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燭火被刀風攪得明滅不定。
李承淵的橫刀劈開兩名神策軍的鎖子甲，刃口捲起的火星濺在沈若雪蒼白的臉上。
“放了她！“
他暴喝一聲，靴底碾碎地磚，橫刀旋成銀輪。
弩箭擦著耳際掠過，釘入立柱時箭尾猶在嗡鳴。
上官義蟒袍翻飛，退至帳角冷笑：“李校尉可知，這帳中三十六盞銅燈——“
話音未落，燈芯突然爆燃，青紫毒煙裹著火油味撲面而來！
李承淵瞳孔驟縮，前世爆破訓練的本能令他扯過帳幔浸入藥湯。溼布捂住沈若雪口鼻的剎那，十二柄陌刀已破帳而入。
“走！“沈若雪忽然咬破舌尖，腥甜混著藥王谷秘術的清嘯炸響。圍攻的神策軍動作一滯，
李承淵趁機攬住她腰肢撞破後帳。
寒月如鉤，照見百步外弓弩手森冷的箭鏃。
“咻！“
三稜箭雨傾瀉而下。
李承淵將沈若雪護在身下，玄甲被箭矢刮出刺耳鳴響。
他反手擲出橫刀，刀鋒貫穿三名弩手咽喉，血霧未散，刀斧手的重戟已劈至面門！
“小心！“
沈若雪銀針疾射，淬毒的針尖沒入刀斧手眼窩。
那壯漢踉蹌半步，李承淵趁機奪過重戟橫掃，十餘人如麥稈般倒地。
上官義的冷笑自箭樓傳來：“好一對亡命鴛鴦！“
他指尖輕揮，神策軍陣型忽變——前排盾陣如山推進，後排弩手竟換上藥王谷特製的暴雨梨花針！
“趴下！“
李承淵扯著沈若雪滾入壕溝。毒針釘入凍土的悶響中，他摸到腰間暗藏的霹靂彈——那是前夜從燕軍斥候身上繳獲的西域火器。
火光沖天而起，氣浪掀翻三架床弩。
濃煙中李承淵背甲盡碎，卻將沈若雪死死護在懷中：“去地窖！郭節帥的密道......“
一支冷箭貫穿右肩。
沈若雪的尖叫被淹沒在喊殺聲裡，她忽然摸到他護心鏡後的琉璃瓶——徐慧湘的“解藥“竟在混戰中碎裂，幽藍液體滲入傷口。
“李郎！“
她話音未落，鐵鏈已纏上腳踝。上官義的親衛如毒蛇纏身，淬毒的鉤爪扣住李承淵琵琶骨。
“要活的。“
上官義踩著滿地箭矢踱來，玉扳指刮過李承淵染血的下頜，“本官還要用你這顆頭......祭旗呢。“
…………
朔方軍大營的夜色被火把撕成碎片，上官義立在軍械庫的暗影中，指尖摩挲著一支新淬的毒箭。
箭鏃上幽藍的寒芒映得他眉眼如鬼魅，身後心腹低聲稟報：“監軍，郭老匹夫的藥已換了第三副，那蠱蟲該入心脈了。”
上官義輕笑一聲，將毒箭丟入木箱：“不急，讓那老骨頭再疼幾日……疼到神志不清時，才肯乖乖聽話。”
他忽地轉身，蟒袍掃過滿地箭矢，“沈若雪的地牢，今日送飯的是誰？”
“是咱們的人，按您的吩咐在粥里加了‘啞魂散’。”
心腹躬身答道，“她如今口不能言，銀針也被繳了，翻不出浪來。”
“不夠。”
上官義從袖中抽出一枚蠟丸，蠟殼內隱約透出血色，“把這‘蝕骨蠱’混入她的傷藥——郭子儀不是信她的醫術麼？本官要那老匹夫親眼看著，他的救命恩人如何變成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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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深處，
沈若雪蜷在草蓆上，腕間潰爛的傷口滲出黑血。
鐵門“吱呀”開合，獄卒擲入的藥瓶滾到她腳邊。
她艱難拾起藥粉，指尖剛觸到瓷瓶便是一顫——瓶底暗刻的金蟾紋，與徐慧湘眉心血蓮如出一轍！
“阿姊……”
她無聲呢喃，突然將藥粉盡數倒入口中。
蝕骨蠱鑽入血脈的劇痛令她痙攣倒地，卻在劇痛中摸到瓶內暗藏的紙條：【子時三刻相見。】
…………
同一時刻，中軍帳內燭火搖曳。郭子儀伏案劇咳，帕上黑血浸透《神農秘典》殘頁。
帳簾忽被掀開，上官義捧著藥盅含笑而入：“節帥該用藥了。”
郭子儀抬眸，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監軍親自送藥，老夫消受不起。”
“節帥說笑了。”上官義舀起一勺湯藥，熱氣蒸得他眉眼模糊，“您若倒了，這朔方軍……豈不是任人拿捏？”
他忽地將藥勺抵到郭子儀唇邊，聲如毒蛇吐信，“比如您那寶貝兒子郭曜，今早巡營時，馬鞍下的毒針——”
郭子儀猛然揮掌打翻藥盅，瓷片割破上官義手背。
黑血濺落的剎那，帳外突然傳來驚呼：“少將軍墜馬了！”
上官義撫摸著被劃破的手臂，眼眸底寒光隱隱，故作緊張的對外詢問，“一般廢物，少將軍可有收受傷？”
“只是摔傷大腿！”
外面傳來玄甲軍親兵答覆。
郭子儀緩緩抬起額頭，眸光如淵的看向一臉緊張模樣的上官義。
…………
夜色漸濃，月華似水傾撒。
地牢內，
沈若雪腕間鐵鏈叮噹，月光從氣窗漏進來，
一個身材瘦小的獄卒開門走了進來，
沈若雪藉著這開門的間隙，看清了外面情況，
她的地牢外，有十餘名獄卒以及一隊裝備精良的神策軍弓弩手把守。
戒備森嚴，層層防守！
沈若雪知道，這是上官義防止有人劫獄，故在地牢內，佈下天羅地網。
瘦小獄卒走了進來，
在他低頭一剎那，額前遮擋一縷頭髮垂落揚起，露出了一枚赤色玫瑰，
這是徐慧湘才有的標誌！
映得徐慧湘眉心玫瑰妖異如活物。
“阿姊！”
沈若雪驚喜喚了一聲。
“噓！”
徐慧湘急忙豎著纖細的玉指在朱唇，做噤聲動作，美眸有一絲怒意，她低聲說道，“小聲點，外面都是上官義的爪牙——神策軍。”
還好沈若雪身子虛弱，聲音細微，否則地牢外看守的獄卒聽到必會發現。
\"為何幫他？\"沈若雪盯著胞姊手中食盒，\"你明知上官義在郭帥藥中摻了牽機蠱。\"
徐慧湘指尖輕顫，羹湯潑出半盞：\"你以為我有的選？\"
她扯開衣襟，心口血蓮根鬚般蔓延，\"當年谷主剖我心煉蠱時，上官義就在簾後看著......\"
鐵門外忽起腳步聲。
徐慧湘瞬間恢復冷厲神色，將食盒重重一摔：\"愛吃不吃！\"
轉身時卻用唇語急道：\"子時三刻，東牆第三磚。\"
沈若雪凝視潑灑的羹湯——米粒間竟藏著半枚鑰匙。
她忽然拽住徐慧湘衣袖：\"阿姊，我不走。\"
\"不走？\"徐慧湘悽然一笑，腕間銀鈴碎成齏粉，“等著我來給你收屍嗎？”
“上官義早已經對你起了殺心，他命心腹在你的飯食之中下了‘蝕骨蠱’，若沒有解藥，你就會成為人鬼不分的怪物！”
徐慧湘柳眉一緊，關切的看著沈若雪。
沈若雪絕美的臉上，煞然失色，“好個陰險毒辣的賊子！”
“還不走嗎？”
徐慧湘再次問道，
沈若雪不假思索，微微額首，
“為何？難道你不怕死嗎？”
徐慧湘不明白沈若雪執意不走？
“我要等李郎來救我！”
沈若雪美眸之中，浮現一抹深情。
“若我走了，那我的李郎，就坐實了通敵之罪，而且外面這麼多神策軍看守，我們又如何逃的出去。”
徐慧湘臉色大變，“你自身難保，居然還在為李承淵著想，你對李承淵真是用情至深啊，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沈若雪眸光堅定，“自從在傷兵營，我就愛上他了，從那一刻起，我和他，就今生註定，誰也離不開誰，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徐慧湘眼眸睜大，她被沈若雪和李承淵的感情震撼到了。
片刻後，
沉吟狀的徐慧湘開口道，“雪兒，我會在地牢暗中保護你的。”
說完，在袖中掏出一小玉瓶，“這是噬心蠱的解藥，你吃了，體內的噬心蠱自解。”
“謝謝阿姊！”
沈若雪接過解藥，徐慧湘緊緊的握住沈若雪冰冷的玉手，再次緊張問道，“我再問你一次，走還是不走？”
沈若雪毫不猶豫的搖頭，
徐慧湘輕嘆一聲，“好，你自己隨機應變，保護自己。”
“阿姊，上官義我感覺有可能不是東宮的人。”
沈若雪柳眉緊蹙，臉上浮現不安。
“何以見得？”
“因為千年寒髓，以及有東宮衛隊標誌的袖弩箭。”
徐慧湘凝眉陷入沉思，片刻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雪兒果然聰慧，千年寒髓乃是塞外吐蕃的禁藥，莫不是上官義是吐蕃潛藏我大唐的內奸？”
“不錯！”
沈若雪微微點著臻首。
徐慧湘冷冷一笑，冷如地牢內寒風，“好一個陰險賊子，既是聖上的家臣，又是太子的內奸。”
“阿姊，你還是離開上官義吧，這狗賊陰險毒辣之極，比之前的崔佑銘有過之而無不及，若你繼續呆在上官義身邊，必會被其所害。”
沈若雪反手握住徐慧湘的手被，美眸之中，滿是關切和不安。
\"我的命蠱在上官義手中，離開百步即死。\"
徐慧湘忽然悽然一笑，
沈若雪欲再言，被徐慧湘眼神提醒。
沈若雪會意點頭。
此時，
外面巡查的獄卒感覺到了異常，謹慎的按刀走了過來。
徐慧湘靈機一動，突然捏碎瓷碗，鋒刃抵住沈若雪咽喉高喝：\"再敢妄動，我剜了你這雙招子！\"
獄卒們這才訕笑著退去。
徐慧湘俯身拾碎片時，一滴熱淚砸在沈若雪手背：\"雪兒，你是阿姊在世上唯一的妹妹，一定要活下去。\"
“阿姊等著你和李承淵攜手大婚那一刻。”
