唇瓣上淡淡輕吻,一觸即分。

他自是察覺到江明雪在與那位八荒真傳暗中較勁,雖不知親暱有什麼作用,但他當然毫不猶豫支援明雪。

......

“如今九州大亂,生靈塗炭,我等不忍再起戰事,使九州眾生受顛沛之苦。”

眾仙歸位,心劍真君腳踏虛空,負手立於玉臺之巔,不怒自威,徐徐道:“今日,我等廣邀九州各宗於此,便要定下九州乾坤。”

“此聚非宴,諸位可各施手段,鬥法奪魁者可盡得潞州之地。”

“以下為賽程,在座道友皆可參賽,鬥法生死不論,諸位道友且小心了。”

心劍真君隨手輕揮,靈力化作金紙自每位修士手中憑空而生。

眾人宗修士微怔,直欲罵娘,暗道這八荒好不要臉,侵入九州的外來者,也會管九州生靈,何其可笑?

“啐,真要在乎我九州生靈,就該滾回他的八荒。”

眾人宗修士交頭接耳罵聲不止,心劍真君眉梢微蹙,似有萬鈞靈壓傾覆,卻被凌白揮手間以造化道蘊消弭,而後在眾修士敬仰的目光中,緩緩起身,腳踏虛空,與心劍相對而立。

“九州生靈,輪不到爾等來管,本座自會把爾等碾出潞州。”

磅礴靈壓似有萬丈山嶽之重,凌白卻巍然不動,舉止從容,他袖袍輕揮,手中黑天劍紋氤氳間,周遭空間扭曲崩碎,成千上萬道空間裂痕自他手中集束成劍。

黑天方出,心劍真君靈壓立時潰散,他掩藏在袖袍下的手輕顫不止,體內殺戮劍意紊亂,幾乎沒有和凌白對視的勇氣。

呵...果然是天劍宗的真君。

凌白臉色陰沉,心中對天劍宗印象急轉直下。

“道友體內的殺戮劍意,是自己悟出來的?呵...吃裡扒外的東西。”

“...”

心劍真君劍眉皺成川字,張口欲言,卻憋不出半句反駁,直漲得老臉通紅。

“本座乃劍主親授,劍印在此,當為本代劍主,天劍宗莫非要以下克上不成?”

手中黑天嗡鳴,沸騰的劍意中似乎能看到陸紅月小人得志的嘴臉,不過自上次甦醒後,她很快又因劍身受創,繼續沉睡,凌白才得幾分安寧。

“劍主?”

“此子是劍主?”

凌白並未掩飾聲音,八荒峰脈內,諸多弟子如聞驚雷,渾身震顫不止,立時方寸大失,眼神齊齊看向天心,卜元兩位真君,似在尋求答案。

“是劍主真印無疑...”

“開什麼玩笑?當代劍主是玉律僭?”

天心喃喃,古井無波的臉上繃到幾乎抽搐,卜元真君亦是心緒難平,嘴裡的靈茶都差點噴出來。

兩位真君以神識仔細鑑別,其中劍意純粹磅礴,厚重無窮盡,此殺戮劍意雖無真傳的純粹,但勝在平和中正,是真印無疑。

“劍主...”

兩位真君吶吶無言,劍主乃八荒共主,至今唯有一位,乃終結外神之亂,化神之上的豪雄,這等存在已能窺見因果,稱一個仙字也不為過。

這等真仙,真會把劍主大印,傳給為禍天下的玉律僭?

“怎麼?爾等要效忠於他?”

嗓音清細,常霜卿美眸冰冷,視線所過之處,八荒弟子脊背生寒,立時收斂心神拱手下拜。

身旁,兩位真君亦有如芒在背感,立時擺手道:“我等,自當以真傳為尊。”

“哼。”

常霜卿輕哼,美眸睥睨與凌白對視,殺意天威與造化道蘊以不可視的方式激鬥,直到兩人齊齊悶哼。

常霜卿柔軟唇角溢位一縷猩紅,凌白則以三花聚頂,強行嚥下口中腥甜,舉止從容,立時贏得人宗弟子山呼海嘯般的喝彩。

“這位八荒真傳,號稱九州八荒第一天驕,無敵於金丹,今日所見不過如此。”

“哼,什麼天驕?天驕只是見凌真人的門檻。”

人宗弟子士氣大振,八荒弟子則心緒大亂,鬥法尚未開始,戰意便失了大半。

開什麼玩笑?劍主乃是八荒的精神圖騰,讓他們對當代劍主出手,無異於背棄支撐他們走到現在的信仰。

“真聰明呢...不愧是我看上的凌郎。”

玉座之上,常霜卿素手拭去唇角猩紅,目光兇戾似要擇人而噬,心中卻湧現出幾分欣喜。

短短几句話,便動搖她統治的根基,消滅八荒修士戰意,若非鬥法,而是真正的大戰,恐怕已能決定勝負。

劍主和八荒天命人,皆為八荒正統。

狡猾,果決,一往無前,這男人...該死的甜美。

修羅假面下,常霜卿細軟紅舌貪婪舔舐唇瓣,一顆芳心雀躍,恨不得立刻拿下凌白,細細品嚐。

“心劍嗎?我等你們天劍宗來殺我。”

“我...我等豈敢。”

心劍真君彷彿被抽取精神骨,脊背佝僂著,只敢注視凌白鞋尖。

凌白嗤笑,斜去一個輕蔑眼神後,目光遙遙與天宗位次上,好整以暇看下的幽熒對視,隨即毫不客氣打出一道怒雷。

震聲如龍,幽熒微怔,似未料到凌白膽敢當眾挑釁,隨手泯滅雷霆的同時,殺招盡出,似要當眾誅滅凌白。

無數漆黑月芒憑空縈繞凌白周身,便是黑天的空間壁壘也被其輕易切碎,眼看就要將他碎屍萬段,心劍真君卻是拔劍出鞘,殺劍澎湃中,周遭月芒立時消弭無形。

“鬥法未起,禁止私鬥。”

心劍真君國字臉上殺意澎湃,卻僅是針對幽熒,凌白眼神玩味,再度打出幾道雷霆,心劍均未阻擋,可當幽熒還手之時,殺招盡數被心劍擋下。

幽熒氣得俏臉煞白,立時起身,似要與心劍鬥法:“呵,你八荒與人宗不死不休,你卻庇護人宗之主,意欲何為?”

“天劍宗,要背叛你家真傳?”

“聒噪,此乃我八荒自家事,道統之爭,自有定數,豈是你這妖邪妄言?”

心劍真君咄咄逼人,似要把從凌白身上受的氣,盡數撒給幽熒,後者赤眸眯細,素手近乎攥出青筋,半晌卻是舒展素手,笑盈盈道。

“道統之爭,當真有趣呢,我天宗也欲參與大比,助貴宗真傳,爭下這道統。”

“我宗真傳何須外人相助?”

心劍真君毫不留情,駁斥之後,隨口道:“此番鬥法,天下道宗,真君之下,儘可參與。”

“修為在真君之下便可?”

“自然。”

心劍真君頷首,幽熒眉眼彎彎點頭行禮,隨即看向凌白,眼中戲謔:“本座定會親手把你,抽魂奪魄,以報我聖教之仇。”

她話裡有話,修為在真君之下即可,也就是說,真君把修為壓制在結丹,仍可進行鬥法。

元嬰層次的極限結丹,豈是普通金丹可以抗衡?

“手下敗將,狺狺狂吠。”

凌白居高臨下,打量野狗般的輕蔑眼神,看得幽熒怒火中燒,偏偏還找不到話反駁。

結丹狀態的她,還真不是凌白對手,當初煉出的分身,已有她結丹八成實力,仍被凌白打得找不著北,祭出諸天劍,也無法對其造成致命傷害。

“天宗人才濟濟,本座不行,自有人可收拾你這孽障。”

言罷,幽熒不再停留,在眾修士噓聲一片中,逃也似的飛遁迴天宗峰脈。

半空中,凌白負手而立,正欲離去,身後心劍真君卻是拱手行禮,認真道:“您請安心,我等不會插手道統之爭。”

“道統之爭?怎麼,我誅殺那位真傳,你們還能歸順我不成?”

“天無二日,自是如此。”

“吃裡扒外。”

凌白眼中不屑,揮出一道靈力便把心劍擊落,後者未有半分反抗,任由身體墜下千丈高峰。

他目的已然達到,八荒未戰先失士氣,八荒真傳的統治權亦被動搖,若能將其手刃,九州之危可解。

“如何?”

凌白腳踏虛空,落於玉座之上,身後周夢蝶蓮步款款而來,傳音道:“人宗弟子,已齊聚潞州邊域,隨時可透過傳送大陣合圍此地。”

“如此便好,此次鬥法無論勝負,必須拿下潞州。”

“天宗修士...亦屯兵邊域,此戰或有兇險。”

“那便全部吃掉。”

凌白眼神犀利,五指緩緩攥緊,今日便是定下九州乾坤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