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跟著她,先後檢視了糧倉、錢庫和軍械庫。

糧倉裡堆滿了穀物,錢庫裡是成箱的白銀和成串的銅錢,軍械庫裡則整齊碼放著長槍、刀劍、弓箭和皮甲。

每到一處,李秀都仔細詢問庫存數目、保管狀況,並讓隨行人員一一記錄。

回到縣衙前堂,李秀讓力明達立刻著手,派可靠的人接管縣衙的各個關鍵部門,從庫房守衛到各房書吏,全部換上自己人。

“秀哥,都安排下去了,保證水潑不進!”裡面的人很快回來覆命,臉上帶著興奮。

“嗯。”李秀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去忙,我和彭夫人還有些事要談。”

李明達離開後,李秀示意彭曉燕跟著他,走進了原縣令宋光明的書房。

書房內陳設相當簡樸,一張寬大的書案,幾把有些年頭的椅子,牆上掛著幾幅山水字畫,透著一股文人雅緻,卻也顯得有些清冷。

李秀徑直走到書案後坐下,目光落在垂手站在面前的彭曉燕身上。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淡青色長裙,腰間繫著一條雪白的絲絛,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

烏黑的秀髮梳成一個溫婉的髮髻,幾縷碎髮散落在耳畔,襯得那張如同羊脂美玉雕琢般的臉龐越發楚楚動人。

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卻蒙上了一層水霧般的憂愁和惶恐。

“夫人?”李秀的聲音打破了書房的寂靜。

彭曉燕身體輕輕一顫,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嘴唇翕動,卻沒發出聲音。

她緊緊咬著下唇,指尖微微泛白。

“宋大人是個好官,可惜…生不逢時。”李秀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如今這小山縣換了天,夫人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選,你也不想…宋大人過得太辛苦吧?”

彭曉燕看著李秀平靜的臉,那張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只有一種掌控一切的淡然。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起伏,最終,像是認命一般,緩緩閉上了眼睛。

纖細的手指顫抖著,解開了腰間的絲絛。

李秀看著她...

……

許久之後,房內只剩下衣衫凌亂的彭曉燕和重新穿戴整齊的李秀。

彭曉燕背對著李秀,沉默片刻,她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疲憊:“官兵…人太多了,你不會成功的。”

李秀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語氣平淡:“等著便是。”

說完,他推門而出,留下彭曉燕一人在空蕩蕩的書房裡。

離開書房,李秀正準備去校場,迎面就碰上腳步匆匆的李明達,他滿臉都是撿到寶的興奮。

“秀哥,點清楚了,乖乖,宋大人真是會過日子啊,裡面的東西可真不少!”

“哦?都有什麼?”李秀腳步未停。

“糧倉裡,稻米、小麥、高粱、豆子,加起來兩萬石。錢庫裡,白花花的銀子三萬兩,銅錢十五萬貫。軍械庫裡,長槍五百杆,弓三百副,刀劍七百把,還有不少皮甲、鐵甲。庫房裡還有不少布匹、藥材、鹽巴。”

李明達一口氣報完,咂著嘴,眼中全是驚歎。

李秀也略感意外,看來宋光明確實把這小山縣打理得不錯,至少府庫是充盈的:“走,去校場。”

小山縣的校場在城西,地方開闊。

此時,四千名縣兵已經歪歪扭扭地集結在此,不少人還在交頭接耳,顯得有些散漫。

當看到李秀在李明達等人的簇擁下走上高臺時,校場上的喧譁聲瞬間低了下去,緊接著便是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和竊竊私語。

“是他,那個…”

“我的天,李大人怎麼來了?”

“看他這架勢,不對勁啊…”

不少士兵瞪大了眼睛,認出了這個不久前憑一己之力沖垮數千赤眉軍,斬殺翠雲山如同砍瓜切菜的猛人。

那一日的震撼場面,早已在縣兵中私下傳得神乎其神。

許多士兵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眼神複雜,有敬畏,有好奇,甚至還有一絲莫名的期待。

李秀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對這些反應並不意外。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陡然轉厲,清晰地傳遍整個校場:“就在昨天,朝廷昏庸,被奸臣矇蔽,派官兵來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那不是什麼官兵,簡直就是一群穿著官服的土匪、畜生!”

“你們指望朝廷?指望郡守?”李秀冷笑一聲,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別做夢了,朝廷腐敗,郡守無能,貪官汙吏橫行!等官兵殺到小山縣,他們會管你們的死活嗎?會管你們家裡老孃們兒孩子的死活嗎?!”

士兵們沉默了,許多人臉色變得難看,握著長槍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指節泛白。

“所以,從現在起,這小山縣,我李秀接管了!”李秀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僅是小山縣,用不了多久,整個小山郡,都將由我們自己說了算,只有把地盤攥在自己手裡,才能活下去!”

這番話無異於捅了馬蜂窩,整個校場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他要接管縣衙?”

“這…這是要造反啊!”

“瘋了吧!他哪來的膽子?”

幾個穿著小隊長服飾,看起來有些資歷的軍官更是按捺不住,跳了出來,指著高臺上的李秀怒斥:

“李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公然叛亂!”

“弟兄們,別聽他胡說,他這是要拉著我們一起陪葬!”

“拿下這個反賊!”

李秀眼神驟然變冷,甚至懶得與他們多費口舌。

他手臂微動,快得幾乎無人看清動作,“嗖”的一聲輕響,一支飛鏢飛出,精準地射穿了叫囂最兇那個小隊長的咽喉!

那人捂著脖子,眼睛瞪得滾圓,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難以置信地向後倒去。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又有兩支飛鏢帶著破風聲閃電般劃過,另外兩個試圖鼓譟的小隊長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慘叫,頭顱便已被洞穿,噴出的鮮血濺了周圍人一臉!

剛才還喧鬧無比的校場,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只有躺在地上的三具屍體,還在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

離得近的幾個士兵嚇得臉色慘白,手裡的長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