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強眼睛本鼓,這回要把眼珠子全都鼓出來,嘴巴張得大大的:“啊,外面那麼亂。要是沒人告訴我們,我們山溝溝裡的人會一直以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忽然,他似乎又想起什麼來,問俞修:“你吃晚飯了嗎?”

俞修:“急著趕路,一天沒吃飯了。”

早有好心的金銅匠從家裡拿來了幾個紅薯遞給俞修。俞修接過紅薯三口二囗就吃掉了。吃完紅薯,俞修站起來,少強拉住他:“你再坐會兒,給我們講講你這次去六陽的經歷。一會兒我們送你回去。”

俞修:“我已經講了呀。”

少強:“你講詳細些嘛”。

俞修:“我出門這麼久了,家裡人也挺掛念我的,我得趕緊回家了,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俞修回到家裡,家裡人已經睡著了。他“咚”“咚”“咚”敲了幾下門。老婆駱瑩聽得有人敲門,穿了衣服,點了油燈,來到樓下。在門口問道:“誰呀?大晚上的不睡覺敲啥門呢”。她有點不耐煩。

俞修:“老婆,是我呀,俞修。”

駱瑩聽得是俞修,忙把門開啟。見一個蓬頭垢面乞丐模樣的老頭站在門囗,罵道:“臭要飯的,半夜三更來要什麼飯,滾!”隨手要關門。

俞修忙伸手按住門:“駱瑩,是我。”

駱瑩拿油燈照照,才看清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俞修。忙把他迎進屋,隨手關上門:“你咋弄成了這副模樣?造孽呀,造孽。”

駱瑩大聲向樓上喊話:“爸、媽,你們的兒子俞修回來了。”

俞海山、於桔桔、俞香、俞珎聽到駱瑩喊俞修回來了,急忙起床,邊穿衣服,邊向樓下跑來。

於桔桔把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裡失聲痛哭:“兒呀,你總算回來了。你出去這麼久,媽媽天天都站在大路囗盼著你回來。”

俞海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俞珎和俞香眼淚汪汪地看著母子倆。駱瑩早跑去廚房熱飯去了。

俞修走後,橋上的那些人仍都睡意。銀勇:“看看,這俞香這麼多好男人她不找,偏要去找個和尚。找個和尚也就算了,卻偏偏要路遠迢迢地去私奔,害了她哥哥受罪不算,還害得家裡為她到處去借錢。”

少強:“這也不能怪俞香,是俞香人太老實了,才被這個騙,被那個騙的。”

靜嫻:“少強,你是不是看上俞香了,我明天去把俞香約過來,你跟她談談如何?”

少強:“好呀,那叫我如何感謝你這個大媒人?”

靜嫻:“這個嘛還早,俞香看不看得上你也不一定呢,誰叫你長這麼大了還一點出息都沒有。”

少強:“就是嘛,等村裡買了槍來,組建村團,大家選我做做這個頭兒,我也威風威風,興許很多姑娘都會看上我。”

銀勇:“就你這德性,讓你當個保長也沒人看上你。”

保長:“少強,你想當村團頭兒,那組建村團的事就交給你去辦,你辦得好嗎?”

少強行個禮,站直身子:“報告保長:一定完成任務。”

靜嫻:“別到時侯頭兒沒做成,卻把小命丟了。”

少強:“呸,呸,呸,你能不能說句好話”。

靜嫻:“我們女人幹不了打打殺殺的事,我回家了,你們繼續。”

大夥見時間也很晚了,陸陸續續都回家去了。

一天,鄉村大路上“嘚”,“嘚”,“嘚”的馬蹄聲響起。三個騎著馬,挎著槍,言行舉止賊頭狗腦的人,在路邊少強家的門口停下。少強正在吃午飯,見三人進來,心裡一下緊張起來。其中一個高個子問少強:“老鄉,飯吃好了嗎?”

少強心裡“撲通”,“撲通”地跳,抬也不敢抬起來,嘴裡吱吱唔唔,聲音小得象蒼蠅叫:“吃……吃好了”。

那高個子:“吃好了給我們帶個路。”

少強:“去哪裡?”

高個子:“帶我們去水平鎮。”

這時,少強稍稍鎮靜下來,他想:去水平鎮那麼遠,我可不想去。但又不敢拒絕。他想到了一條可以中途逃跑的路,於是,低聲答應一聲:“好”。

少強帶著這三個人走了那條崎嶇不平的山路,那三人牽著馬,走在一條非常狹小,兩邊荊棘叢生的小路上,開始嘰哩咕嚕地怪叫起來。少強見他們抱怨,生怕對自己不利,忙對他們解釋:“去水平鎮的路就這麼一條,山裡人很少去水平鎮,所以草長高了,路不好走也很正常。”

走出村子已經很遠了,到了一處下坡路。少強縱身一躍,跳到旁邊的草眾裡。這裡樹茂草密,少強幾個跳躍就不見了。

等那三人舉起槍來,哪還有少強的影子。那三個人不敢追,怕迷了路,繼續沿著羊腸小道往前走了。

少強逃回村裡,不敢進自己家,怕三人迴轉來把他給斃了。整日整夜都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他來到謝冘家,謝冘問:“少強,那三個人是不是你家親戚?”

少強:“我家怎麼會有這樣的親戚。”

謝冘:“不是親戚?我看見你跟他們一起走了。”

靜嫻:“是啊,不是親戚為什麼你跟他們一起走?”

少強:“那三個人逼著我給他們帶路去水平鎮,我中途偷偷跑回來了。”

謝冘:“你知道那三個是什麼人?”

少強:“不知道,可能是探子吧。”

靜嫻:“一定是探子,通知村裡的人,這段時間要多加小心。”

謝冘:“少強,你把這事去跟保長說說。”

少強:“好的,我這就去。”

少強從保長家出來,來找謝冘:“謝冘,保長叫你,銀勇,四九去保長家。”

二人又來到銀勇和四九家,四個人一起來到保長家。保長:“謝冘、銀勇、四九,我讓少強做民團的頭兒,你們三個協助他,你們可願意?”

銀勇:“為什麼讓少強做頭兒,我做頭兒不行嗎?”

保長:“暫時的,以後誰的表演好就讓誰做頭兒。”

銀勇:“這還差不多。”

謝冘、少強、銀勇、四九四人便去村子裡挨家挨戶籌錢,收了錢,又挨家挨戶去說服年輕人來加入民團。

少強拿了捐來的錢來找保長,保長:“這錢是民團的,你先保管著,不要給我。”

少強走出保長家,卻犯了難,我把錢藏哪兒呢?難道放家裡,自已家也不敢回。

“有了,交給謝冘保管吧。”他自言自語。

他來到謝冘家,少強:“謝冘,我不敢住家裡,這錢也不敢放家裡,求你幫幫忙,把錢放你家裡吧。”

謝冘見少強說得非常誠懇,便同意少強把錢交給自己保管。

謝冘收了錢,晚上出去了一趟。把錢喬裝打扮。然後回家裡,把錢藏好。

保長託關係,找到了槍支彈藥的賣家。

這天,謝冘穿了一件打了補丁的中山裝,背一個麻袋,麻袋裡裝了假銀元,和少強、銀勇、四九天不亮就出發了。

謝冘和四九走在後面,少強和銀勇在前面探路。銀勇手裡拿了一個竹響,以竹響為號,每隔一公里拍一次竹響。前面如果很安全,銀勇就拍一次竹響,謝冘和四九便可以繼續前進。如果有麻煩就不拍,等到安全了再拍。開始的時侯,一切都很順利。可拍到笫九次時,麻煩來了。幾個蒙面人從樹叢裡跳出來,擋了少強和銀勇的路。銀勇心想:這下麻煩大了,安全的訊號已經發出去了,收也收不回了。早知道會這樣,應該安全拍五下,不安全拍二下更穩妥些。

可由不得銀勇細想,幾個蒙面人已走到他們跟前。二個人搜少強和銀勇的全身上下,另幾個人在旁邊警戒。那二個搜身的對他們頭兒喊道:“頭兒,身上什麼也沒有。”

那頭兒拔出駁殼槍,頂住少強的腦袋,用沙啞的聲音說:“錢呢?快把錢拿出來,不然一槍嘣了你。”

少強哪經過這種場面,早嚇得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回答:“什麼錢?我沒錢。”

領頭的再次喊道:“別裝傻。買槍的錢。”

少強見這夥強盜是有備而來的,不說會把小命丟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含含糊糊答道:“在……後面。”

領頭的聽到“在後面”三個字,就轉到少強的後背找。在後背上上下下摸了幾遍,也沒摸到一個子兒。一個巴掌打在少強的臉上,怒罵;”混蛋,敢騙老子。”

少強的臉被打得火辣辣的疼,忙更正道;”在後面謝冘身上。”

這回領頭的終於明白了少強的話,他問;”謝冘什麼時侯到?”

少強:“一會兒就到。”

那些蒙面人忙把少強和銀勇捆綁起來,押到樹叢裡埋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謝冘和四九匆匆趕來。這幫蒙面人一下從樹叢裡鑽出來,把謝冘和四九團團圍住。一個人來搶謝冘身上的麻袋,另外二人把謝冘和四九的全身上下摸了個遍。然後,提了麻袋揚長而去。

謝冘和四九被突如其來的蒙面人嚇得不知所措,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發愣。

忽然聽得銀勇在喊:“謝冘、謝冘。”

謝冘四下張望,不見人影。聽聲音好象是從樹叢裡發出來的,就走過去看,見少強和銀勇被五花大綁丟在草叢裡。謝冘和四九忙幫少強和銀勇鬆了幫。少強跪在謝冘前面大哭起來。

謝冘:“膽子這麼小還想做頭兒,快起來吧。”

少強:“謝冘,我對不起你,對不超村裡的父老鄉親。”

謝冘:“錢是我丟的,關你什麼事?”

銀勇:“少強出賣了你,出賣了錢。”

謝冘:“少強,你起來吧,沒事的,錢丟了可以賺,你一個大男人這樣哭哭啼啼多難看。”

謝冘幾次勸慰,少強才不哭了。

銀勇:“謝冘,我們槍沒買到,錢也丟了,回去肯定要被罵死。”

謝冘:“誰說我們這樣空手就回去了,我們去縣城。”

銀勇:“去縣城幹嘛?”

謝冘:“去縣城買槍啊。”

銀勇:“沒錢咋買?”

謝冘:“你們儘管跟我去縣城是了。”

銀勇:“莫非你已經把錢送縣城去了,可我沒見你去過縣城,也沒見村裡有人去縣城。”

四九:“我明朋看見謝冘手上麻袋裡的錢被蒙面人搶走了。哪裡還有什麼錢。”

謝冘:”走吧,不用挖空心思猜了。”

銀勇:“謝冘,你說這蒙面人是怎麼知道我們今天帶錢去買槍的,肯定是有人告訴他們的。”

謝冘:“這件事等我們回去再查。”

四人走到暮雀歸巢,玉兔東昇才到了縣城外。在城外尋一間破廟住下。

笫二天天亮,謝冘獨自一人去找魏堂主,商量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謝冘回到破廟,在破廟外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等侯魏堂主到來。另外三人則在廟外林子裡藏著。那魏堂主固然守信用。到下午的時侯,帶著十多個人來到破廟,他問謝冘:“槍已經帶來了,錢呢?”

謝冘:“錢在我身上,你把槍放到石頭旁,然後我跟你們去城裡,好把錢給你們。”

魏堂主不耐煩:“你太媽的小子,是不是要耍我?”

謝冘見他發火,便堆著笑容跟他解釋:“我怕錢給你們了,你們不給我槍。”

魏堂主:“你他媽的不是說錢在你身上嗎?”

謝冘:“錢是在我身上,但我要等我的人把槍拿走了,才能給你錢,難道你們十幾個人還我一個人嗎?”

魏堂主:“好吧,諒你也搞不出什麼花樣來。”便叫人把槍放在石頭旁,站到二百米外看著。少強和銀勇從樹林子裡走出來,拿起槍回林子裡了。四九則在林子裡唱著小調兒,演空域計。

見少強和銀勇拿著槍進了林子裡,謝冘就把錢給了魏堂主。魏堂主驗了真假,帶著他的人回城裡去了。

謝冘也急急忙忙去追少強三人。少強三人見謝冘風風火火追上來,以為是魏堂主他們追來了。剛想躲進林子裡,見謝冘後面沒人追趕,便站在原地等謝冘走近。

銀勇:“謝冘,你是怎麼從魏堂主那兒跑出來的?”

謝冘:“他們給槍,我給錢,為什麼要跑?”

少強:“可是你哪裡來的錢?”

謝冘:“這個暫時保密。”

四九:“謝冘,你跑這麼起勁嗎?把外衣都脫了。”

謝冘:“是的,為了趕上你們累死我了”。

少強:“你跑這麼快,我以為是魏堂主追你來了。”

謝冘:“快點走吧,我們今晚必須星夜趕路,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回到謝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