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熾燈撲面而來,林宏才眯起雙眼,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花白的光暈褪去,大燈後兩人的身影逐漸顯現。

胥凌泉和陳岳飛並肩坐在審訊室內,一人低頭看著報告,一人目光銳利地望向林宏才。

以胥凌泉的職位,原本審訊工作是用不著他親自過來的。

偏偏俞青對這個案件展現出極大的重視,胥凌泉無法,只好過來審訊室一趟。

"啪!"

陳岳飛猛地拍桌,發出巨大聲響。

在審訊中,突然的巨響,極亮的白熾燈都是突破犯人心理防線的手段。

俞青緊跟著巨響聲,朝林宏才厲聲發問。

"你說你對周清婉算不上毆打,可屍檢報告顯示,死者生前肋骨,手骨都曾斷裂過。

最嚴重的一次受傷,她的腹部遭受撞擊,子宮脫垂2度,子宮距離陰道口僅剩一厘米!

你這是家暴!你的妻子,周清婉她首先是個人,是被法律保護的合法公民!你這是非法損害他人的身體健康,構成故意傷害罪你知不知道?!"

林宏才偏頭嗤笑出聲,對俞青的質問嗤之以鼻。

"說句不好聽的,在我們村,哪個男人不打老婆!

我們都是往死裡打!也沒見得有警察來管。別的女人都是這麼熬過來的,她又有什麼金貴,敢給我哭天喊地!"

林宏才有恃無恐的態度,顯然沒有絲毫悔意,俞青的臉色陰沉下來,藏在桌子下方的手收緊,極力忍耐著。

林宏才繼續洋洋自得道。

"我可是大學教授,你別以為我不懂法。

她是我老婆,在法律判決上,夫妻間的打打鬧鬧,根本無從取證我主觀上存在傷害傾向,判不了故意傷害罪。

現在她死了,我承認,她生前就是被我踩在腳下打,你能拿我怎麼辦?你有本事拿著所謂的正義法律,往我頭上砸啊。"

林宏才挑釁地朝俞青指了指自己的頭:"來來來,你有本事往這打啊!"

俞青氣極反笑,她反手握住屁股下的椅子,準備教他做人,在理智瀕臨崩潰的邊緣,耳邊傳來沉穩的低語。

"冷靜,如果現在建立新的存檔點,你就回不到周清婉死之前的時間點了。"

俞青上頭的情緒瞬間清醒,手心隱隱滲出了些汗意,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後怕。

一方面後怕自己差點因為眼前的爽快而失去挽救一條生命的機會,一方面暗自心驚胥凌泉對自己的洞察力。

她曾經觀察過系統在她腦海中釋出任務時胥凌泉的反應。

顯然系統與她的靈魂深度捆綁,他人無法探知,也無法剝奪。

而她也從來沒告訴他,關於她讀檔重來的技能細節。

胥凌泉全憑自己的觀察,推斷出了她的異能機制和她內心的想法。

胥凌泉安撫好炸毛的俞青,接管了身體。

上一秒拎著椅子,氣勢洶洶站起身的胥警察,下一秒平靜如水地坐下。

感受到自己嗓子的乾涸,甚至還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

林宏才試探性地放下保護頭部的手,驚魂未定地看向不遠處泰然自若的男人。

剛才有一瞬間,林宏才竟然覺得他真的會拎起那把椅子砸向他。

他嚥了咽口水,對眼前這個陰晴不定,偏偏又比他高大有力的男人不敢再出言挑釁。

胥凌泉看了眼手裡的屍檢報告,開口道:"林宏才,你和我都知道,周清婉不是被嗆死的。"

林宏才瞳孔猛地一縮,語氣有些強撐的鎮定:"你……你什麼意思,她不是被嗆死的,還能是怎麼死的!"

胥凌泉微微俯身,凌厲的雙眼像是鎖定獵物的野豹,盯著林宏才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是被你按在滾燙的面鍋裡,活生生煮死的!"

林宏才下肢控制不住地一抖,虛張聲勢道:"不可能!不……不可能……"

"啪!"

一疊照片被胥凌泉甩到林宏才跟前。

照片上是女人纖細的後頸,而後頸處赫然有著三個青紫的指印。

林宏才不敢置信地翻著眼前的屍檢報告,從頸後的指印大小再到周清婉的食管被沸水煮食的時間,細節之詳細,像是一個個巴掌在打他的臉。

胥凌泉輕嗤出聲:"大學教授?"

"下次有時間研究怎麼鑽法律的空子,不如多吃點腦白金補補腦子。"

說完,便懶得再看林宏才一眼,轉身離開審訊室。

徒留林宏才惱羞成怒的吼罵聲在審訊室中迴盪。

"我要投訴你!!我要投訴你暴力逼供,我要把你投訴到下崗!你給我等著!!"

陳岳飛在一旁無語地看著發瘋的林宏才,抽出懷裡的紙巾擦了擦對方噴射出來的口水。

他看著眼裡閃過陰毒的林宏才,嘴角抽了抽,好心提醒道。

"舉報?你還是先查查我們胥隊的背景吧,他的胥是A市的胥。"

說罷,陳岳飛收拾好筆錄,也搖搖頭離開審訊室。

警局後的空地處。

胥凌泉的神情卻並不如想象中輕鬆,他靠在欄杆處,路過的風將他的短髮吹得有些凌亂。

指尖徐徐升起的煙霧,纏繞著他的眉眼,顯得心事重重。

俞青回想起剛才的屍檢報告,似有所感地問道:"如果判刑……林宏才的情況能判幾年?"

胥凌泉眺望天空,緩緩將口中的煙霧吐出才開口回道。

"周清婉頸後的指印和林宏才的手大小附和,可是指紋在兩人打鬥掙扎中已經模糊不清。

現在缺少直接證據證明周清婉是被林宏才所殺,剛才的材料看著全面,恐怕也只能唬住他一時。

等林宏才反應過來,在法庭時翻供,堅持是周清婉自己跌入滾燙的沸水中,他就構不成直接殺人罪。

法院綜合各方情況,大機率只會判他故意傷害,有期徒刑,三到五年吧……"

俞青沉默了,看著遠處灰撲撲的天空,心中五味雜陳。

"一條人命,只值三五年嗎……"

俞青重重舒了口氣,轉頭,明明看不見他的身影,卻能在心裡清楚感知到他的存在。

"我準備走了,打算回去了。"

胥凌泉挑了挑眉,以前俞青每次使用異能都不會提前告知,這次倒一反常態。

他難得來了興趣:"你打算回去阻止周清婉的死亡,還是收集林宏才殺人的直接證據?"

俞青朝他狡黠地眨了眨眼,語氣俏皮。

"你猜猜看?"

胥凌泉思索了一會,正打算開口。

眼前一陣暈眩,場景已經發生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