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塵埃之於山嶽，蚍蜉之於巨樹

高天之上，六枚令人窒息的魂環無聲地旋轉著，紅、紫、黑三色光芒詭異地交織、流淌，每一枚魂環的表面都浮動著細密而扭曲的混沌紋路。

那不是斗羅大陸任何已知的存在，那是獨屬於混沌魔君索倫森的混沌魂環。

一股源自生命最深處、最原始的恐懼，如同無形的冰水，瞬間澆透了廣場上每一個昊天宗人的頭頂，直灌骨髓。

血液在血管裡彷彿凝固了，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冰冷巨手死死攥住，瘋狂擂動著胸腔，發出沉悶而絕望的“咚咚”聲。

所有聲音都被這純粹的、壓倒性的恐懼吞噬殆盡，只留下粗重壓抑的喘息和心臟幾欲爆裂的悶響。

“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七長老的聲音尖銳地撕裂了死寂，握著昊天錘的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他那雙因震驚而瞪圓的眼睛死死盯著高空那龐大的虛影，平生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如同塵埃之於山嶽，蚍蜉之於巨樹。

在那虛影的漠然俯視下，他感覺自己苦修一生的力量脆弱得不堪一擊。

唐嘯喉嚨發緊，艱難地吞嚥著，試圖調動體內浩瀚的魂力。

然而往日奔騰如江河的魂力，此刻卻像被凍結的泥沼，運轉無比滯澀。

他手中的昊天錘只掙扎著浮現出一瞬，便被那無處不在的恐怖威壓死死按回體內，連一絲沉凝的氣息都無法透出。

靈魂深處傳來的寒意讓他牙齒都在打顫，那並非寒冷，而是直面深淵時的本能顫慄。

唐嘯艱難地側過頭，目光掃過身旁幾位同樣面無人色的長老。

五長老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喉結滾動了一下，渾濁的老眼中只剩下深不見底的恐懼。

混沌魔君索倫森那龐大虛影的猩紅魔瞳緩緩轉動，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下方如同被施加了定身術的昊天宗眾人。

沒有憤怒，沒有憎惡，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屬於生靈的情緒波動，只有一種純粹的、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那眼神，彷彿只是在審視一堆等待處理的材料，冰冷而高效。

下一刻，異變陡生。

六枚懸於高空的混沌魂環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邪光。

光芒並非向外擴散，而是向內急劇收縮、凝聚，彷彿開啟了六個通往汙穢源頭的閘門。

比之前噴薄而出時濃稠百倍、汙穢萬倍的暗紫色洪流，猛地從魂環中心爆發出來。

這洪流絕非簡單的能量衝擊。

它如同億萬條擁有貪婪生命的劇毒觸手，又似一張急速擴張、覆蓋天地的滅世巨網。

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無視了距離的遠近，瞬間便淹沒了整個昊天宗山門廣場，並向著四周的建築、角落瘋狂蔓延。

它們的目標精準得令人絕望——每一個流淌著昊天宗血脈的生命！

無論是最前方的唐嘯、五長老等封號鬥羅，還是稍遠一些的精英弟子，乃至隱藏在角落和建築內的雜役。

只要身上流淌著一點昊天宗血脈的關聯之人，都將淪為混沌的爪牙！

“不——！！”

唐嘯的嘶吼充滿了驚怒與不甘，他的武魂真身——那巨大的昊天錘在手中剛剛凝聚出輪廓，甚至來不及揮動分毫，就被洶湧而至的暗紫色洪流徹底吞噬！

他感覺到一股冰冷、粘稠、帶著強烈侵蝕和扭曲意志的力量，蠻橫無比地突破他所有的魂力防禦，鑽入他的四肢百骸，瘋狂地湧向他的大腦和靈魂深處。

他想掙扎，肌肉賁張；他想反抗，靈魂顫動；他想揮舞那柄象徵著天下第一器武魂的巨錘，將這汙穢徹底砸碎。

然而，身體彷彿被億萬根無形的鋼針釘死在原地，連思維都變得遲滯、混亂，如同陷入最深的泥潭，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汙穢的暗紫色將自己一點點吞沒。

“邪魔！休想得逞！”

“滾開！昊天九絕！震字絕！”

“宗主——！”

長老們的怒吼與魂技爆發的光芒此起彼伏。

七長老鬚髮戟張，目眥欲裂，九個魂環瘋狂閃爍，將畢生修為化作抗拒的能量洪流，試圖撐開一片淨土。

五長老魂環點亮，一個凝實的昊天錘光罩瞬間護住周圍幾名核心弟子。

然而，在這滅世般的混沌之力面前，封號鬥羅拼盡全力的光芒，只如同投入濃墨的幾點微弱螢火，僅僅堅持了一兩個呼吸，便迅速黯淡、消融、瓦解。

他們的魂技甚至來不及完全成型，就被那無孔不入的混沌之力侵蝕、分解。

封號鬥羅的防禦尚且如此脆弱，廣場上那些魂鬥羅、魂聖，乃至更低階別的精英弟子和雜役們，連像樣的抵抗都無法做出。

“呃啊！！”

一名年輕弟子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慘叫，暗紫色的霧氣已如活蛇般鑽入他的眼耳口鼻，瞬間包裹住他的全身。

他的身體立刻以詭異的角度劇烈扭曲、抽搐，面板下暗紫色的血管如蚯蚓般瘋狂凸起蠕動，眼球瞬間翻白，只剩下眼白，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茫然。

“宗主！救救我們啊！！”

一位魂鬥羅級別的堂主，曾是宗門的中堅力量，此刻臉上佈滿了極致的驚恐，他朝著唐嘯的方向絕望嘶吼，聲音卻被強行灌入口鼻的混沌之力死死堵住，變成喉嚨裡“嗬嗬”的漏氣聲。

暗紫色的扭曲紋路如同活物，瞬間爬滿了他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臉龐。

“我的魂技！不——！”

七長老的怒吼變成了淒厲的哀嚎。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苦修數十載、精純雄厚的魂力，在那汙濁混沌能量的暴力侵蝕下，被同化、吞噬。

那不僅僅是力量被改寫的痛苦，更伴隨著靈魂被褻瀆、被強行扭曲的絕望。

劇痛混合著這種深入骨髓的絕望，讓他發出的聲音已不似人聲。

人間煉獄，在頃刻間降臨。

成百上千的昊天宗子弟，無論男女老少，無論地位高低，都在混沌之力的洪流中翻滾、扭曲、抽搐。

面板下凸起的暗紫色血管猙獰可怖，痛苦扭曲的面容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無盡的迷茫和徒勞的憤怒。

昔日莊嚴肅穆、充滿力量的呼喝聲，此刻只剩下不成調的、斷斷續續的哀鳴和骨骼錯位的瘮人“咔咔”聲。

巍峨的主殿牆壁，在混沌之力無意識的衝擊下，大塊大塊地無聲剝落、風化，化為齏粉。

古老的石磚地面寸寸龜裂，縫隙中翻湧著粘稠的暗紫色能量，將整個廣場染成一片汙穢的紫黑色。

象徵著大陸頂級力量的昊天宗，在混沌魔君索倫森降臨的短短片刻，便無可挽回地墮入了混亂與痛苦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