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看上去小夕已經選好了之後的路,你呢?要牽他的手嗎?”

顧清玥嘴唇蒼白聲音戰慄,但她說出了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兩個字。

“……我要。”

一隻大手握著一隻小手,從這棟華麗的墳墓中悄聲逃離,兩個人的身影隱入漫天飛雪的時候,孫美娟的麻將剛開第三圈。

“你小子,把我拘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顧鴻遠在辦公椅上已經被迫轉了十四圈,“之前你說最不歡迎我來的時候,爸爸的心都要碎了。”

“那是之前,公司現在慢慢地走上正軌了,總要請老一輩出來鎮場子。”

顧沉西給周衡使眼色,“你,把今天、去年、前年、大前年的財報都拿過來。”

周衡這隻馬出現了人生中腦子最靈光的一次。

“嘚令!應該還需要每次和投資人會面時的會議紀要吧,這是最能體現公司決策發展變化的,我也一起拿來吧?”

不出五分鐘,顧鴻遠的面前的檔案已經堆得和山一樣高了。

顧沉西掃了一眼,裡面甚至還摻著幾張公司的保潔打卡記錄表。

顧鴻遠擺擺手,“我人老了看不了這些,你就跟我說什麼時候能把公司收掉,回家裡幫忙?”

和大哥顧明川之間的紛爭是顧沉西的心結之一。

“我就算想回去,那也得大哥點頭才行,況且我不想為了這點事兒鬧得和他不愉快。”

顧鴻遠點頭,“明川這個人的性子是要強,他也幾次跟我說過你的事,說是……不希望你能接手顧氏集團的任何一個崗位。”

顧鴻遠故意把話音停在這裡,等著看兒子的反應。

顧沉西斬釘截鐵,“我沒意見。”

顧鴻遠滿眼的心疼,“兒子啊,你這樣是不行的,我們顧家的男人什麼時候都要勇於去爭取,再說你看,老爸不是一直都在支援你的嗎?”

如果顧沉西不曾聽到過爸爸和大哥在書房裡的對話,他肯定會像少年的時候那樣信以為真,然後拼命地磨礪自己,就希望能做爸爸口中最棒的男子漢。

但人被騙過之後還不會成長嗎?

顧沉西雖然是家裡年紀最小的孩子,但他從少年時期就表現出了驚人的天分,上大學的時候,哥哥們就會總是來找他商量關於經營公司的策略。

他也一直很羨慕哥哥們,可以得到爸爸的重用。

可是公司裡所有的關鍵崗位都已經被佔了,他失去了發揮的機會。

他跑到當時已經做到CEO位置的大哥面前,想要替自己爭取。

大哥半開玩笑的和他打賭,說只要他能拿到當年全國數學比賽的第一名,就把自己的位置換給他。

為了這個約定,並不擅長數學的顧沉西不知熬了多少夜,終於取得第一名的成績後,他興沖沖地跑去找大哥。

可顧沉西剛拐過樓梯口,就看見爸爸已經先一步進了書房。

顧沉西馬上跟了上去,從門縫裡看見大哥跪在地上對著爸爸痛哭流涕。

他說自己並不想要失去顧氏集團CEO的職位,可是和弟弟打賭輸了,問爸爸該怎麼辦。

顧沉西以為,按照爸爸平時教育孩子們的標準,他一定會為自己主持公道。

畢竟兄弟倆打賭的時候,他笑眯眯地說,自己想要成為這場世紀賭約的見證人。

再然後,他清楚明白地聽到顧鴻遠說:“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罷了,沉西當真是他不懂事,再說了,他又不是顧家的嫡子,爸爸肯定是支援你的啊。”

顧沉西后來才想明白,原來父親一直最熱衷的,就是挑起孩子們之間的爭奪戰。

只要給每個孩子相同的希望,而又始終不給予穩定的滿足,那麼他就永遠可以穩坐釣魚臺,坐山觀虎鬥。

他就永遠是顧家說話最有分量的人。

即便他已經老了。

顧鴻遠把最不光彩的權數,用在了最該真心相待的孩子們身上,還自以為無比睿智。

顧沉西搖頭,“算了吧,我在這裡也乾的很開心。”

顧鴻遠不滿足於兒子缺乏競爭動力的表現,這對他來說等同於不受控。

“你看看你的大哥、二哥們現在都坐到了什麼位置上,可是你呢?還三天兩頭地因為自己後宅那點破事兒上新聞。”

顧沉西:“爸,我知道自己沒天分,你就幫我指點一下公司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你問我怎麼走?”

顧鴻遠從轉椅上起身,腿一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顧沉西趕緊上去扶,他摸到父親胳膊上鬆垮垮的皮時,才清楚地意識到,父親他真的已經是個垂暮老者了。

“就算當初你不要顧家的注資,但是你們公司那幾個投資人都是我朋友,我也就實話跟你說了,明年底就是這家公司的死期。”

顧沉西忍住心中的異樣鬆開手,“可是我還不想放棄。”

“這由不得你,兒子,你非池中物,不該在這種小公司裡浪費你的才華。”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顧沉西給了周衡一個眼神。

周衡微微頷首,“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霍總又來找顧總借錢買包,顧總、顧老爺子,我現在就去處理,保證不讓任何人打擾到你們的談話。”

顧鴻遠:“霍灝文那個小子還是這麼不爭氣?”

顧沉西搖頭,“也不是,他工作也很努力。”

顧鴻遠用柺杖“咚咚”地敲著地面,“不需要他努力,霍家對我顧家來說就只能是個助力,你多給他支些錢,讓他成天醉生夢死的圍在你身邊就行了。”

“可是爸,這樣他人會廢掉的。”

顧鴻遠臉上帶著可怖的笑意,“就是要讓他人廢掉才好啊。”

周衡很明顯處理失敗,顧鴻遠的隨從以強硬的態度直接闖了進來。

“老爺子,小夕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