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噴射出來的那瞬間,坐在一旁的易子川一把拽開了夏簡兮,這才避免血濺到她的身上,但也就在這個時候,易子川看著噴濺的到處都是的血,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人死了,心跳就已經停止了跳動,又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噴射性的血跡。

“夏簡兮!你這個瘋子,瘋子!”賀蘭辭抓住欄杆,瘋了一般的嘶吼。

就在這個時候,被秦蒼帶來的姜懷玉突然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聽到聲音的孟軒先是一愣,隨後迅速上前:“姜大夫,你快點來看看,這永昌侯,究竟是怎麼回事,是真的死了嗎?”

姜懷玉緩緩走上前來,他看著滿地的血,挑了挑眉:“剛才死沒死我不知道,但是現在,肯定死了!”

沒等孟軒說話,姜懷玉便抬眼看向夏簡兮:“夏小姐這麼做,就不怕那些被那些汙血染到,到時候平白染了髒病,可是到哪裡都說不清楚的!”

夏簡兮看著自己腳下的血跡,突然想起來,永昌侯原是染了花柳病的人,這種人的血,最是骯髒,接觸到,指不定就會染上髒病。

反應過來的夏簡兮,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姜懷玉看著夏簡兮的反應,低低的笑了一聲:“身上沒沾染到,就不要緊!”

就姜懷玉說話的功夫,賀蘭辭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一直鬼吼鬼叫的,讓人心煩氣躁。

這樣熱的天,姜懷玉從王府趕過來本就不悅,半道上還怪了車,頂著大太陽等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才有人來接他,這會兒正心浮氣躁得很,又聽到賀蘭辭的鬼叫,心頭的火也莫名的更甚。

他一臉嫌惡地轉過頭去死死的,盯著牢房裡的賀蘭辭:“你最好現在就給我把嘴閉上,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讓你這輩子都說不出來話!”

註定要替人背鍋的賀蘭辭,如今早已經不在意生死了,他看著頂著自己的姜懷玉,冷笑一聲:“我都沒幾日好活的了,還會在意能不能說話?”

姜懷玉的臉色一變,眼底的厭惡幾乎要噴湧而出,就在他伸手去揹包裡拿銀針的時候,易子川趕緊出聲道:“同他這個將死之人計較什麼,你現在要緊的是要看看你面前的這個死人!”

“人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可看的!”姜懷玉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面前消瘦的屍體。

“縱然他感染了花柳病,但是也就短短數月,好端端的人就變成這幅樣子了,本王覺得沒這麼簡單!”易子川微微眯起眼。

其實從剛才噴射出來的血跡來看,易子川已經肯定方才的永昌侯是假死。

只是夏簡兮動手太快,不然,說不定還能留下他一條狗命。

姜懷玉先前被易子川找來看過永昌侯,只是他姜懷玉從來不叫這種惡貫滿盈的人,自然也不可能為他醫治,況且那個時候的永昌侯,分明只有低熱這一個症狀,治療的及時活個十幾年,根本不是問題。

可偏偏,他就是死了。

“本王知道你不會給一個惡貫滿盈的人看病,但是看看一具屍體的死因,對你而言,不是什麼難事吧!”易子川看向姜懷玉,一字一句的說道。

姜懷玉忍不住挑眉:“有什麼好處?”

“若是你能找出原因,本王庫房裡那些珍惜的草藥,便由著你去用!”易子川低聲說道。

姜懷玉對易子川私庫裡的珍藏眼饞許久,見他這般說,立刻應下:“好說!”

既是要驗屍,那必然不能在這裡。

幾個守衛來抬人的時候,更是全副武裝,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碰到了他身上的血汙。

將人挪走的時候,賀蘭辭就彷彿一個瘋子,嘶吼尖叫,那種沙啞撕裂的聲音,讓姜懷玉從骨頭縫裡透出來一股煩躁。

最終,姜懷玉忍無可忍,在離開的時候,走回到了賀蘭辭的面前,隨後趁著他湊過來準備辱罵他們的時候,猛的將一根銀針紮在了他的脖子上。

下一刻,賀蘭辭便發不出聲音了。

姜懷玉冷眼看著面前突然捂著脖子滿臉漲紅,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的賀蘭辭,淡淡的開口道:“他身體的藥,看似只是讓他短暫的進入假死狀態,但是,就憑他的身子骨,他不可能醒過來了,他到時候,只會陷入到一種,可以清晰聽到身邊人的動靜,卻不能動,更不會醒的狀態裡,其實,夏小姐,也算是解脫了他!”

賀蘭辭突然瞪大了眼,他猛的一把抓住的牢門,他張著嘴咿咿呀呀喊著,卻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姜懷玉想來沒有什麼耐心,說完這番話以後,便回頭看向易子川:“這裡頭不大好,到處都是黴味,待久了對你們的身體也不好,出去等著吧!”

夏簡兮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卻被易子川拉住了手:“出去吧!”

秦蒼正打算過來推易子川出去,卻被姜懷玉拉住了手:“你跑什麼,給我打下手!”

“我不去!”秦蒼滿臉的抗拒,“你讓我殺人可以,但是你讓我檢查屍體,還要挖內臟,這活我幹不了,你找仵作幫你幹!”

“遞個工具的事情,有什麼幹不了的!”姜懷玉威脅道,“你要是不幫我幹,到時候等你睡著了,我扎癱你!”

沒有人敢無視姜懷玉的威脅,畢竟這廝,是真的做的出來的。

秦蒼被姜懷玉帶走,眼下自然也就只剩下夏簡兮一人。

夏簡兮沉默了片刻,才走上前去,推著易子川往外走。

地牢的甬道又深又長,夏簡兮推著易子川緩緩往外走,偶爾遇見幾個守衛,也只是輕輕頷首,便走了過去。

“你是知道永昌侯假死,還是,單純想要洩憤?”易子川的聲音突然響起。

夏簡兮的腳步下意識的一頓,良久,她才開口道:“王爺是覺得我狠毒?”

“本王覺得你很明智!”易子川輕笑了一聲,“既然動手了,就不能留活口,畢竟,話本子裡的反派,大多死於話多!”

夏簡兮愣住:“王爺也看話本子?”

易子川回頭看向夏簡兮:“怎麼,男子就不能看話本子了?”

夏簡兮輕笑:“自然也能看,只是我一直覺得,王爺這樣的人,應該只看那些官書,什麼四書五經,什麼兵法韜略,沒曾想,王爺竟然也愛看話本子!”

“話本子嘛,看看也無礙!”易子川說完,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扳指,“夏簡兮,你還沒回答我,你是早知道他假死,還是為了洩憤?”

夏簡兮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我並不知道他假死,我只是覺得蹊蹺!”

易子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素玉在江南養著,不僅沒事,甚至還能幫著方氏母女做些家務活,上次送了信來也是身子比先前還要好些,照顧素玉的,不過是民間的大夫,這太醫總要比這些大夫強一些,受他們照料的永昌侯,怎麼可能說死就死了呢!”夏簡兮微微垂眸,“我覺得不對!”

“所以,你便懷疑他假死?”易子川挑眉,“那你就不怕,你這麼一動手,殺了他?”

“他已經死了!”夏簡兮看向易子川,“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死在了大理寺的公堂上,那他就是死了!太醫院治療的人,出現了假死的症狀,甚至有可能是太醫院幫忙逃罪,這些造謠若是傳出去,丟的便是朝廷的名聲,所以,不論如何,永昌侯都已經死了!”

易子川沒有說話,因為,夏簡兮說的很對。

鐵翼徽的事情,已經讓百姓動搖了對朝廷的信任,若是再有風聲出來,那隻會更加的動搖民心,民心若是散了,那皇帝的位置,也坐不久了。

“那你覺得,是誰在背後,做這些事?”易子川冷不丁的開口問道。

“瑤姿可曾告訴王爺,我曾見過七王爺的嫡子,易星河!”夏簡兮淡淡的開口。

易子川藏在衣袖裡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

“雖然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那人就是易星河,但是王爺應該很清楚!”夏簡兮淡淡的說道,“我雖年幼,卻也曾聽過這位七王爺的事蹟,如今這位王爺藉故回京,王爺想必比我更清楚他們的圖謀!”

易子川緩緩抬眼:“夏簡兮,妄議朝政,你不要命了嗎?”

夏簡兮低低一笑:“不是王爺問我的嗎?”

易子川聽著夏簡兮得聲音,良久以後,才嘆了一口氣:“夏簡兮,你一個女兒家,不改捲入這些事情之中!”

“王爺的意思是,我就該乖乖的待在家裡,等著人家來殺?”夏簡兮垂眸,“若是這樣,恕難從命!”

易子川伸手抓住輪椅,迫使夏簡兮停了下來,他緩緩轉身,看著面前的夏簡兮:“夏簡兮,你可知,你繼續摻和下去,可能會沒命的!”

“我曾答應幫王爺你查江南賑災銀一案,既然答應了,就沒有不做的道理,我向來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夏簡兮看著易子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