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寶退後兩步,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周景然,你不愛我,就放了我吧。婚姻跟人是一樣的,經不起折騰。”

“圖秀秀挺好的,長得漂亮,人又聰明,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她比我更適合做你的妻子。”

“不是的!”一向做什麼事情都不屑跟她解釋的男人,突然急著要跟她解釋:

“我跟秀秀真的是清白的,我對她完全沒有一絲男女之間的感情,我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真的……不重要了。”她已經不是上輩子的唐如寶了,她已經不屑他的解釋了。

愛,錯過就錯過了,她不想再回頭,更不想再錯一次。

天底下那麼多男人有妹妹,也不見他們結了婚之後,會為了妹妹而辜負自己的妻兒的。

想到上輩子,周景然與圖秀秀出雙入對,完全忘了老家有老婆和孩子的事。

周景然對“妹妹”的感情,真是與眾不同啊。

唐如寶心裡冷澀。

尤其是女兒去世前,看她的眼神。

她無法釋懷,如果她愛上他,是一種錯。

老天爺可以懲罰她。

可她的女兒是無辜的,為什麼她得不到爸爸的愛?為什麼她要小小年紀就病逝?

唐如寶把門關上,還不忘提醒周景然,“三天時間眨眼就到,記得給我籌夠五百塊錢。”

周景然站在那裡,看著被唐如寶無情關上的房間門。

他攥了攥拳頭,又攥了攥拳頭。

手背的青筋,一根一根突起,像一根一根的繩線,纏繞在他心臟,拉扯,又拉扯。

極不舒服。

一向對他言聽計從,性子懦弱,自卑寡言的媳婦,怎麼突然變了一個人?

無論是言談舉止,還是看他的眼神,都完完全全變了。

如果不是他相信科學,他都要以為,他的媳婦被鬼上身了。

一個人怎麼說變就變,還變得這麼徹底?

“唐如寶,你怎麼變得如此陌生了呢?”周景然眸光沉沉地盯著門道。

房門不隔音,憋著放屁都能聽到“呼”的聲音。

周景然這話,自然一字不漏被唐如寶聽了進去。

“我在你心裡,不就一直這麼陌生嗎?”唐如寶冷冷地回應:

“我被你冤枉燙傷圖秀秀的手,被你推倒,額頭撞在桌角上那一刻,就已經對你死心了。”

“我都不愛你了,你還指望我像以前那樣對你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周景然,你瞭解過我嗎?你知道我喜歡什麼,知道我愛吃什麼,知道我愛做什麼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又有什麼資格說我變得讓你感到陌生?”

不管她是性子懦弱的唐如寶,還是囂張跋扈的唐如寶,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

周景然聽了唐如寶這番話,深邃的眸變得晦暗無比。

他低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是的,他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她。

他只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是跟她的父親,一起到火車站接她。

那時的她,黑黑瘦瘦的。

頭髮枯黃。

看到他時,拘謹得很。

後來見過幾面,他發現,她看他的眼神。

跟別的女同志看他的眼神不一樣。

那眼神像狗皮藥膏一樣,黏在他身上。

再後來,她壯著膽子給他遞來情信,那情信寫來寫去都是那幾個歪歪斜斜,像三歲小孩寫的字,我喜歡你。還當著他的戰友們說以後要嫁給他,做他的媳婦兒……

她願望實現了,她成了他的媳婦。

他們結婚這些年,她對他的愛,只增不減。

她那麼愛他,怎麼突然就要離婚了呢?

還獅子大開口,向他要五百塊。

周景然百思萬想,最後得到一個結論,她做這麼多,肯定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剛才還心底有些發慌地想跟她解釋,男人的臉色就變得無比陰沉。

他轉身,帶著一身寒氣回到臥室和衣躺下。

想到這兩天因為唐如寶要離婚,情緒被她牽著走,他就氣得捶胸頓足。

呵呵,女人,以後他都懶得理她!

第二天,唐如寶睡到大中午。

她給自己煮了白米飯,炒了一份紅薯葉子和一份蘿蔔乾炒臘肉。

吃飽後,她跑到院子裡曬太陽。

大中午的太陽辣人,但曬上幾分鐘,人會格外精神。

剛到院子站著沒多久,她就看到周景然抱著電視機從門口經過。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往圖秀秀家裡送的。

看到她,他眸色沉了沉,面無表情。

唐如寶挑眉,他真的給圖秀秀買電視了?

犯賤的男人。

對自己的老婆吝嗇得像個鐵公雞,對別人的老婆,大方得像花孔雀。

晚上。

周景然下訓回來,唐如寶正在吃晚飯。

下午,唐如寶到附近的村民那裡買了一隻雞回來。

雞肉做成冬菇燜雞,雞骨熬雞湯。

三斤重的雞,剛好夠她一個人吃。

周景然推門進來,聞到香噴噴的雞湯,挑了挑眉,嚥了咽口水。

見唐如寶不再像以前那樣殷勤地迎接他回來,給他裝飯盛湯,他不悅地蹙眉。

他脫下穿在外面的短袖的迷彩服,裡面只穿一件白色背心。

他在客廳的椅子坐下,黑沉冷冽的目光一直落在唐如寶身上。

唐如寶端著碗,喝著湯。

他不開口,她也不開口,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不給他。

有這樣當媳婦的嗎?周景然很不喜歡這樣的她。

可是想到今天收到的電報,打算不理她的他,還是淡淡地開口,“下週我媽帶我妹妹過來。”

唐如寶喝湯的動作一頓。

上輩子,他的母親是在六一之後過來的。

過來見過她和圖秀秀後,跟周景然一樣,都迷上了圖秀秀。

整天嫌棄她,數落她。

知道她不肯跟周景然離婚,就給周景然下藥,想讓周景然和圖秀秀……

不料,周景然跟了她,還讓她一次懷孕。

“哦。”唐如寶輕輕地應了一聲,繼續喝湯。

他母親和妹妹下週來,在這之前,她得搬出去住。

她可不想伺候那兩個活祖宗。

晚上,唐如寶又亮著燈寫作。

她還是跟上輩子一樣,喜歡在寧靜的夜晚寫作。

晚上四個小時的效率,比她白天的效率還要高。

第二天,她拿著寫好的稿子到郵局寄。

從郵局出來,想去百貨商店買點吃的。

突然,一個衣著破爛的,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孩,從街邊的垃圾桶邊衝出來,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媽媽!”

唐如寶看著仰起的,髒兮兮的小臉,整個人一震,“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