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樂晏已經有孕三月,胎兒平穩。

春日裡樂晏時常在院子裡散步,閒逛。

看盡滿園花悄然綻放,景色宜人,紅梔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陪同。

但凡是誰敢靠近,三丈之外就有人攔截,仔仔細細檢查,隔著老遠才能回話。

就連吃喝,也是一再小心謹慎。

黎夫人的動作很快,送來了三個精挑細選的催生婆,還有乳孃,早早就備足。

“娘娘放心,這都是臣婦孃家那邊的家生子,家世清白,一家老小全都扣在黎家等著。”

黎夫人為了找接生婆,恨不得把金陵城都給翻了一遍。

仔細再仔細,裡裡外外檢查過接生婆可有什麼癖好,什麼惡習,篩選之後又將家人查了個遍。

但凡是曾出過城,一家子裡有不是家生子的,全棄了。

這才找到了三個,年紀不大,手腳麻利,還有過經驗有耐心的。

紅梔又親自檢查過,從宮外帶進來的東西一律都棄了,就連頭髮絲,指甲縫都要查得仔細。

“皇后娘娘這是頭一胎,你們可要好好侍奉,警醒著點兒,若是辦好了差使,少不了你們的好處,若辦砸了,後果不堪設想。”紅梔警告道。

三人連連應了。

紅梔便派了幾個宮女伺候三人的起居,養在了鳳棲宮後院,平時也不許亂出門。

四月,小腹微微隆起

邊關傳來了好訊息,活捉了雲燕率軍的三皇子,雲燕士氣大跌。

與此同時南和那邊也傳來訊息,淑貴妃誕下一子,此子出生時百鳥縈繞在寢宮上方久久不散。

天降祥瑞,傳揚此子十五歲那年就會繼任皇位。

訊息一出南和帝龍顏大怒,下令活捉散佈謠言者,並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將淑貴妃褫奪了貴妃封號,降成了淑妃,並將沒有滿月的小皇子親自撫育。

表面上看是不畏懼,可行動卻表明了南和帝十分介意這件事。

十五年……南和帝也不過四十出頭,這不是詛咒他早死?

試問哪個皇帝不想千秋萬代,萬壽無疆?

看著小皇子就會想起這件事,皇帝多疑,是通病,一旦紮了根,就會一直想著這件事。

漸漸地,必定離心。

他國鬧騰,自顧不暇,樂晏正好藉著機會安安心心休養,好在孩子不鬧騰,乖巧又懂事。

彼時北梁送來了書信。

樂晏接過臉上笑意漸濃:“方姐姐誕下一女,想請本宮給小公主賜個小名。”

她是由衷的高興,翻閱了兩天書籍,想了十幾個名字,最終確定了慶安二字。

提筆落下,又寫了幾句關心的話,不知不覺洋洋灑灑一大篇,似是寫不完,她嘆了口氣:“罷了,來日方長。”

將書信遞給了紅梔,單手撐著下巴看向了窗外,嘟囔道:“也不知母后現在怎麼樣了。”

“太后女扮男裝跟著太上皇身邊,沿途看過不少風景,也能留在軍營裡出主意。”

紅梔笑著說起了十七年前還在西關時,錦初就跟在姬承庭身邊,時常出出主意,總能化險為夷。

一般的算計根本就傷害不了她。

樂晏彎了彎唇:“母后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了父王。”

“對於殿下而言,亦是如此。”

不知不覺初夏,午睡後耳邊還有蟬鳴聲,紅梔看著榻上的人睡的不踏實,立即蹙眉派人將樹枝上的蟬攆走。

折騰一下午,耳根子總算是清淨了許多。

宮女來報訊息,江玉求見。

樂晏倒是很意外,之前說好了等局勢穩定就送他們離開金陵城,這兩個月,江玉一直都閉門不出,難得見她一次,她未曾猶豫便宣召。

時隔許久不見,江玉眉眼多了幾分疲倦,整個人也消瘦了許多:“給皇后娘娘請安。”

“不必多禮,賜座。”

看江玉的模樣,十有八九是有話要說,她耐著性子問:“今日怎麼有空入宮?”

江玉略猶豫後便說:“我想盡快帶著娘離開,求皇后娘娘儘快安排。”

“那江遠呢?”

提及兄長,江玉臉色漲紅:“一個月前兄長外出採買,遇見了金陵城的貴女,兩人一見鍾情,兄長他想留在金陵城。”

這事兒倒是樂晏沒有想到的結果,便問;“是誰家姑娘?”

“柳家旁支嫡女柳如眉。”

柳家兩個字令樂晏皺緊了眉頭,江玉立即解釋:“就是北梁先帝柳貴妃的家族,太上皇的外祖家,人各有志,我不能代替兄長求什麼,但求皇后娘娘儘快安排。”

江玉是一分都不願意待在金陵城了,恍若度日如年,才短短兩個月,就讓老實憨厚,有責任感的兄長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恨不得日日跟柳如眉花前月下。

她明明知道柳如眉不安好心,身份尷尬,可偏偏江遠一頭扎進去了,私底下江玉說了幾句,還要被江遠給嫌棄了。

兄妹倆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說話了,江玉心灰意冷,大著膽子入宮求見,她面露惶恐:“皇后娘娘,我怕繼續待著,還會有人算計,實不相瞞來了金陵城之後,我每天都提心吊膽,吃不好睡不好。”

看她身上單薄的衣裳鬆鬆垮垮,神色不濟的模樣,樂晏就已經相信了一大半。

她嘆了口氣:“明日我安排馬車送你去北梁。”

“多謝皇后娘娘。”江玉磕頭謝恩。

樂晏忽然有些懊悔,為何沒有早些將人給送走,是不是早點走,就沒這些事了。

柳如眉……

“姑姑,打聽這位柳如眉。”樂晏道。

紅梔應了。

下午,有關於柳如眉的資訊就來了:“柳家旁支嫡女,幾年前被柳老夫人養了過來,這位柳老夫人也是個傳奇人物,當年縱容六孫女勾搭太上皇,要不是和柳家有些淵源,早就被罰了,如今又來這麼一出。”

“這柳如眉曾生養過,丈夫病死,被婆家趕出來了,不知怎麼就被柳老夫人養了,模樣確實風韻猶存,江遠一個情竇初開的老實人,哪見過這種陣仗,被勾了魂兒也正常。”

樂晏聽著有些心不在焉:“本宮還記得幾個月前江遠護住江玉的樣子,像極了兄長護著本宮,可現在想想,又覺得可笑,是本宮耽擱了。”

“娘娘,這不關您的事。”

“姑姑,柳如眉要的不過是江遠這層身份帶來的富貴,賭一把,才會纏上他,可本宮腦子裡想著的卻是江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樂晏想了想,又道;“沒吃過什麼苦頭,就讓他嚐嚐苦頭。”

紅梔立即明白了樂晏的意思,這是要敲打柳如眉,要給江遠長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